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在顿悟,”云棠解释道,“《无量神功》的武学境界飞升了。可能会升到第七层,或者第八层……这时候他不能动,别人也不能打搅他。”
卫凌风指尖微颤,手心里聚光成团。他念起父亲的那一招“寒光照铁衣”。因为刚才看得很清楚,所以现在,他隐隐参悟到了玄机。
云棠喃喃自语:“好像是《无量神功》的第八层……兄长好厉害。”
月收星芒,天上的明光都照向此处。段永玄察觉到卫凌风的功力大涨,立刻一脚踹开段无痕。他化形为剑,正要杀卫凌风,却有一道红光扑现——云棠护住了卫凌风。
段永玄左手收回剑,右手重重一掌猛拍在云棠的背上。这一击,段永玄用了全部力气。练武数十年来的所有蕴力都化作这雷霆一掌。云棠本就筋骨大损,承受了段永玄这一招,哪怕有内功护体,五脏六腑也逐渐溃烂了。
云棠站立不住,大口大口地呕血。
段永玄扯住她的衣服,要开始抽她的内力。
而她跪在地上,抬头看着段永玄,嘴中流血,仍然笑说:“真正的武学宗师,应当常怀怜悯,还有一颗慈悲之心……可惜你没有,我也没有。你和我都会不得好死……”
程雪落打不开段永玄的剑气屏障。他僵立在屏障之外,武学境界似乎也要崩塌。
早先,锦瑟已经替云棠受了一剑。不过,段永玄当时没打算杀掉云棠,毕竟他还要趁云棠活着,抽取她的内力,因此那一剑并不足以致命。
锦瑟此时爬了过来,手中软剑如蛇,沾着蛊虫的血,撬开了段永玄的屏障。
段永玄垂头,睨视着锦瑟,低声问:“你也要来自寻死路?”
锦瑟冲他一笑:“死鬼,当初你哄我上你的床,要多温柔有多温柔。人家还去藏书阁给你偷来了好几本秘籍。你要杀我,我可没办法,谁叫我早就是你的人了。”
段永玄立剑在她眉心。
锦瑟猛拍地面,软剑沙沙作响,霎时又祭起一座五行八卦阵。
烟雾弥散时,锦瑟猛推了云棠一把:“你跑啊!快跑!”
云棠气若游丝:“为什么……”
锦瑟啐了一口:“你快滚!老娘欠你家的债,今天就用命来还!”
话音刚落,段永玄找到了阵眼——阵眼就是锦瑟本人。他毫无怜惜,一剑贯穿她的肺腑,她双手握住他的剑刃,他反而捅得更深。
“你真的没变啊,”锦瑟笑看他,“还是和当年一样,我让你别插这么深,你偏要插那么深……”
段永玄只说她:“你真下贱。”
“我当然比不上你的妻子了,”锦瑟笑中带泪,“我生在秦淮楼,我娘就是妓。女啊。你呢,当年骗我就算了,还和我互换庚帖……装作要娶我……你心肠太坏了吧……”
她在他的剑下咽气。
段永玄抽出剑时,卫凌风瞬移而来。
凉风拂面,段永玄左肩发热,右肩发冷,仿佛同时置身于寒冰和烈火之中。这种感觉,多年前,他也曾有过——那是他第一次和魔教老教主交手,亲身体会到了何为《无量神功》第八层。
段永玄说:“你这贱种,蛮有造化。”
卫凌风颔首:“承让。”
他们二人在山崖上对招,近旁树林抖动,仿佛山崩地裂。
程雪落扶起云棠,立刻喊来沈尧。
沈尧刚被砍烂了一只手,但他另一只手还是好的。当他摸完云棠的脉象,他大为惊诧,呼吸骤停:“云棠必须马上离开。我们渡江,去岛上找师叔!他们的医术比我强,他们肯定有办法!”
程雪落也催促道:“快走。”
沈尧背起云棠就跑:“我带你渡江!”
山崖已经断成两截,整个山头摇摇欲坠,而段永玄哪里能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他运起十二万分的剑力,从四面八方包抄卫凌风,再分神去捉云棠,怎料程雪落以暴涨的剑气挡过来——就连这个儿子都变强了。
破落的岩石山巅上,段永玄正在对战卫凌风、程雪落和段无痕三人。
第八层的无量神功实在难缠,卫凌风还学会了“寒光照铁衣”这一招。段永玄疲于应付,心浮气躁,再抬头时,只见沈尧背着云棠越跑越远。
这条路太长了。
血水浸透沈尧的衣服。
云棠问他:“兄长待你好吗?”
沈尧忙说:“好好好!”
云棠叮嘱道:“不要和他吵架了,你们要百年好合。”
沈尧疯狂点头:“一定一定!我和他一定缠缠绵绵相濡以沫百年好合!你也要长命百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我还要谢谢你刚才不顾一切救了他!”
云棠叹气:“我只剩他一个亲人。”
沈尧带着她跳上一艘渡船:“你别讲话,省点力气!”
杀手宗门的那帮高手都赶来杀云棠,流光派和伽蓝派的弟子们也层出不穷。好在教内的诸位兄弟们都在保驾护航,沈尧才能撑起竹篙,泛舟渡江。
昏暗夜色中,柳青青砍死了几个追杀云棠的高手,顺势淌过江水,爬上船头。
柳青青横刀而立,出声问:“教主怎么样了?”
沈尧如实说:“很严重的内伤。”
他把竹篙交到柳青青的手中,又给了云棠一粒还魂丹。她的五脏六腑奇经八脉都遭受了重创,沈尧低声道:“我们渡江去找我师叔,我师叔可能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