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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孩子都去远了,卫明晅才握了贺兰松的手,笑道:“怎么,心疼了?”
    贺兰松摇首。
    卫明晅叹道:“既然心疼,就别这么苛责孩子,我还没见过比郢哥更聪慧的孩子呢。”
    贺兰松黯然,苦笑道:“他天资聪颖,连我也不及,但性情懒惰,将来怕是要大吃苦头。”
    卫明晅见不得贺兰松的杞人忧天,哂笑道:“有朕在,谁敢给他苦头吃,大不了宠他一辈子,他还能掀了天去,就算是要造反,嗯,朕瞧着也成,就让他做两天皇帝试试。”
    贺兰松讶然,气道:“陛下,这种话怎能乱说。”
    卫明晅道:“陛什么下,咱们郢哥精明着呢,这种苦差事,他可不要。”
    贺兰松失笑,是啊,不能吃苦,写不得好字怕什么,天若塌了,还有卫明晅撑着呢。
    卫明晅见贺兰松神色困顿,便问道:“我抱你去床上歇会?”
    “我不累。”贺兰松看着外面斜阳,道:“我想去看看日落。”
    卫明晅心中绞痛,面上却半点不露,劝道:“管教孩子来日方长,郢哥多懂事,别累着自己,回头又疏远了孩子,记恨你呢。”
    贺兰松一手撑着额,往卫明晅怀里靠了靠,喃喃道:“总想趁着我还有精神,能多教教他,就是真疏远了,也好。”
    卫明晅将这句话反复的品了几遍,渐渐察觉到不对劲,他在心底叹了口气,俯**狠狠的吻住贺兰松的唇,甚至尝到了些血腥的味道。
    “唔。”贺兰松推不开,直接在卫明晅腰上掐了一把,“起来。”
    卫明晅笑嘻嘻的躲开,拉着贺兰松的手,道:“瑾言,傻瑾言。”
    贺兰松脸上通红,不知是憋的,还是羞的,他捂着气闷的胸口,恶声道:“我哪里傻?”
    卫明晅啧啧摇首,“故意板着脸,想让郢哥只记得你的坏么?怕你走了,他想你么?”
    贺兰松突然被戳中了心事,忙转过头去,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卫明晅叹道:“你以为郢哥比你傻呢。不过打了几下就心疼的眉头拧起来,怎么能骗过那个人精。”
    贺兰松泄了气,苦笑道:“我,我担心郢哥。”
    卫明晅将人揽到怀里,“我说了,有我呢,郢哥吃不了亏。你只担心他,难道就不担心我?”
    贺兰松凉凉的说道“你贵为天子,坐拥天下,无须我操心。”眼见卫明晅变了脸色,忙道:“你是大人了。”
    卫明晅噗嗤一声笑出来,“哦,朕是大人。”
    贺兰松急道:“不是,你啊,明晅,你上有太后,下有儿女,满朝文武和后宫嫔妃们哄着你。我父亲母亲,也有小弟孝顺,只有郢哥,除了我,他一无所有,不能亲眼看着他长大,我无颜去见严氏。”
    “他有朕。”卫明晅笃定。
    “什么?”
    卫明晅抿了抿唇,“他有朕,我就是他的爹爹,你记不记得,孩子三岁前都是叫我爹爹的。”
    贺兰松一愣,随即道:“记得。”何止三岁前,若不是他拿着棍子逼得孩子改了口,到现在还在叫呢。
    卫明晅搂着贺兰松,另一只手举起来道:“朕以江山起誓,有我一日,旁人谁也欺负不得他,这总能放心了吧。”
    贺兰松一阵恍惚,半晌方道:“难为你了。”
    卫明晅笑道:“好了,不说这些,我今日来,是想跟你说说南巡之事。”
    “南巡?”贺兰松奇道:“上次南巡?”
    “不是。”卫明晅摇首,“下月初,朕打算再去南巡。”
    贺兰松满心不解,“为何又要南巡?”
    四年前南巡,惹得怨声载道,御史进言,直言是祸国殃民之举,险些逼得卫明晅又下了罪己诏。这两年朝堂安稳,运河疏通,江南的粮食接连运到京师来,才子学士更是为朝廷所用,为何还要南巡?
    卫明晅笑道:“这次咱们轻车简从的去,不带百官,仍旧走船路,也可少些颠簸。”
    贺兰松皱眉道:“我也去?”
    “你自然要去,不然谁来陪朕看那江南红花绿树。”
    贺兰松想说自己的身子受不住,又怕卫明晅听了不高兴,只好道:“好端端的,为何要南巡,我觉得江南风景也不过如此,留在京师也是好的。”
    卫明晅就知道贺兰松不会应承,他幽幽叹了口气,亮出杀手锏,“筑江石塘都建好了,瑾言不想去看看么?”
    果然贺兰松眼睛一亮,喜道:“这么快?”
    卫明晅气道:“快?从咱们南巡回来就建,每年为朕要去无数银钱,四年才建好,也敢说快。”
    贺兰松道:“皇上太难为人了,修建石坝,历朝历代都是耗资颇费。”
    “那你想不想去?”
    “我,我想去,成么?”贺兰松果然动了心,他小心翼翼的看向卫明晅,目中满是希冀。
    卫明晅被这个眼神刺痛了,他想了想道:“自然是成的,不过朕想要些赏头。”
    贺兰松心里松了口气,问道:“陛下要什么?”
    卫明晅指了指自己的唇,贺兰松心中好笑,不过还是站起身来,在他唇上亲了亲,“那朝堂呢?”
    卫明晅将人箍在怀中,加深了这个吻,等他尽了兴,贺兰松双唇已经殷红如霞,“有内阁在,还有太子太傅们看着,加急的奏章仍是往朕这里送,误不了事。”
    “那,那督察院?”贺兰松急急的喘了口气。
    “朕这次船不靠岸,不要地方百官孝敬,何况河工海防是民之要事,督察院都是长眼睛的,替朕办差,拿着朝廷俸禄,哪个敢胡说八道,朕就把他丢到江里去喂鱼。还有什么?”
    贺兰松道:“还有郢哥。”
    卫明晅嗯了一声,正色道:“带着他去,只要他不往你的床榻上爬,朕就不和他一般见识。”
    贺兰松终究没撑住,被卫明晅给逗笑了,笑了几声又咳起来。
    卫明晅忙给人拍背,“你慢点笑。”
    正说笑着,忽听有人清脆的喊了声“爹爹。”
    贺兰松抬首,见贺兰忘郢和卫瑜珪都立在门前,遂招了招手,道:“来,进来。”
    卫明晅不情愿的松了手,瞪着眼看两个混小子挪进来。
    贺兰忘郢脸上都擦干净了,就只两个大眼睛肿着,鼻头红红的,他走到贺兰松面前站定,从背后拿出四五张干净的宣纸来,低着头道:“我重默了字,请爹爹过目。”
    贺兰松一惊,先不急着看字,反而摸了摸贺兰忘郢的头颈,和声宽慰道:“郢哥乖。”
    卫明晅拿了字来看时,但见方平端正,这个年纪写成这般已是难得了,不由笑道:“瑾言,你来看,朕瞧着挺好。”
    贺兰松仔细看了,道:“很好。”
    贺兰忘郢愧道:“爹爹,我以后都好好写字,是哥哥教我的。”
    贺兰松眉梢一抬,贺兰忘郢忙道:“是殿下。”他转过身去,朝着卫瑜珪行了一礼道:“谢过和亲王。”
    卫瑜珪还礼,道:“不必客气。”
    卫明晅见贺兰松一个眼色,这臭小子便能领悟,不由赞道:“果然聪明,就是不做正事,故意气你爹爹,不打不成器。”
    贺兰忘郢又行了一礼,道:“伯伯教训的是。”
    贺兰松却心疼了,拉着儿子的小手,道:“爹爹也不好,不该撕坏了郢哥的字。”他在儿子屁股上揉了揉,问道:“疼不疼?让爹爹看看。”
    贺兰忘郢羞的往后挪了挪,见父亲满面心疼关怀之色,又往前靠了靠,倚在父亲肩头上,小声嘟囔着道:“不疼。”
    “爹爹抱抱。”贺兰松伸出手去,用了用力,却终究没能将儿子抱起来,他目中露出失望之色,强笑道:“郢哥又胖了,父亲抱不动。”
    “嘿嘿。”贺兰忘郢笑道:“那我晚上少吃点,伯伯,你在这用饭吗?我叫蘅芜备饭。”
    卫明晅忍住心酸,道:“用饭,给你哥哥也备一碗。”
    “好。”
    入了夜,等贺兰松睡着了,卫明晅便去偏殿召见葛院使,过问贺兰松的病势。
    葛院使回道:“陛下,贺兰大人已是强弩之末,没有多少时日了。”
    卫明晅虽早有准备,仍是难过的失了神,半晌方道:“若是,我要带他去江南之地,能否成行?”
    葛院使想了想方道:“贺兰大人此时当适劳逸,自然还是留在京中调养为佳。但若能出门透透气,或也能有益病情。”他说的隐晦,不过就是人都要死了,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吧。
    卫明晅闭了闭眼,叹道:“朕知道了,再过些时日,朕要带着瑾言下江南,他的病还要你多费心,需要什么药材都带上,若是太医院没有的,立时去找来。”
    “是。臣遵旨。”葛院使行了礼,正要退出,又被卫明晅叫住了,“皇上还有吩咐?”
    卫明晅问道:“听说,听说江南有位隐居山林的一龙居士,医术高超,葛院使可曾听说过。”
    葛院使凝眉沉思,斟酌着道:“回陛下,臣确实听过此人,专能治肺疾,但臣从来没见过,不知此人到底医术如何。”恒光帝这几年遍寻天下名医良士,以致他这个堂堂的四品太医院使都跟着见识了不少山野良医。
    卫明晅知道葛院使谨慎,多余的话自不会多说,摆了摆手便令他退下了。
    案前一盏孤灯亮着,卫明晅却久久不能入睡,早前卫政和上书道江南有神医,名一龙居士,能活死人,生白骨,但踪迹难寻。
    既然寻不到,就只好亲自去找,只要贺兰松还有一口气在,他就绝不会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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