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这场仗我虽然败了,可也不能让你这样羞辱!”洛安歌火冒三丈,气得脸色涨红,倒是比刚才苍白的样子更好看了许多。
慕轲笑了笑,一句话直击洛安歌的软肋,“你也可以不跟我走,但是,第一年的朝贡,就要劳苦你们韫乐百姓费心了。”
“……”一句话把洛安歌从盛怒中拉了回来,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先别说与他为奴了,就算是慕轲想要他的命,洛安歌也只能谢主隆恩。
比起自己,洛安歌更在乎韫乐的子民,若是朝贡不减半的话,百姓们就吃不上了饭了。
长舒了口气,洛安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坐回桌前,诚恳道:“太子殿下,我向来很愚钝,而且记性也不好,你要了我我也只会给你添麻烦,如果你喜欢美人的话,韫乐有很多貌若天仙的……”
“你确实记性不好,这倒是真的。”慕轲冷笑了一声,手指轻叩着桌案,意味深长的道,“要不然你也不会忘记之前发生过什么。”
“之前?”洛安歌皱起眉,这个太子到底在记恨什么?难道自己曾无意的间接的招惹过他。
慕轲摇了摇头,“没什么,你自己不在意,自然也不会费心去记,总之这事儿就这样,你不跟我走,那朝贡就不可能减半。”
懿国太子下了铁令,那是一口一个钉的主,绝不会因为他祈求而改变主意的。
洛安歌死咬着嘴唇,左右为难。如果真的跟慕轲回懿国,他会怎么对自己?可如果不妥协,韫乐的子民该怎么办?
事已至此,洛安歌只能牺牲自己。他是为韫乐而活的,本就应当以血肉之躯来抵挡射向韫乐的冷箭,就算是血流尽了,骨头断了,只要还剩一口气,洛安歌都得爬起来挡在韫乐前面。
这是他的宿命,出生在帝王家的命运。
“我明白了,我跟你走。”洛安歌低声道,“但是我走了,韫乐怎么办?”
“你不是有个弟弟吗?我会奏请父皇,封他为藩王。”
兴许是因为洛安歌的示弱,慕轲的心情很好,说话也和颜悦色起来,“我会派些官吏过来,帮忙打理政务农务,放心,现在韫乐的百姓就是懿国的百姓,不会亏待他们的。”
“我知道了……”洛安歌心里不只是什么滋味。原来江山易主,真的只在一朝一夕间。
忽然的,自己的手被握住了,洛安歌一愣,抬头正对上慕轲的眼睛。他不适的想把手抽回来,却被慕轲握的死紧。
“安歌,别忘了你现在是什么身份。”慕轲目光沉沉的盯着他。
洛安歌的身子忽然僵住了,无奈的放弃了挣扎。
洛安歌被慕轲毫不费力的拽进了怀里,对方身上很暖,胸口很结实,可洛安歌却觉得彻骨的寒冷,兴许是因为心理作祟,他总觉得慕轲身上有股挥之不散的血气。
“休息一晚,我们明天就回京城。”慕轲并没有对他做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后背,抱了一会儿,便放开了他。
第四章 洛宵征
翌日清晨,官道上黄尘漫漫,四匹千里良驹并驾齐驱,拉着华丽的马车不紧不慢的前行,马蹄声清脆不绝于耳,后面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长队,骑兵在前,步兵随后——庆历九年,懿朝大军得胜,班师回朝。
车厢内很宽敞,设有矮榻和木几,洛安歌靠在软枕上昏昏欲睡,他知道此行的目的地便是懿国的皇城,而身边坐着闭目养神的便是懿国的太子慕轲。
兴许是因为昨晚辗转反侧睡不着觉的原因,洛安歌现在的脑子很乱,一会儿想起自己站在高高的城墙上,风吹的很冷,一会儿一想起自己的弟弟洛颜予,不免为他担忧。
洛颜予只比他小一岁,洛安歌与他并不是很亲厚,可到底是亲兄弟,洛安歌很担心他将来被封为藩王之后,会不会被懿国的使臣欺负。
在洛安歌记忆里,洛颜予就是个怯弱的孩子,不过所幸他身边的大太监从光是个很得用的人,应该能帮上他。
洛安歌一方面对殉国有很深的执念,另一方面却又很开脱。若是懿国真的能把韫乐子民当成自己的百姓来对待,那么这也许并非坏事,至少懿国在农商各种方面都很强大,能让韫乐子民安居乐业。
只是……国亡君死,天子守国门,洛安歌没有守住国门,他认为自己是该死的。
洛安歌悄悄抬眼看了看身旁的慕轲,小小的叹了口气。他又何尝愿意顶着亡国之君的名头苟活于世,只是面前这畜生拿韫乐皇族的性命威胁他,洛安歌不敢贸然求死。
想到这儿,洛安歌更头痛了,偏偏这马车行在颠簸路上,颠得洛安歌五脏六腑都难受。
大约是看出洛安歌脸色不好了,慕轲便起身拎起茶壶给他倒了杯热茶,没说话,只是往那边推了推。
洛安歌恹恹的扭开头看窗外,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皇族自有皇族的傲气,不可能对有灭国之恨的人有好脸色。
一丝不悦的情绪闪过慕轲的眼睛,不过他很快掩饰过去了,尽量温柔的开口:“宵征,别闹脾气。”
自己的表字从慕轲嘴里这样柔情的念出来,洛安歌只觉得后背发毛,连忙拿过那杯茶一口喝了,以防慕轲再叨叨什么有的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