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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走了。
    钟浅目送着他车子离去。今天开的车是黑色奔驰,不知是巧合还是……注定,那一次他去学校找到她,送她回来,就是这辆车。
    一切都仿佛回归原位。
    天色又暗了些。钟浅往回走。脚步忽然一顿,想起他刚才那句“可我不想说。”她说过同样的话,在这个位置。
    她忽然捂住嘴,蹲下去。
    不远的地方,方莹坐在露台,手握咖啡杯,看着这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  浅浅说过同样的话,第七章,最后一段。
    假期快乐!!
    ☆、一秒的天堂
    老板办公室亮着灯,林秘书幽怨地叹口气,把明天的工作也做了大半后,捶了捶肩背,起身去敲门。
    钟季琛正埋头看一份文件,秘书自然知道文件内容,更知道这个东西并不急着用,于是委婉开口:“钟总,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钟季琛抬头,又低头看了眼腕表,九点过半,不觉一怔,有些歉意道,“没事了,你可以下班了。”
    “您也早点休息吧。”
    “我……再看一会儿。”
    林秘书还想劝一句,可是见他又低下头,翻起文件,也只好作罢。工作多年她早就了解,有人是天生工作狂,也有人用工作来治愈生活中的伤。
    钟季琛到家时,已经快十一点。
    一进门就皱起眉头,拖鞋东一只,西——他找了半天才在客厅沙发边看到另一只。他随口骂了句,小死猫。
    他去洗澡。热水冲刷身体时,还愤愤地想,真是名字起坏了,果然胡闹。又想多亏没叫“捅破天”,否则还不得把他这房子给拆了?
    洗完澡一推门,差点踩上什么东西。低头一瞧,果然又是它。小死猫“喵”的一声,跳到一边去。听说猫这种东西对水流声有独特偏好,所以常会在主人洗澡时守在浴室门口,不过在钟季琛看来,这就是变态,偷窥狂。
    他这样想着时,脚下就不客气地踢它一下。
    胡闹刚来的时候,每逢闯了祸,钟季琛都会吼它,吓得它落荒而逃,可是时间长了发现这位新主人并不真动气,于是也变得皮起来。因此,对于刚才钟季琛这一脚,它只当做是跟它闹着玩。
    它一跃而起,攀上沙发,又一跃,跳上茶几,然后……
    啪一声,花瓶掉了。
    这几天摆的是蓝色风信子,花朵惨兮兮地扣在地上,水洒出来,迅速渗进地毯里。胡闹立即抬头,观察主人神色。
    只见主人站在那,看着地上的花,似乎没什么反应,又似乎在酝酿怒气,它噌地跳下茶几,遁逃。
    钟季琛叹口气。
    走过去捡起花和花瓶,收拾残局。心里奇怪,那么乖巧的人怎么养出这么顽劣的猫来。她从小就乖,连他父母那么严苛的人,都挑不出她的错。她,钟季琛不由又叹一声,她还没一只猫任性。
    收拾好花,他又犯了烟瘾,从茶几上抓起烟盒,里面只剩一支。最近烟抽得有点凶。如果她知道,肯定会阻止……他不觉苦笑。
    吐出第一口烟雾时,他的思绪也飘向远方。
    飘回许多年前的一个午后。
    他在书房办公。门被推开,溜进一只小生物,小手搭在桌沿上,个子太小,只露出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奶声奶气说:“爸爸,我想吃糖。”
    他移动着鼠标,眼睛不离显示器,“那就吃呗。”
    “盒子在柜子里,我够不着。”
    “那是你奶奶不让你多吃。”
    大眼睛乌溜溜转一圈,落在他夹着烟的右手上,“奶奶也不让你抽烟。”
    等了两秒没反应,“我告诉奶奶去。”她说完转身就跑。
    “回来。”
    烟头掐灭,他起身出门,片刻回来把两颗奶糖塞进她小手里,“牙坏了别怪我。”
    小丫头心满意足地跑出去。
    他坐回椅子里,桌上巡视一圈,冲门口大声喊,“钟浅,我烟呢?”
    喉间一股辛辣强行结束回忆。
    钟季琛开始剧烈地咳嗽,像是新手抽第一口时那般不适,他一声接着一声地咳,想找点水,可是手边连个杯子都没有。索性放任咳下去。
    终于停止时,他靠着沙发喘息,抬手一抹脸,眼角居然有湿意。
    他不觉一愣,随即想,一定是烟呛的。
    同一时间,钟浅也未能入眠。
    秦雪的乐队开始在酒吧唱歌。今晚是第一场,钟浅和小歌还有班上几个同学去捧场,秦雪唱了几首劲爆摇滚后,忽然风格一变,来了一首怀旧慢歌。听到第一句时,钟浅的心就剧烈抽搐一下。
    “当我想你的时候,我的心在颤抖,当我想你的时候,泪水也悄悄地滑落,当我想你的时候,才知道寂寞是什么……”
    回家的一路上,那旋律还在耳边徘徊。
    家里很安静,方莹约会尚未归来。
    自然还是和林源。
    看两个人无论是电话里还是见面时的亲热样子,钟浅不禁怀疑,在美国时接到那通电话之前,他们是否真的吵过架。
    回到房间,习惯性从窗口望下去,再也看不到秋千。
    刚搬回家时方莹就找人拆了它,像是某种隐喻。现在那个位置上栽了一丛不知是什么花,和花园里其他地方浑然一色。
    天气渐热。钟浅心里又有股莫名的燥热,开了一罐可乐喝,然后洗澡上床睡觉。辗转反侧间,又想起歌里唱的“爱情如此地折磨,究竟是为什么?”是啊,为什么,他这个人,其实也没什么好。
    他对她更没有多好。
    记得她四岁那年,他带她爬山。是的,四岁,爬山。他身上背着很重的相机,于是就不能再背她。他机智地找了根绳子,一头绑在她腰上,一头牵在他手里……
    本地郊外的一座小山头,倒是没有多险峻,但对于四岁的孩子来说,也相当于珠峰了。累也不敢说,因为某人会答:累?那下回别喊着要跟来。
    一路磕磕绊绊,终于到了山顶,他举着相机拍树拍鸟拍小虫子忙得不亦乐乎,她呢,他终于想起她的存在,回头一瞧——
    小人儿站在比自己还高的灌木丛边,树上缀满了不知名的小红果,她正摘了往嘴里送……
    小果子亮晶晶甚是喜人,但他不知有毒没毒。一问居然吃了十几个,让她吐出来,她吐不出,他拎起她的脚踝拍她后背她哇哇大叫还是吐不出,他走了一圈回来把手指伸进她嘴巴里搅几下,问还吐不出来?她摇头。
    他说我刚看到一只狗,然后又看到一坨狗的便便……
    她边哭边吐,胆汁都要吐出来了。吐完了累得趴在地上,用仅有的力气控诉,“爸爸坏,爸爸是坏人。”
    他终于流露出一微米的内疚,好声好气道,“以后别跟我出来了。”
    然后她哭得更响了。
    钟浅睡着前最后一个念头是,看吧,他对她一点都不好。
    晚上没睡好,第二天自然状态不佳。
    上课时还能专注听讲,下了课就在座位上撑着脸发呆。忽然听到一阵嘘声,钟浅感觉到嘘声和目光似乎聚焦在自己身上,正纳闷,就见一男生在众目睽睽下,径直走到她桌前。把一只信封轻轻放到她面前。
    她呆呆抬头,那男生个子很高,有一张清秀的脸,来自隔壁班的隔壁班,写得一手好诗。男生脸上带着羞涩,放下东西,一言未发,又在一阵嘘声中离去。
    钟浅低头,眼底忽然一热。
    白净的信封上,别着一朵风干压平的小苍兰。白色的花瓣,隐约可闻淡淡的花香。她忽然想,如果她爱上的是这样一个男孩,是不是就会容易许多。
    这一次没有情诗。只有一张话剧票和一张对折的便签。
    还是张扬而不失隽秀的黑色钢笔字:“钟浅你好,这部话剧我看过几次,还不错,适合失恋的人看。别误会,我没有刺探你隐私的意思,只是,这种表情太明显,而我对这个,太熟悉。”
    放学后图书馆一角,钟浅看着简短几行字,热泪汹涌。
    次日周六。钟浅坐在某剧院的观众席里。
    人不多。扫一眼,并没有那个男生的影子。钟浅心里不由对他多了些敬佩,还有种基于同病相怜和被理解的感动。
    这是她第一次看这种形式的表演。
    但是很快就被吸引住。演员的表演有张力,台词凝练深刻,即便不能完全领会剧情也不影响感动。尤其是主题曲,“你是我冰冷的啤酒,是我温暖的手套,带着太阳□□息的衬衫,日复一日的梦想。”
    每一句,都擦过她的心坎,丝丝的疼。
    结束时,观众陆续离开,钟浅却坐在位子上没动。许志明说的没错,这部剧,的确很适合她看,她抽出最后一张面纸,轻轻擦脸。
    工作人员开始清理舞台,很有素质的不影响到她。
    许久后,钟浅起身,一回头,才发现观众席里还有一个人跟自己一样没离开。而那个人,是她也认识的。那人的视线似乎一直落在她身上,被她撞上时,来不及收回,有一瞬间的怪异。
    沈琪今天没戏要拍,正好来看场话剧,学习一下表演技巧。没想到竟遇上了意外的人。
    钟浅拎起背包,经过沈琪座位时,听到她自语般说:“怪不得,你第一次见我时有那么大的敌意。”
    钟浅脚步一顿,看向她:“什么意思?”
    沈琪自觉失言,立即起身,淡然道:“没什么意思,看完演出随便感慨一句罢了。”说完戴上墨镜,提着手袋离开。
    钟浅看着她极力低调却仍步步生姿的背影,不觉蹙眉。
    沈琪离开剧院后,又在旁边的商场逛了逛,跟朋友见面吃了饭,傍晚时分驱车回自己的小别墅。
    停好车,刚走到门前,门侧一人多高的盆栽后闪出一人。吓得她后退一步,险些叫出来。
    钟浅站定,开门见山地问,“是你做的?”
    沈琪一怔,目光闪了闪,“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钟浅视线往不远处车道随意一扫,“你是想在这里说,还是进去?”
    沈琪用密码打开门,还没等做好心理建设,钟浅再次开口:“照片是你寄的。”这一次已经是肯定语气。
    “本来我还只是猜测,看了你的反应就能肯定了,看来你的演技也不过如此。”她说着话径自走向沙发,坐下,翘起二郎腿,目光坦然地看着微微惊诧的沈琪。
    对于照片一事,方莹自然是没头绪。
    但是钟浅暗自琢磨过。
    她和钟季琛刚刚开始没多久,行事也都很低调谨慎,即便被人认出,两人表面关系摆在那,也不会往别处想。她曾怀疑过秦岳。直到今天沈琪那句话,点醒她。她稍作回忆,上网查了那天在烤肉店瞥见的某个女演员的近况,刚好是和沈琪在拍一部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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