事后总结,我觉得这应该归功于高烧了三天的虚弱身体,还要感谢我们家的咸菜坛子,在我变异的第一时间,我老妈迅速从身后搂住我的腰,我老爸身手敏捷地抄起本来准备腌菜的坛子套在我头上,老两口默契了一辈子,这次也是合作无间,动作犹如行云流水一般,把我反锁在卧室。
陶制的坛子密封性能良好,尤其坛口的尺寸与我的脑袋‘不谋而合’,被隔绝大半的血肉气息让我逐渐心平气和下来,甚至老爸老妈互相安慰的絮语偶尔能传进我耳朵里,重复最多的无外乎是说政府一定会研发出特效药,他们的女儿早晚会康复。
可惜三天后,他们不得不随着其他幸存者迁往郊区的安全营地,城市里到处都是失去理智的吃人怪物,小区已经断水断电,他们必须趁着有军方的保护迅速撤离。
临别前,他们隔着门板告诉我他们永远爱我,只要有特效药,他们会立刻回来接我。
我那时的大脑只有接收功能,并不能处理这些信息,更别说回应他们,况且我当时正被一种深度渴望折磨得发狂,恨不能砸穿门板冲出去痛快的啃食一顿血肉,哪会关心别的。
那扇熟悉的门板成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任我如何拍打,它仍是阻隔在我和美味的食物中间,当然,我受病毒控制的身体远不像电影里演的那样疯狂,遇到阻碍便一撞到底。
现在回想起来,如果非要形容我当时的状态,倒有些像被囚禁在暗室里的无助囚徒。
直到人群远去,我才从焦灼的情绪中渐渐安静下来,进入了一种空白的待机状态,我的眼睛早在丧尸化的第一天就什么都看不见了,但听觉和嗅觉却变得异常灵敏,遗憾的是我脑袋上套着坛子,它大大减弱了这些新技能的发挥。
我隐约能听到一条街外的新伙伴们在咆哮怒吼,也能听到食物们发出的惊声尖叫,大概过了半个月,幸运再一次降临。
一名新伙伴光顾了我们小区,他在挨家挨户的搜集物资,走到我家门口,他看到大门锁着,门上还贴着张字条,这字条出自我老妈的手笔,上面写着屋里没有食物,也没有丧尸。
正是这张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字条让只想找个干净屋子过夜的同伴看中我家,他用‘魔术’打开大门,在我父母的房间住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他打开我卧室的门,和造型滑稽我聊了会天,给我留下半碗鲜血,那是他的血,与我一样,同为丧尸的血,新伙伴的气味从未引起过我的食欲,所以我根本没把那碗尚有温度的鲜血当盘菜,他也没非要我喝,把房门重新反锁便离开了。
没尝过饥饿滋味的人,体会不到这种酷刑般的折磨,在我的承受力达到极限之前,那半碗原本毫无吸引力的血液早已变成了美味佳肴,奇异的香气钻进鼻孔,是美妙到极致的味道,尽管它已经干涸,在我看来也不过是液体奶油和固体奶油的分别,喜欢的甜食的人一定能体会我的感受。
本能告诉我,这么两口血喝下去还不够塞牙缝,可是天知道,我已经饿了太久,而且他的血液干涸后,竟有种独特的香气,我知道它能填饱肚子,这就够了。
我顶着坛子在房间里乱撞乱滚,无意中砸中窗台,坛子终于开裂掉渣,露出我半张脸来,我将碗底干透的血全舔光,结果竟然饱了,同时有暖暖的热流游遍全身。
我不再焦灼,不再暴躁,喝过他的血,我的脑子一天比一天清醒,思维重新运转,我才将前前后后发生的一切梳理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