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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纸张的特写。
    村民们围堵在厂区门口。
    这几天大家东奔西跑的照片。
    宁河、枯树。
    蒋逊仔细一看,连她跟贺川都被拍到了一个侧影。
    员工们大声起哄:“趁蒋姐回来了,你们唱个歌给蒋姐洗尘啊!”
    “唱什么啊?”
    “就唱你们的定情歌曲啊!”
    “上次合唱那首啊?”
    “对!蒋姐,你让他们唱!”
    蒋逊抬起头,笑道:“你们唱一个吧。”
    “小蒋开口,我们一定要唱啊,来了!”
    他们开嗓就唱,两个四十多岁的人,男的是广东人,粤语发音标准,女的是本地人,粤语还听得过去,没有配乐,歌声却依旧好听。
    “我信爱,同样信会失去爱
    问此刻世上痴心汉子有几个
    相识相爱相怀疑
    离离合合我已觉讨厌
    ……”
    蒋逊继续看手机,一页页翻下去,看完了,她又回到纸张特写,把图片点开了。
    是体检报告和化验单,什么年份的都有,很多村民不愿意承认自己得癌症,公布出来的报告,除了上次水叔给的那几份,就只有现在的几张。
    蒋逊随手把图片放大了,肺癌、膀胱癌、胃癌。几张纸背后还有一堆,她随意扫了眼,没留心,把图片缩了回去。
    那两人越唱越投入。
    “相逢何必曾相识
    在这一息间相遇有情人
    ……”
    蒋逊听着,过了会儿,又拿起手机,慢慢地解了锁,再慢慢地点进网页。
    新闻页面没关,她点开第三张图片。一张特写,后面是随意摆放的化验单和体检报告,蒋逊把照片放大。
    化验单上。
    日期2010年5月16日
    姓名:贺川
    年龄:28岁
    ……
    备注:结果已复查
    临床诊断:……
    掌声惊雷似的响起,“唱得太好了!”
    “谢谢谢谢!”
    “蒋姐,你还记不记得这歌?”
    蒋逊说:“记得。”
    “这歌真老土,这歌出来的时候我们还没生吧?”
    蒋逊说:“我生了,这歌90年代的。”
    沼泽地、砂石路,这首歌一直伴随,在别人的车里放着,她在悬崖边轻哼,不知道歌名。
    “同是天涯沦落人
    在这伤心者通道上同行
    ……”
    蒋逊把手机放回去,边上的人轻呼:“蒋姐,你脸怎么这么白啊?”
    蒋逊摸了一下:“是么?”
    ☆、第69章
    饭后蒋逊没走,坐在花园里把玩手机。石林切了水果出来,说:“吃点西瓜。”
    蒋逊看了眼,西瓜鲜红无籽。“买的挺好。”
    “不是买的,是白夫人给的。”
    “白夫人还在山上?”
    “嗯,办完丧事之后她就一直没走。”
    蒋逊点点头,拿起一片西瓜,咬了一小口,西瓜香甜,红艳如血,像盛夏时开在树底下的颜色。蒋逊望了眼不远处的树,那里围了一圈深绿色的“草”,杆子上只有叶。
    她问:“老鸦蒜还没开花啊?”
    石林一笑:“还没到七月呢,怎么,连这都不记得了?”
    “啊,没想起来。”蒋逊说,“花不见叶,叶不见花,花叶永不相见,是这么说的吧?”
    “嗯……怎么今天这么文艺?”
    蒋逊摇了摇头:“突发奇想。”
    石林顿了顿:“它就是老鸦蒜,可以入药,消肿止痛,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蒋逊将目光投到他脸上,突然道:“你女朋友走了多久了?”
    石林一愣,过了会儿:“十八年。”
    蒋逊又问:“你为什么种老鸦蒜?”
    “……她喜欢。”
    “她得的是什么病?”
    “……你那个时候还小,她没得病,是见义勇为。”
    蒋逊点点头:“是了,她救了个小孩。”顿了下,“你打算一辈子守着这间饭店?”
    石林望向栽在树底下的深绿色的草,说:“我是守着她。”
    她就在那里,尽她最后一分努力,从一株树苗长成大树,树下栽着她最喜欢的烈火一样的彼岸花。
    蒋逊跟随他的视线,轻声道:“一个人,怎么会为了另一个人,付出一生呢?”
    半晌,对面的人回答:“能为另一个人付出一生,也是一件幸运的事,有的人一辈子,都不能体会到。”
    阳光高照,漫山绿意,一栋栋别墅掩映在树林中,蒋逊走出丽人饭店,恍然之间,觉得时间过去很久。
    她上了饭店的面包车,在车里呆了一会儿,才慢慢发动,朝山下开去。经过白公馆的时候,她不自觉地望去一眼,曾几何时客似云来的别墅,现在已经冷冷清清,楼上玻璃窗前立着一道清瘦的影子,孤孤单单只她一个。
    蒋逊放慢速度,打了个方向,往山上去。
    到了浮云台的路口,蒋逊停好车。
    小路阶梯用山石铺成,凹凸不平。午饭时间,游客不多,蒋逊站在浮云台正中,长发被风吹乱了,阳光温暖着山林,她顺了一下头发,定定地望着远方。
    那时有个人问她:“有火吗?”
    “过来,给我点火。”
    “买东西都送赠品,你没点‘增值服务’?”
    “烧着了……继续。”
    “那我还是你第一个客人?”
    后来那晚,有个人递给她根烟,跟她说:“怎么,钱没拿回来,想跳崖?”
    “你喜欢耳朵。”
    “说我心太浮,你刚在饭店呢?”
    “你心很脏吗?”
    浮云台上每天来来往往这么多人,他们只是过客,没留下脚印,只留了点烟灰,风一吹,也什么痕迹都没了。
    谁知道他们曾来过这里?
    蒋逊回到面包车上,继续往前开,没多久到了刃池。下车走了半天,才看见两道小瀑布,最冷的时候过去了,瀑布周围没有了冰晶,只剩下薄薄的水雾和沁凉的哗哗声。
    那时候有个人语气不善:“不介绍介绍?”
    “400一天,带你来玩儿的?”
    她第一次跟人介绍景点,磕磕绊绊,枯燥无趣。
    那天来的早,这里还没游客,只有一天一地,一池一瀑,再也无人见。
    谁知道他们曾来过这里?
    蒋逊继续向前。
    青山公园,红粉翠白,花香悠远,一阵风过,花瓣如细雨一样洒落,灰白色的石椅上沾了一层薄薄的灰。
    那天有个人说:“我没闻到该闻的,闻到了不该闻的。”
    “门口有三棵百年黑松,明霞山上还有其他地方有上百年的黑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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