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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安府城里的生活到底安宜了许多,在这里住了一阵子后他也有些懈怠了,确实是安宜的生活让人变得软弱,或许那种铁血杀伐才更适合他。
    可就这样将西安府的一切拱手让给宁湛他又不甘心。
    前些日子京城的特使来了,不过皇上也没给什么大的处罚,这想来也是看在宁湛的面子上,毕竟宁湛是从龙之臣又曾经立下过大功,与皇上的交情又非同一般,这也让宁沅有些忌惮。
    可眼下安陆侯已经离开了,宁沅的心思又有些活泛了起来。
    “也不是不好。”
    宁乾微微有些犹豫,却还是如实地说道:“父亲,六伯父他们对咱们都很好,六伯母还特意请了夫子教孩儿课业,可孩儿志向不在此,就想如父亲一般上阵冲锋,杀敌立功!”
    “傻小子,你眼下还那么小,杀敌什么时候没有机会?!”
    宁沅笑着揉了揉宁乾的脑袋,“你父亲我就是从小不爱学业,如今才这般五大三粗的模样,你可不能像我!”说着又转向了阮氏,眸中光芒一闪,“怎么世子妃还为乾哥儿请了夫子?”言语中有些说不出的复杂感觉。
    阮氏点了点头,“弟妹确实待咱们也不差,乾哥儿的师傅就有几个,做学问的练功夫的都有,得空了她还亲自教雨姐儿管家理帐,针线上也没落下,都是请的最好的绣娘来教导。”
    凭良心说,萧怀素对他们母子三人都是极好的,可阮氏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到底如今是别人掌家,若是再发生上次那种事情,萧怀素想要送他们母子到庄上暂避的话,她连反对的意见也不能提。
    怎么想也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再说这侯府将来也是宁湛夫妻的,被宁乾这一说,阮氏也动了心思,想跟着宁沅一同离去。
    “照你这么说来,她这个当家主母倒是做得半点不差!”
    宁沅轻哼一声,眸中闪过一丝冷笑,却不觉袖子被人轻轻扯了扯,低头才瞧着宁雨眼眶发红地望着他,不由纳闷了,“怎么好好的要哭了似的?”说罢用略显粗糙的大手抚去了女儿眼角的泪痕。
    宁雨拉住了宁沅的手,“父亲,雨儿大胆,有些心里话想要说给您听!”
    “喔?说来听听。”
    宁沅微微挑眉,原本想要拿开自己的手,可女儿温软的小手透着依恋与敬慕,他到底心软一时没有动弹。
    “前些日子三伯父挑起战火,咱们虽然没有亲见,可听着府中下人的形容还是很害怕……”宁雨说到这里话语顿,又咬了咬唇,道:“所以女儿希望再不要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好不好父亲?”见宁沅愣了愣,宁雨便扑在了他的怀里,“父亲,雨儿想咱们一家人在一起不要分开,您就随了哥哥的念想带着咱们去戍边吧!”
    宁雨是个聪明的小姑娘,若是当初她将宁沅派人暗递消息的事情告诉萧怀素是一时情急下的冲动,那么如今这样做便是深思熟虑下的行为了。
    因为连她都看出了自己的父亲也有了当日三伯父的那份念头,她如何不害怕?
    明明是一家人,却非要兵戎相见,她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可若要她真看着自己关心在乎的人受到伤害,她是怎么样都不肯的。
    可若是两家人分开能够避免这些,她也愿意跟随着自己的父亲去戍边之地。
    在宁沅怀中,宁雨还不忘给宁乾使了个眼色,接收到这样的暗示,宁乾也不笨立马跪倒在宁沅跟前,磕头道:“我与妹妹心愿相同,还请父亲成全!”
    “你们俩……”
    宁沅一时之间百感交集,他没想到自己的一双儿女竟然如此懂事听话,当然这或许也是受了萧怀素的影响,他暂时不好分辨这是不是别人有意为之,但儿女的愿望他又不能一力违背,只看向阮氏道:“你呢,也是这样想的?”
    “二爷,妾身跟着你本来就不求富贵,如今我想的便是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平乐安康地过完一辈子,至于在哪里妾身并不在乎!”阮氏眸中也浮起了泪花,“你在哪里,我们一家人就在哪里!”
    “你们……”
    宁沅感慨地摇了摇头,沉默良久才道:“这事,容我再好好想想。”
    发生在二房的事情萧怀素并不知道,可过了一段日子之后宁沅竟然向宁湛主动提议要回去戍边,他的原话好像是这个意思:宁泽毕竟太过年轻怕他防不住外族的入侵,有他在宁家军才能继续维持着这片西北之地的安宁。
    “这……真是让我没有想到。”
    萧怀素得知这事后也是一阵诧异,她原本以为宁沅带来的威胁会比宁沣更大,却没想到这样就解决了,实在让她有些不敢相信。
    “我也是没料到,或许是咱们想错了。”
    宁湛心中还有些歉疚,因为有段日子连他都在猜测宁沅是不是别有用心,可眼下人都要走了,难道宁沅还会主动再挑起争端不成?
    “二哥没有什么别的要求?”
    萧怀素紧接着问了一句,便见宁湛微微一想后才道:“要求倒是没有,只是二嫂要带着孩子们跟着二哥一同戍边。”
    “雨姐儿与乾哥儿也要走?”
    萧怀素微微皱了眉,她其实挺喜欢这两个孩子的,善良、正直,这样的品德让人很是欣赏。
    宁湛也是颇感无奈,“估计是他们一家人做出的决定吧!”
    二房离开的这一天正是七月里最热的时节,可两个孩子却很是兴奋,宁乾已经骑着马儿溜了几圈,宁雨也在一旁与萧怀素话别,言语中更多的却是对未来生活的向往与憧憬。
    “你这孩子,好好的西安府城不呆,偏要去戍边之地,这让我怎么说你才好?”
    萧怀素轻轻地抚了抚宁雨柔嫩的脸蛋,又让代儿取了两盒桂花脂膏来,“西北风沙本就大,我还怕你们母女在那边皮肤变得粗糙,经常抹点这个会好些,他们男人倒是用不着。”
    “我代我娘谢谢六伯母,还是您对我们最好了。”
    宁雨笑着接过了盒子,又递给了身后的丫环拿着,只牵了萧怀素的手轻声道:“雨儿很舍不得您……”说罢轻轻靠近了萧怀素在她耳边低声道:“其实我也不想离开,可若是父亲还呆在这里只怕就有其他的想法,若是与三伯父一样那就……”说完摇了摇头。
    宁家的人都是她的亲人,她不愿意见着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如今三房都已经这般了,她更不想让二房也变成这样,再说她很喜欢这个一直亲切对待着她的伯母,也希望大家心中都一直保持着这份平和与真挚。
    “你这孩子这么那么懂事呢?!”
    萧怀素诧异得看向宁雨,心中的疑惑一下便解开了,她就奇怪怎么宁沅会这样就同意回去戍边,原来竟然是宁雨起的作用,不由感慨地抚了抚宁雨的发鬓,“你父母有了你这个好女儿,真是他们的福气!”
    “我会想你们的!”
    宁雨抹干了泪,对着萧怀素点了点头。
    “若是吃不了那里的苦尽管回来就是,什么时候府里的大门都会为你们敞开着!”
    萧怀素拍了拍宁雨的肩膀,看着那驻扎在城外的一半大军随着宁沅一同离去,她那颗久未放下的心终于是定了下来。
    宁沅的离去让侯府的日子又恢复到了正常。
    宁沣早已经入土为安,至于他的是非对错也不好再去追究,再说姜姨娘与马晴雯母子又已经住在庄上,马家失势,再也没有人能够影响到宁湛的地位。
    而眼下萧怀素唯一还心忧的就是宁远与袁氏的下落,不知道这俩人是否已经汇合到了一处,还是在外各自漂泊着。
    父母行踪不定,做子女的自然也踏实不下来。
    在这些恼人的事情之外,让人感到欣慰的事情也不少。
    前不久萧怀素已经收到了京中的来信,杜延玉平安诞下了皇上的第一子,仆一落地便被封为了弘王,可见其恩宠无双,杜家的势力也是如日中天,相比皇后的地位反倒弱了很多。
    萧怀素也知道了皇后提议开春之后便进行新皇登基之后的首次后宫选秀,这当然是为了绵延龙嗣,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分薄杜延玉的龙宠。
    萧怀素虽然为杜延玉难过,却也知道她身在帝王家,荣耀自然是有的,可却要忍受一夫多妻,这是无可避免的,也是谁也无法说道的。
    即使杜延玉与皇上情深意重,可为了朝廷与后宫的平衡,为了江山社稷,皇上也会走出这一步的,因为他是天子,并不是一个女人平凡的丈夫。
    可杜延玉已经生下了儿子,又有杜家的扶持,想来在后宫中地位也算稳固,就连皇后也不敢欺负到她的头上。
    这样想想,萧怀素稍稍觉得宽慰了些。
    叶观澜的婚事原本是要在今年举行的,可因为萧怀素他们无法归来,这人恁是将婚事又给推后了些,顺道就定在了萧怀秀出嫁的那一年,没想到女方竟然也同意了,对于这个难得的金龟婿,想来女方觉得就算再等等也是值得的。
    而白涟漪便要在九月嫁给季月笙了,这场亲事办在了杜家村。
    好歹季月笙也是杜家族学里的夫子,为了这场亲事,季月笙住的老房子也好好地修缮了一番,看起来也像模像样,颇为喜气。
    白涟漪愿望成真,作为新嫁娘却半点没有娇羞,成了亲后倒是老实地向萧怀素讨教起来管家的种种庶务琐事,一副要当个贤妻良母的模样。
    当然这性子还是没什么转变,在家里都是季月笙听她的话,白涟漪还常常拿这事来与萧怀素打趣,“看见没有,听妻子的话才会兴旺发达!”
    “这是什么歪理?!”
    萧怀素白了她一眼,“你这是欺负季夫子老实,哪天他要受不住跑了,得有你哭的地方!”
    “不会吧?”
    白涟漪听了之后一脸愕然,她可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女人太凶悍了会吓跑男人吗?
    “夫妻之间相处便是要互相信任和尊重!”
    萧怀素一指点在白涟漪额头,“你这样是将他放在了什么位置,长此以外下去必定会出问题的。”
    “可我没觉着什么不对,他也从来没有说过啊!”
    白涟漪一脸茫然,又咬着唇想着自己没做对的地方,也不觉着季月笙有什么异常的反应。
    “他这是让着你,宠着你,毕竟是个男人,还是要面子要自尊的,你这人也就是太大大咧咧的,如今成家就该长点心,好好地将你们这个小家维持下去!”
    萧怀素摇了摇头,又对白涟漪说起了做一个妻子应该具有的品德,虽则每一对夫妻的相处模式都不同,但想来谁爱谁多一点就会比对方多一点宽容、迁就和忍让,但我们却也不能认为对方所做的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爱都是相互的,包容与体谅也应当是这样,没有人能够一直地付出不求回报,一年可以,十年也行,可几十年呢,这样的坚持下去难当还不能得到对方的回报相待吗?
    就只是这样一想,便觉得心都凉了几分。
    被萧怀素这样一说,连白涟漪自己都惊出了一身冷汗,只低头对着手指小声道:“我做得有那么过分吗?”
    “这个我不知道,你自己想。”
    萧怀素抿了抿唇,端起茶水啜了一口,半晌才道:“也不是让你改变得有多厉害,或许适当的时候尊重一下他的看法和选择会更好,不定什么事情都要你拿主意,要说做学问,人季夫子可比你厉害多了,你也要看到他的优点,他闪光的地方!”
    白涟漪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行,我听你的,回去我再琢磨琢磨。”
    或许也是萧怀素这番说教真起到了一定的效果,之后她再见到季月笙后也觉得这人都比从前开朗了不少,至少面上带了笑,神采飞扬的,再不像从前那副愁眉不展的模样。
    白涟漪夫妻关系美满,年前又传出怀孕的消息,萧怀素自然是替她开心。
    冬去春来,又是一年过去了,宁远与袁氏都离开快一年了,整个侯府虽然还像往常一般,可没有了武安侯夫妻的府邸总觉得像是少了些什么。
    也有不少将领向宁湛建言,请他继了武安侯的爵位,其实这只是个程序上的问题罢了,只要向朝廷上表,世子继承爵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对于这件事情,宁湛却一真没有松口。
    萧怀素知道他在等,等着一个未知的结果,或许有期待,但也免不了期待落空后的无奈与伤感。
    作为宁湛的妻子,她自然是支持他的决定,日子也照样地往前过着。
    元哥儿如今已经一岁半了,小小的胖人儿走路摇摇摆摆的,却特别喜欢粘人,会说简单的两字词,经常把人逗得呵呵直笑,是侯府的开心果。
    杜家两老在年前也搬到了府城里来住着,一是因着杜老夫人想念萧怀素他们母子了,二是住得近了也免得萧怀素担心,冷暖都能照料着。
    只杜老太爷还是时不时地往外跑,几天就要去下盘棋钓会鱼,不然不动着这浑身都不舒坦,萧怀素只叮嘱了杜响好生照看着,便也由着他了。
    好在这两老身子骨还康健,这一点萧怀素特别留意着,保健饮食一个都不能少。
    转眼间就到了夏天,六月元哥儿就满两岁了,对于自己的祖父祖母他可一点都没有印象,若不是萧怀素时常教他看画中的宁远与袁氏,估计元哥儿根本不认得,但对他们的印象也仅仅停留在画中的美人上。
    “娘,蛋糕!”
    自从尝试过萧怀素亲自蒸出的圆形蛋糕后,元哥儿便好上了这一口,特别是听说生辰时吃蛋糕还能插上蜡烛,那更是喜欢地不得了。
    “放心,娘今年给你做个漂亮的!”
    萧怀素揪了揪元哥儿的小胖脸,又扬了扬手中的图纸,“你看看做个熊猫的好不好?”
    元哥儿转过头往画纸上一看,只见黑白分明的熊猫憨态可掬,大眼睛好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不由乐得笑了,指着它道:“要它,要它!”
    “行,一会儿娘就给你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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