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这般离得近了，褚妖儿能看见，他的眼睛不是常见的黑，而是隐约带了点墨绿，阳光浅浅的投影在其中，光芒璀璨，仿若是上古出土的绿宝石一般，极为的耀人心神。
这样的一个人。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褚妖儿不动声色的侧身弯腰，将岸边的小姬给抱到手中，巧妙的便避开了他的近距离接触。
她抱着小姬退开几步，远离了三皇子秦钰的身边。
继而抬眸，眼神比起旁边的温泉水还要干净纯澈：“如假包换。殿下以为呢？”
三皇子不说话，只笑了一笑，侧开身，让路给她。
于是褚妖儿抱着小姬就走了，不消几个瞬息便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不知是去了哪里，只留下一路浅浅淡淡的桂花香。
这时候，见小郡主离开的心腹才现身出来：“爷，小郡主如此以下犯上，需要属下去给她一点教训吗？”
三皇子淡淡睨了眼心腹。
眼神仍是那般的平静无波，但那其中的锐利，却是如同一柄出鞘的三尺青锋，无比的嗜杀。
心腹立即噤声，不敢妄动。
片刻后，才听三皇子秦钰淡淡道：“韬光养晦多年，小郡主可是个不简单的。你若真去了，死的是谁，恐怕都是未可知的。”
心腹诧然。
从未听过爷给过谁如此高的评价。
可褚王府的小郡主明明是个不能修炼的废柴，体质还如此之差，若是自己前去，怎会……
“凤凰，离了枝头，摔得粉碎，那也依旧是能够涅槃的凤凰，可不是草鸡之流所能比得上的。宁做鸡头，不做凤尾？对于真正的隶属于皇亲国戚的人来说，倒该反过来才是。”
三皇子秦钰前行几步，立在温泉池边，湿暖的水雾扑来，其中似乎还能嗅到少女那一身的雅致淡香。他垂眸看着那随着微风轻轻动荡的水面，扬唇一笑，笑容绝代风华，随后竟是抬手解下衣衫，下了水。
有水光倒映进那墨绿的眸子里，隐约有着一抹惊艳，终于是一闪而过。
——惊艳什么？
自是惊艳刚刚那水中少女的风姿。
洛水有女，名之洛神。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真真正正的倾国倾城。
……
出了温泉后，褚妖儿也没回自己住的地方，只在王府里随意的逛着，整理着脑海中的一些事情。
小姬也只乖乖的窝在她的怀里，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随着她的走动，而不停的看着路过身边的风景，显得极为的乖巧。
褚妖儿想起刚刚和三皇子的面见，不由一边挠着怀中小兽的脑袋，一边兀自低声的道：“传闻太子和三皇子是一母所出，兄长胸怀大志，弟则不与世争。若非三皇子和太子那货长得有点像，我还真没认出来他就是三皇子——小姬啊，你说他怎么就对我感兴趣了呢？难道是我长得太美的缘故？”
小姬听了，“啾啾”出声。
妖儿好自恋。
想了想，又叫了一声，比我还自恋。
不知是不是听懂了小姬的兽语，褚妖儿扑哧一笑：“本郡主长得又不丑，魅力也不小，就不容许有男人折服在本郡主的石榴裙下？”
走着走着，见眼前有一方建在了水上的八角琉璃亭，她走过去，亭中也是落了许多的桂花瓣，铺了厚厚的一层，呼吸间尽是沁人心脾的芬芳馥郁，目光所及间，天高云淡，阳光和煦，是个极好的赏景的地处。
她在亭中躺下，姿态慵懒，懒懒看了会儿景，便闭目小憩，暂不去想那些牛鬼蛇神。
什么父兄，什么姊妹，什么打压，什么欺辱的，都不急，慢慢来。
既然她如今已是小郡主，那么欠了她的，都该是要统统还回来的。
思绪转瞬即逝，她很快就沉沉睡去。
小姬趴在她的头边，歪着脑袋看她睡觉，漆黑的眼睛里有着一道紫色的华光，不经意的划过。
褚妖儿并未察觉。
等她醒来了，睁眼一瞧，已经是夕阳西下，赤红的火霞铺了半边天，照得亭前的水面都是火红火红的，有些震撼人心。
她坐起来，伸了个懒腰，神态慵懒却餍足，像一只刚睡饱了的猫。
“走吧，远在北方帝都的皇室中人南下，入住褚王府，今晚的家宴，可少不了我这个小郡主到场。”
说着，一手抱起小姬就出了琉璃亭，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向王府平时用来待客的饭厅走去。
一路上，再不像之前那般，只挑着曲径小路来走，而是光明正大的走了大路，沿途间遇到不少的侍女仆从，下人们的眼中虽都隐隐有着鄙夷不屑，却也是恭恭敬敬的给她行礼：“见过小郡主。”
褚妖儿只看了眼，就收回目光，兀自继续前行着，时不时的逗弄着怀中的小姬。
目送着褚妖儿远去，下人们立即凑在一起说起了八卦。
侍女甲道：“小郡主今天好像有点不太一样？平时我们向她请安，她可都是会回应我们的。”
侍女乙：“小郡主手里抱着的那是什么东西啊，是太子殿下带来的灵兽幼崽吗？”
侍女丙：“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怎么觉得今天小郡主很漂亮？”
侍女丁：“……”
大家窃窃私语着交换着意见，对今天小郡主身上的变化，感到很是疑惑。
明明小郡主还是小郡主啊，可为什么他们会觉得小郡主好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下人们都有些疑惑不解，但却并无人为他们解惑答疑。
天色渐晚，天边红霞退去，夜幕开始降临。褚妖儿尚在路上，目的地饭厅之中，已然是到场了一些人。
不消说，坐在主客位置上的，自是一身明黄蟒袍的太子秦翰无疑；他身旁的便是三皇子殿下秦钰，安静坐于位置上，仍旧是那身淡雅的青衫，身姿如竹，清俊雅致，惹得旁边的二小姐褚悦容悄悄看了眼，便是不自知羞红了脸。
感受到褚悦容的注视，三皇子秦钰依旧是一身的清贵，并不多言。
但他脑海里，不知怎的，竟然是浮现出了下午在温泉中看到的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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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提亲
倘若那时，小郡主身上并未着素衣，水珠倾洒开来，花瓣如雨落，盈盈浅香缭绕，那又将是何等的一种景致？
怕是九天玄女之姿，也不过如此吧。
三皇子秦钰还正想着，便听那坐在了主人位置上的褚王褚傲天笑道：“太子殿下，三皇子殿下，两位千里迢迢从帝都南下来到锦州，入住我褚王府，不知对府中住居，可还满意？”
褚傲天微笑着看向两位殿下，人虽已至中年，但却依旧是雄姿英发，眉飞入鬓，仍能看出年轻之时的好相貌，难怪褚王府里的少爷小姐，也都是生得一副好皮囊，完全就是遗传基因太过强大。
不过说起褚王府的少爷小姐，除去小郡主褚妖儿和二小姐褚悦容，便只有大少爷禇岳岩这么一个男丁。
按理说，禇岳岩乃是长子，又是现任的王妃嫡出，在灵师一途上的修炼天赋也是在江南之中赫赫有名的，如今已然是修炼到了玄品灵师的等级，放眼整个锦州，亦都是常常被人提起的身份家世尊贵的天才。
但得了陛下封号的，不仅不是他，他连个“小王爷”的称呼都是没有，人都只喊他褚大少爷，便是关系极好的那些狐朋狗友，也从不喊他“小王爷”。
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为何偏偏是天赋最差、身份最低的褚妖儿得了郡主的封号？
哪怕那封号，并没有正式的名诰，可也总归是陛下御笔亲封的。
眼下，这名正言顺，却没有得到任何封号的褚大少爷禇岳岩，便是坐在了褚傲天左手侧的第二位，第一位是现任的褚王妃，第三位是褚悦容，第四位则是留给褚妖儿的位置。
只是眼看着外面天色渐暗，越来越黑，厅内都是掌了灯，褚妖儿还是未到场。
索性在座的都知道小郡主褚妖儿是个体弱多病的，从她的寝居到达这里，是有着一段不短的路程，晚膳还未开始，众人也就都多等她一会儿。
听着褚傲天的问话，三皇子不说话，依旧是那一身清贵的不与世争的模样，太子秦翰则笑答：“褚王有心了，褚王府不愧是江南的一处杰作，本宫与皇弟下午都各自逛了逛，甚觉满意。”
顿了顿，才以一种极为郑重的语气道：“不过听说褚二小姐尚未婚配？不知可有意中人？”
闻言，褚悦容立即羞红了脸，粉面含春，看起来极为的动人。
她心中悄悄的想，难怪下午的时候，太子哥哥会对她这么好，还送她灵兽幼崽养着护身，原来是早就看中她了。
想想也是，她身为褚王府的二小姐，又是个嫡出的，这等身份不仅是在这江南锦州城中，即便是放在那极遥远北方的帝都里，也都是极为不低的存在。
更何况她的天赋也是极高的，太子哥哥难得南下来一趟锦州，若不看上她，还能看上谁？
褚悦容志气满满，但却不知怎的，心中总是有些忐忑不安。
她想起下午在园子里，见到了褚妖儿中毒身亡后，却又醒来之时的情景，越想下去，心中的不安就越发的扩大。
难道褚妖儿会成为她嫁给太子哥哥的绊脚石吗？
那她倒要想个办法，铲除掉这个绊脚石了。
褚傲天也隐约知晓太子的意思，当即笑道：“小女悦容尚未谈婚论嫁，不知太子殿下的意思是？”
“呵呵，本宫有意纳褚二小姐为侧妃，不知褚王意下如何？”
太子秦翰端起面前的茶盏，轻啜了一口，微笑着道。
早知太子会这么说，但褚傲天还是不免有些惊喜：“太子殿下此言当真？那可真是我褚王府之喜，悦容，还不快拜谢太子殿下。”
他们褚王府虽家大业大，但追根究底，也只是外姓封王，并不能算做是真正的皇亲国戚。
倘若悦容嫁与了太子为侧妃，日后太子登基继位，成为了新一任的陛下，那么悦容至少也得是后宫之中的四妃之位，再高还能是皇贵妃，甚至那皇后的位置，也是有可能去争一争的。
如此，怎么算，悦容嫁给太子都是怎么划算。
褚悦容自也是明白这提亲背后的弯弯道道，但却并不反对。
因她也是极为的憧憬北方帝都的那种传说比江南还要更加繁华奢侈的生活，尤其是皇宫，更是纸醉金迷的真正象征。
若是嫁给了太子哥哥，她岂不是想要什么，就能拥有什么？
小小的一个锦州，一个江南，算得了什么，她褚悦容，可是生来就要成为金贵的凤凰的，只有嫁给了太子哥哥，她才能够施展出她心中的抱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