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醒后的我,一身冷汗。
月光透过不大的窗户窜进来,苍白的破碎在灯芯绒的地毯上,可以看到窗外的银杏树的叶子在晚风裡摇曳,才是凌晨时分,四周寂静无比。
我抬起手擦去额前的薄汗。
又是这个梦。
这个月以来,我反覆做著同一个梦,同样的情节,同样的人物。
是有点令人头皮发麻,如果小时候听过太多恐怖故事的话。当种情节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特别诡谲。
当我开始察觉事情不对劲时,一种来自身体深处的奇异感觉,迅速蔓延至全身,我尝试过不睡觉,逼自己想著其他事情入睡,可是结果除了第二天的精神不振外,没有什麽效果。
那倒不是什么可怕的梦境,是关于一个女孩,当然,我不认识她。那都是很疏散的片段,没有逻辑,有些时候,画面裡出现了我看过的场景,我努力在记忆裡摸索。就在这时,画面会被水滴湿,颜色渲染后散开,又开始另一个片段,让我更迷惘了。
那个出现在梦裡的女孩,中等身高,一头栗色的卷髮,皮肤白皙,嘴唇却没什麽血色,整个人看起来病恹恹的。让我印象深刻的是她的眼睛,是英国人很少有的碧绿色,眉眼间带有些许英气,笑起来呈半月形,浓密的睫毛眨呀眨的。
她很好看。
梦里的她在笑,但不知怎麽的,我觉得她不是那麽开心,形形色色的人在她身旁走过,只有她一个人在笑。那画面像是黑白的默片电影,如洪水般涌来压迫感,让人喘不过气。
我揉了揉发胀的脑袋,沉默了许久,纵然起身,拿起椅子上的外套披著,慢慢走下楼。我冲了一杯咖啡,手捋一叠文件走进书房,度过余下的夜晚,不再想这个古怪的梦。
好多天过去了,我的生活好像也没被这个梦境影响,想著就这么算了。只是每次清晨醒来,我总是看著天花板发呆,尝试把碎片的梦境拼凑完整,这成了我每天早上的规律。
好奇心使得我想搞清楚她是谁。
她在山丘上和一位老教授并坐,指著繁星点点的天空,老教授说了什么后,她用羽毛笔在纸上刷刷的写著。我还看到她紧追在一个人身后说著什么,但那个人显然不想搭理她,她气冲冲的转身走了。
还有一次……还有一次是什么呢?
“纳塔莉,你看这个简介还行吗?”
“啊?”
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在以一种很滑稽的姿势倚在一根柱子上,对著大型的人兽石雕愣得出神,我的伙伴,克莉希递给我一张写满草书的牛皮纸。
“挺好的吧。”我连忙搪塞,根本没仔细看。
克莉希拂过宽大的袖口,皱著眉头,冰冷的手贴在我的额头上,“你还好吧?”
我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迳自走向大堂角落,坐在一张红天鹅绒沙发上。克莉希到我身旁的空位坐下。
对面是一扇拱形的彩绘玻璃窗,缤纷的玻璃块拼成十字架的形状。天晴的时候,阳光会穿过玻璃窗,在大理石地板上投上剔透的颜色。是个挺好的设计,可惜的是,英国总是阴雨绵绵。
我望著没有颜色投映的冰冷地板,突兀的说“我做了一些很奇怪的梦。」”
克莉希表情平淡,在她准备说“只不过是个梦。”之前,我继续接下去,“我梦见一个女孩,还有一些有关她的片段,裡头好像有什么故事。”
克莉希不解地皱著眉头,“为什么这样说?”
“不知道,整个梦给我的感觉很迷离,我想知道其中的故事。”
克莉希沉默了一会,之后把手搭在我肩膀,笑了笑说,“是不是你想太多了,不要花时间在这些事上,最近还有重要的收藏要入馆,要好好做准备。”
说完后,便抱著一叠羊皮纸跑开了。
“也许吧。”我自嘲的笑了,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潮水般的人群中,拍拍裙上的灰尘,起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