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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都没有听说过男子怀孕的事,为什么这个人知道?
    他有很多问题想问,但原至公人在边上,他便不好意思,踌躇了好一会儿,倒是原至公开口道:“你为何能看出男子怀孕之事?”
    那人吊儿郎当,摸了把油腻腻的胡须,又挠了挠头顶,得意道:“我自然知道,我就专门看这个的。”
    何所思与原至公皆是皱眉,对视了一眼。
    “这种事你见过很多?”
    那人道:“也不多,一百多例吧。”
    何所思觉得这话有夸大的嫌疑,但是对方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的情况,也是事实。
    他想了想,问:“男子生产,和女子有何不同?”
    这问题问出来,他自己都牙酸,整个人很不好。
    那人目光调侃地看着何所思:“也没什么不同,无非是另开产道,你是修行之人,想必是不怕。”
    何所思沉着脸。
    他怕么?他说不清,他觉得什么东西破肚而出都不会令他恐惧害怕,但是一个孩子,似乎是例外。
    他开口沉声道:“那若是不想要呢?”
    他这话一说出来,原至公便紧紧攥住他的手,紧张道:“这样不好。”
    何所思没管原至公,紧紧盯着先前他连一眼都不想看的流浪汉。
    那流浪汉一呆,不敢置信道:“你为什么不要,他不是很想要么?”
    何所思觉得这人简直不可理喻,高声道:“他想要和我不想要之间有什么矛盾么?”
    流浪汉掏了掏耳朵:“那么说……你们在吵架?”
    何所思:“……”
    何所思拔出剑来,刚想直接把这人砍了,原至公把他拦住了:“所思,你别生我的气了。”
    何所思:“……”
    何所思看着那流浪汉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模样,不知道自己应该先去砍了原至公,还是先砍了这个人。
    结果到最后,他谁都没砍,在协商不成的第三天,他又穿了。
    还是上次的遗迹,还是熟悉的人群,还是那眼巴巴等着他自我介绍的恳切目光。
    这一回,何所思知道,他不能说自己的名字了,他头一次被迫编了个假名:“我,我叫原小英。”
    这名字大概太假,众人向他投来怀疑的目光。
    何所思一脸正直地回望。
    不过人在江湖,编一两个假名也是情有可原,要说这里面对这名字最在意的人,恐怕应该是何所思。
    ——为什么就下意识取了原姓呢……
    何所思这场纠结持续到了最后,以至于团队里的妹子狠狠冲他翻了个白眼,小声说了一句:“无聊的男人。”
    “……”何所思觉得自己是第一次从妹子那收到这样的评价。
    这个团伙分赃解散,何所思又加入下一个,或者独自历险。
    这经历陌生又熟悉,可何所思体验着这些经历的同时,发现自己不断地想起原至公。
    最初,只是在看见合适的法器的时候,心里想:这很适合给原至公用。
    后来,经过艰苦的战斗,也会情不自禁地想,如果是和原至公合作,会更加顺利更加快速。
    再后来,看见身穿白衣的人的时候,何所思都会想:原至公还好么?
    他觉得自己或许是想念这个千年之前的朋友,可是明明在千年之后,他从来没有产生过这样频繁的思念。
    有什么不同呢……区别似乎只是,千年之后,他同样和原至公在一起。
    何所思很少有时间深思这件事情,因为他总是很忙,忙着历险,忙着修行,忙着进步,但他他一旦安静下来时,他突然发现,在不知不觉中,他满脑子都只剩下了原至公。
    他在干什么呢?
    在秘境?还是在闭关?
    千年之后的原至公又在干什么呢?照看着自己又昏睡过去的身体?
    这一回,他是不是能发现这件事情的秘密呢?
    这或许是不正常的。
    何所思意识到了这件事。
    在某一次从有原至公的梦中醒来的时候,何所思将脸埋在手中,想:我要去见他一面,确定某些事情。
    但是去广裕仙门询问,得到的是少主不在宗门的消息,何所思追去原至公所在的秘境,却又得知秘境已经关闭,所有修士都被传送到各处。
    何所思只好又回广裕仙门,他想着或许原至公会回广裕仙门,可是等了一年,也没有等到。
    想念与等待的焦虑混合,发酵后变作了奇怪的,简直要喷薄而出的情感。
    就连何所思都开始疑神疑鬼,他不明白为什么事情能那么不凑巧,难道冥冥之中的命运,像是操控玩偶般玩弄着他们么?
    他终于等不及,想要离开,却收到了广裕仙君的传见。
    现在的广裕仙君,是原至公那个社交障碍的爹。
    何所思再一次见到他,吃了一惊。
    对方眉发全白,曾经如锦缎般的青丝如今如雪一般,衬着洁白的皮肤,令他整个人如同假人一般,似乎已经融化在了这一片白色之中。
    他仍然在看棋谱,仍然在摆棋子。
    这一回,和所思还注意到案桌上放着一只彩釉的小花瓶,花瓶上的图样,是一个临窗梳头的女子。
    广裕仙君静静看着棋谱好一会儿,半晌,何所思先开口道:“仙君,有的时候说话可以先打好腹稿。”
    广裕仙君抬眼看他,白色的睫毛像是结上了冰雪,无端令人心尖一颤。
    “手谈否?”他开口说话,声音比以往更不像人类。
    何所思敛去心中的不安,点了点头,坐在了对面的位置上。
    何所思自认自己在技能上,阵法第一,长相第二,围棋第三,不过对手是见到就在研究围棋的广裕仙君,他还是心中颇为忌惮,不成想开局没多久,对方便丢盔卸甲,无力回天,何所思勉强不令自己的震惊表现在明面上,道:“啊,看来是仙君让我了。”
    广裕仙君轻轻摇头。
    不知为何,对方修为比他高,亦并无体虚之感,但只是摇头,便令何所思心惊胆战,总觉得对方下一秒就要碎掉。
    “我下的不好,想必是不够聪明,至公的娘下的人好,她喜欢下棋和画画。”
    何所思低着头没说话。
    他过去不觉得广裕仙君和前夫人伉俪情深,因为他续弦续的太快,但是如今看来,又似乎另有隐情。
    广裕仙君慢吞吞地说着话:“至公出生的时候我就想,他不应该像我,而应该像阿蕊,像阿蕊一样果决聪慧,而不是我这样的软弱无能。”
    何所思觉得有点不对劲,开口打断道:“仙君是今修仙界第一人,何谓软弱无能。”
    广裕仙君摇头:“软弱与修为没有关系,一个软弱的人,变总会畏手畏脚受人控制,幸好你和至公都不软弱。”
    何所思正想着自己是不是要谢谢广裕仙君的夸奖,便听对方话话锋一转。
    “但是,人总是还有缺点,你们都不软弱,却又都太执拗……”
    说到这儿的时候,何所思本以为自己会被灌一大碗鸡汤,没想到,广裕仙君突然没了声响,悉悉索索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摊了开来。
    何所思:“……”
    看来并没有什么进步呢,广裕仙君。这样一来,接下来的话真的还有说服力么?
    何所思怀疑着这件事,但是对方的第一句话,却就令他心神俱颤。
    广裕仙君一字一顿地说:“你为什么不愿意承认呢?你喜欢上了至公。”
    ☆、77|18.19.16.13.27
    何所思看着广裕仙君。
    当他与对方的目光相接,才发觉他虹膜的颜色也显得过分浅淡,淡淡的青灰色宛如水墨画里的薄雾,缥缈悠远。
    他突然发觉自己一直以来对广裕仙君的忌惮挺没有道理。
    对方应当是个合道修士,但那又如何,他还渡劫了呢——虽然不是现在。
    于是他微微挑眉,笑道:“你怎么知道是我不愿意承认,而不是你们都产生了错觉?”
    广裕仙君就卡壳了。
    很显然,他的纸条里没有写要是何所思这样反问了他该怎么回答。
    他看着何所思,又看看手上的纸条,最后还是一板一眼地念道:“算出来的。”
    何所思:“……啊?”
    广裕仙君说:“当年去何家接你,便是因为阿蕊算出,你是至公命定的伴侣——那个时候阿蕊没有想到,你会是个男的。”
    何所思因为震惊微微瞠大了眼:“你是说,窥测天机?”
    广裕仙君微微点头。
    何所思便想:怪不得这位仙子短命,窥测天机,又能有什么好下场呢。
    他很快又想,这位仙子也真无聊,居然窥测自己儿子的姻缘。
    然后他又想:嗤,居然是算命。
    广裕仙君问:“你是否有所疑问?”
    何所思反问:“这也曾算出?”
    广裕仙君便摇头:“你自己的疑问,我们怎么可能算的出呢?”
    何所思便沉默下去。
    半晌,他问:“原至公身上的诅咒,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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