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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夫人因为凤姐不在勉强掌家,却没有一件事情办得周到,邢夫人趁机下蛆,惹得老太太很不高兴。
    王氏为了挽回面子,暗地里狠命使唤探春李纨。
    綉橘最后好心替探春传话:“昨儿三姑娘还跟婢子说了,得空就来瞧姑娘!”
    迎春知她一番好意,微笑额首:“三妹妹一贯周到。”
    又过了三日,凤姐带着宝玉回来了。
    这一日已经是腊月二十了。
    凤姐宝玉回府隔日,二者似乎约好一般,齐齐派了丫头前来抚慰迎春,各自都送了几篮子时令果品。
    凤姐送来是一大篮子金桔,一个个拳头大小,红彤彤看着小灯笼似的,十分喜庆。
    宝玉送的苹果鸭梨红枣核桃四品,也是稀罕物品。
    李妈妈原本在自己个小屋里向火嗑瓜子儿,听说凤姐探病,忙不迭跑了来,乍见满桌子吃食,喉咙伸出爪子来,伸手抓了一个吃了,一边吧嗒着嘴巴:“嗯,甜,真好吃!”一边忙不迭把金桔苹果这些往自己兜里塞。
    綉橘司棋见李妈妈三只手毛病又犯了,不由拿眼偷瞄主子迎春。
    曹颖此刻哪有心思理会这些鸡毛蒜皮,兀自举着金桔发愣,思绪飞回现代,黄澄澄金桔脐橙挂在树梢,外婆掌着梯子,自己那把剪刀站在树梢挑挑拣拣,要多快和多快和。
    夜晚睡觉,外婆就把自己双脚抱在怀里捂着,那跟现在这般,亲人一体不露面,眼前晃悠除了奴才姐还是奴才!
    綉橘只道迎春惧怕嬷嬷,只有暗暗叹气的份儿。暗恨李嬷嬷太不是东西,姑娘病了她躲清闲,如今有了东西伸手到快。
    李妈妈见迎春不理睬,越发得意,手里越发抓的欢实,怀里揣的鼓鼓囊囊。
    司棋却是个顶真的辣货,看着李妈妈怀里鼓鼓囊囊还在往怀里揣,心里十分厌恶,嗤笑道:“李妈妈,这总是琏二奶奶宝二爷一份心意,您老再是急切难忍,也等姑娘过过眼呢!”
    说话间蓦地用力把那金桔篮子一拽,李妈妈不防头被她带的一个踉跄,吓得双手一张,怀里的苹果,手里金桔咕噜咕噜滚了一地。
    莲花儿刁钻十足,笑嘻嘻领着一般小丫头柳叶儿,麦穗儿,青苗儿几个小丫头满地追着跟李嬷嬷抢果子。
    李嬷嬷气得竖着眉毛瞪司棋,伸手就想往司棋脸上招呼。
    司棋岂是好惹呢,她不仅不逃,反是叉腰挺身往前凑:“李嬷嬷这是想打人?”
    司棋凌厉眼神煞是凶狠,让李嬷嬷忍不住一个寒战,想起司棋姥姥王善宝家里,那个老货也是辣货,又得邢夫人青眼,平日就连王夫人跟前人也不放在眼里,李嬷嬷自认斗不过。她不敢打司棋了,却是气哼哼指手画脚:“姑娘吃我奶长大,我吃几个橘子怎么啦?这事儿你就是告到老太太跟前我也不怕!”
    司棋见她嘴硬,倒地退缩不敢打人了,懒得听她絮叨,冷笑一声自去收拾果品装盘摆放,再不看老货一眼。
    寻日司棋对上李嬷嬷总是綉橘剧中周旋,今日綉橘也没了心情。倒不是綉橘跟李嬷嬷有什么私人恩怨。只为二姑娘迎春病重这些日子,李嬷嬷装病不愿意看顾姑娘不说,竟然偷了姑娘东西去跟人斗牌。
    这是何等凉薄烂心肝!
    迎春是主子,更是李嬷嬷衣食保障,李嬷嬷竟敢这般轻忽!
    主子尚且如此,自己这些丫头在这位她眼里,岂非草芥不如。
    綉橘想起这章就寒心,再看李嬷嬷无异看见只白眼狼,再没有好眼色看她了。
    此刻瞧着李嬷嬷气急败坏给自己使眼色,綉橘心里除了厌恶只剩下鄙薄。故作眼盲瞧不见,只是招呼着小丫头将地上滚落水果收拾干净,带着小丫头自去忙碌。
    李嬷嬷被司棋排揎,被綉橘无视,直觉老脸灰溜溜,走了又不甘心,留着伺候又没脸。
    不由心头恨得慌:小娼妇,当初不是老娘提拔你们焉有今日?老眼珠子一转悠,想到一个找回面子法子来,回头朝着迎春赔笑:“姑娘病刚好,这些生冷东西吃不得,放着也是白白霉烂,不如给老婆子拿回家去,给你奶兄家里侄儿尝尝鲜。”
    迎春不及反应,司棋便一声嗤笑:“别叫我说出来妈妈脸上不好看,妈妈孙儿年纪也忒大了,竟然都在府里当差了。”
    却是李嬷嬷纠结一般守夜老妈子斗牌,她呢送吃送喝放贷抽头,老祖宗的似的被人一声一个老姐姐,李奶奶叫着,李嬷嬷便自觉高人一等,成了上等人儿!
    也是她做事不密,叫司棋闻着风声,若不是怕嚷嚷出去,姑娘面子不好看,司棋定叫这个老货跌个大跟斗,再没脸跟着府里待着!
    李妈妈被司棋戳中病根儿,气得发抖,横眉竖眼冲着司棋嚷:“你个小娼妇儿,莫要红口白牙乱嚼舌,我用血水奶大姑娘,吃她几个果子怎的了?姑娘也没开口呢,倒要你来当姑娘的家,替她心疼?吃了几天饱饭,真把自己当成二小姐了?”
    “我啐,擎等着再投胎吧!”
    李嬷嬷见司棋要坏了自己差事,心里恼恨,这最后一啐,凶狠又粗粝。倒把曹颖吃了一惊,醒过身来,顿生不悦,主子生着病,这婆子竟敢这样不管不顾嚷嚷,哪有半点敬畏之心?
    看来迎春这个主子真是没有半分煞气了。
    曹颖抬眸瞧这婆子,正是迎春奶娘。曹颖从来对这婆子厌恶至极。一家子老小指着迎春吃喝穿戴,做张做势,反头来却来嫌弃迎春庶出,不能带给她更大的荣耀。
    吃奶骂娘,神马玩意儿!
    曹颖一双水眸盯着这婆子骄横面容,心中顿生薄怒,迎春纵懦弱,也不是这婆子能够欺辱!
    正是这婆子后来还连累迎春成了府里笑柄,曹颖正要励志求生,容不得这样丢丑婆子给自己添堵抹黑!立时定了主意,少不得设法撵了这个老刁奴。
    荣府对老人甚是优渥,奶娘吃几个果子而已,说出去只会让人觉得迎春薄情寡义。 遂扬扬手:“妈妈自去吧,吵得我头疼!”
    李妈妈似乎吃准了迎春会大事化小,得意冲着司棋一声冷笑,故意当着司棋去抓果子不住往怀里揣。
    司棋气得龇牙列齿,再要上前争斗,却被迎春横眉拦住了。
    綉橘只得上前充任和事老,搀扶李妈妈强送了出去:“妈妈家里孙子只怕想您得紧,你快些回去吧,我搀着您,唉,主意门槛哟,您来要注意脚下,这雪地滑溜的很!”
    司棋不免在迎春面前叨叨:“姑娘就是好性儿,纵得李妈妈都当自己是老太太了。”
    曹颖白司棋一眼:“依你说呢?跟她吵一架,还是送去凤姐姐老太太那里教训去?最后谁丢脸呢?”
    李嬷嬷所作虽然叫人气愤,却不是什么大错,告到老太太跟前不过一顿骂,迎春自己还要落个没脸。
    綉橘回头,正听见这话,不由狐疑,把自己主子紧着打量几眼,直觉姑娘言行似平常,实则透着怪异,却又说不明白那里不对。不过,姑娘这话却是大实话,因劝司棋:“姑娘说得对,李妈妈爱占便宜那个不知?只是这等小事嚷嚷起来也是丢了姑娘脸,你寻日通透,今日如何糊涂呢!”
    司棋心里觉得李嬷嬷这般放肆都是迎春惯得,一甩脸子靠着熏笼做针线去了,嘴里嚷嚷:“惯着呗,惯着吧,总有一日偷天买日!”
    曹颖扑哧一乐:“你若抓住她马脚,我再不惯着她!”
    司棋闻言掀掀眉峰:“姑娘这话婢子记住了,只怕姑娘到时记不住!”
    迎春也笑:“记得住记不住,等你捉住了再看呗!”
    司棋快和得,咯咯笑道:“姑娘今日说话叫人爽快!”
    第4章 姑嫂姐妹
    綉橘却更加惦记眼前人情,兄弟姐妹也要有来有往才成:“姑娘,论理,二奶奶宝二爷那里,咱们该回礼才是。”
    司棋哂笑:“老规矩呗,把二奶奶给的金桔装一盒子送去宝二爷屋里,再把宝二爷送的一样一包回给二奶奶!”
    说起来也是迎春娘爹娘靠不住,没有私房东西做人情。綉橘跟司棋只好想了这么个颠来倒法子,勉强替主子撑个门面。
    迎春摆手:“很不必。你们想想,凤姐姐固然忙,宝兄弟忙什么,竟也不来瞧我?”
    綉橘司棋神情一滞。
    荣府规矩,凡是丫头小子病了,凭你多么受宠,再是寒冬腊月,都一样要挪出去。
    迎春身为主子,虽然不至于撵出去,却也要隔离起来养病。像是凤姐跟宝玉这样贾母心尖上得人儿,岂能轻易涉险?
    自然,沾了病气东西也不能入口了。
    纵凤姐不忌讳,却有个三天两头发病巧姐儿,曹颖不想惹这个事儿。
    愣了半晌,司棋綉橘俱是眼眸一亮,齐齐惊觉自家姑娘似乎与往不同了。
    迎春平日是个万事不上心的,不想今日说出这一番话来。莫非姑娘这是一病开了窍了?
    瞅着两丫头惊愕傻样,曹颖暗笑,决定再惊她们一下子,随手翻出两张桃花笺来,迎春一笔字儿实在不错。曹颖很庆幸接受了贾迎春记忆,否则,只怕日子越发不好混了。
    曹颖提笔写下两张拜谢贴,折成飞燕递给綉橘:“去箱子里寻两个好看瓶子出来。”
    又对司棋一笑:“你去那府里去给老爷太太磕头,就说带我去请安问好,回来顺手这几只梅花回来,没有花蕾,空花枝也成,记住,无论有花蕾无花蕾,要赶那品相好的折!”
    司棋脑子转得快:“姑娘这个主意好,既不费钱又雅致!”
    凤姐得了回礼到愣住了,瞟平儿直疑或:“这是宝玉主意呢?”
    平儿摇头:“太太天天拘着宝二爷呢!”
    小小回礼,却是大有乾坤。凤姐一笑:“这是开了窍了?”心里对小姑子迎春多了好奇。
    她不介意提拔提拔聪明人。
    又过了三日,府里该祭灶了,曹颖也已经行动自如了。
    这日綉橘正替迎春梳头,外头小丫头一声通报:“二奶奶来了!”
    凤姐一如既往漂亮,柳眉凤目,粉面桃腮,打扮也得体,墨绿袍子,同色镶珍珠抹额,头上戴着白狐皮子昭君套。身上斗笠也是一色白狐皮子滚的边。
    胸口璎珞上缀着各色宝石熠熠生辉,头上凤嘴里吐下一颗红珍珠,于眉心里颤颤巍巍,越发映衬的凤姐贵气无比。
    这样飞扬俏丽,粉颊含春美貌人儿,莫说男人,女人看着也舒心。
    曹颖嘴角噙笑站了起来:“凤姐姐!”
    凤姐一见迎春笑盈盈迎住了:“妹妹快些坐下,病刚好,且别累着。”紧着把自己来意说了,他是奉命来通知迎春,明日不用参与祭灶了。
    曹颖却瞅着凤姐眼角皱纹愣住了,她陡然想起那翻年即将殒命的一对苦命鸳鸯!
    凤姐这里正在倾心关怀,忽见迎春粉面煞白,忙着惊问:“妹妹这是怎的了?”
    曹颖再看凤姐伺樱唇恰似人血染成,头直发晕,忙摆手:“姐姐自去,我躺一躺就好!”
    凤姐却是极尽周到,不仅替迎春宽衣盖被,还亲自喂药,傍晚又让平儿过来送吃食传话,明儿王太医进府替迎春请脉。
    迎春于是对凤姐感情复杂起来,纵观红楼,凤姐虽是心狠手辣,却是没有直接害过迎春!
    当晚,迎春思忖再三,决定从嫡亲兄长贾琏入手,遂提笔写了信笺,让綉橘悄悄递给宝玉,托付他尽快转交贾琏知道。并再三叮嘱綉橘,告诉宝玉两个字保密!
    迎春反复叮嘱半日却见綉橘并不挪步,不由奇道:“怎么不去?莫不是我没说清楚?”
    綉橘眸含忧色:“姑娘怎的了?莫不是忘记了?林姑老爷辞世,琏二爷送林姑娘回苏州去了还没回转啊。”
    曹颖愕然,这才想起,林如海辞世早于秦可卿,如今黛玉正在苏州伤心呢。
    曹颖好生颓败,凤姐作恶自此而起,本以为自己掌握先机加以抑制,熟料却是如此有心无力。
    这府里唯一贾琏可以扭转乾坤,却又鞭长莫及。
    这一瞬间,曹颖终于认识道自己力量是何等渺小!
    难道自己胸怀上下五千年灿烂文化精髓,难道斗不过凤姐一个内宅妇人?
    三思无计,她自己连房门也出不去,遂退而求其次,决定托一托宝玉,希望沾光等人看在宝玉这个金闪闪凤凰蛋面上,追写一张书函,救张金哥一命,荣府少作一次孽。
    熟料綉橘回来却说宝玉出门拜客去了。
    曹颍闻言黯然,宝玉一般正月才拜客,腊月是一般都是送年礼,有他富贵闲人什么事儿。必是贾母王夫人怕自己给宝玉过了病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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