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兰醒来已有一年,除了萧敛风外再没见过第二个活人,是故当门口忽然出现一位模样俊俏的小公子,他一时看呆了眼,没能反应过来。
那小公子也呆了,站在门外明媚春光里,浅浅褐瞳有若飞金,丝丝褐发也裹了一层金粉似的。
泽兰犹豫地问:“你是……”
不闻答话,一阵风扑来,身上猛然一重,是这小公子趁他嗑颜嗑得入神,一张双臂整个人挂了上来,“泽兰!”
清亮少年音,泽兰惊讶道:“粹粹?”
“是他。”萧敛风从厨房出来,“去年来过一次,一年窜一截,又长大了。”
泽兰欢喜非常,把人从身上扒下,捧着脸细细品赏。萧敛风的冷脸看得久了,他需要这种热暖暖的美颜。小孩长成了少年,金玉一般耀眼。泽兰笑道:“是什么风把我们金小公子吹来了?”
“萧敛风?”
……急急急我该不该笑在线等。
“萧师叔!”金昭玉脸被定住不能动,只剩眸光在泽兰与萧敛风之间转个来回,愈转愈欣喜,“你果真等到了!泽兰,你知道师叔等你等得多苦吗?你睡得和死猪——”
“粹粹,”萧敛风道,“不得无礼。”
金昭玉哈哈一笑,搭上泽兰肩膀,促狭道:“看师叔多护你,连玩笑都不许我开。”
珍宝失而复得,自是千万般爱护。萧敛风一对手愈发粗糙,泽兰却还是细皮嫩肉,一看便知这金真小皇子的山野日子,依然是养尊处优。可得给些东西折腾他,金昭玉如是想着,从背上箩筐提出两只刚脱奶的小猫,还未介绍,便听泽兰撕心裂肺的一声大叫:“猫啊啊啊啊啊!”
橘白交间的两只兄弟俩,一只舔着爪子,一只喵喵乱叫,都给泽兰揽进怀里。萧敛风在他心中地位,咚咚连降两级。金昭玉说这是小喵的俩孙子,还没起名字。泽兰随手一点,一只喵一,一只喵二,从此在老萧家安了身。
金昭玉可会挑时间,每次来都正值萧敛风做饭,他又饿惨了,话都不及说,饕餮一场,搜刮干净二人存粮。
从此以后家中多出两张小猫嘴,泽兰抱着喵一蹲在溪边,一人一猫直直盯着水里看,盯得一群鱼瑟瑟发抖。金昭玉抱着喵二看萧敛风搭猫窝,榫卯扣好,茅草铺上,一切驾轻就熟,他感叹:“师叔,又会做菜又会木工,你有什么是不会的?”
泽兰正好从溪旁走回,萧敛风看着他,笑道:“不会要他吃苦。”
金昭玉捂住心口,呃啊一声,好似被人一掌轰心。
泽兰盘腿坐在石板地上,喵一在他双腿交叉出的腿窝里乖乖躺好,喵二见状从金昭玉怀里跳出,也黏到泽兰身上来。他从来和猫熟,还没多久两只小猫都认了主。萧敛风宠溺地摇摇头,“可有他闹腾了。”
真好。金昭玉想,这两个人。
泽兰一手撸着一只猫,问金昭玉白木的事,他这气生了足足一年都还没消,只不耐烦地说不知道。泽兰便不再哪壶不开提哪壶,又问了一些世事,大致都平静下去了,如今盛朝国力强盛,且金真顾忌着小皇子尚在境内,终是相安无事。
泽兰道:“皇帝敌视金真,我还担心他迟早会打过去。”
“皇帝老儿和那班朝官的心思,谁猜得到。”金昭玉耸耸肩,他是生来血性的江湖中人,这些他是不愿意琢磨的,自也不循潜渊官学入仕。语罢话锋一转,“你们有打算离开化云巅吗?”
气氛却突然沉重,他不解歪头,“怎么了?”
“兰兰他……”萧敛风叹声,“走不了。”
八月时化云巅的路最好走,萧敛风会在此时出趟远门置办所需。泽兰既醒自是随行,他许久未见人世繁华了,前夜期待得睡不着,缠着萧敛风说等他出去了,要去哪、要做什么,第二日却是越走越累。
“越往外走越晕,”他说,“才知道我虽然醒了,但身子还没全好。”
只有在天境化云巅才能活蹦乱跳,萧敛风神色黯淡下去,以前他总想将他关起,如今他确真走不了了,才知其中难受。最见不得是天性不得释放,如他未遇见泽兰前的以往,压抑、不得自由。
泽兰依然心存希望,“再过几年,等我把身子养好了,不再需要依赖这化云巅的灵性,就能出去了!”
“会的,”萧敛风道,“我们兰兰要去周游天下。”
“错了,是和你周游天下。和你,这才最重要。”喵一喵二双重喵喵叫,泽兰低头笑道:“行,你们也去。”
金昭玉死皮赖脸地蹭上来,“那我呢那我呢?”
萧敛风:“粹粹,不要离你师嫂那么近。”
“他现在又没毒了!”
“你现在是大人了。”
“我难道会丧心病狂到对我师嫂下手吗!还有,”金昭玉高声道,“我喜欢女人!”
“咦,那小——”
萧敛风一个眼神过来。
泽兰把小白二字吞进肚子里,长大的金昭玉较之幼时确实温顺许多,但白木始终会令他狂躁。“是男是女都不重要,真心喜欢就行。女孩子很好,能生小娃娃。”
泽兰确实想要个和萧敛风的孩子,不为别的,只为嗑颜。他们都有好皮囊,生出来的小娃娃,一半是萧敛风的冷,一半是自己的艳——我去!想想都要腿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