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容这回是真恨不得自己是只猫了,这样他就能朝沉砚亮爪子——可事实上他不是猫,而沉砚比老虎还凶。
于是谢容只能沉默地看着沉砚一边说着“臣恭敬不如从命”,一边掸掸衣袖坐上软榻来。
他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吐出来,壮士断腕般将视线挪回了凉亭外被冷落许久的少年们身上。
和丞相一起赏美人。
真刺激。
……
和小暴君一起赏美人。
真有意思。
凉亭外少年们长得什么模样,沉砚一个都没留意,他就看着小暴君精致的侧脸,笑意盎然。
果然是欲擒故纵。
自收到纳妃圣旨那夜进宫回来,沉砚就再没主动去见过小暴君——当然小暴君好像也没给机会让他见了。
第二日是休沐,他在相府里梳理了一天各种事情,未曾进宫。
而第三日宫里就直接传出来陛下近期操劳过重病倒了、不来上朝的消息。
那日沉砚本还等着小暴君直接在朝堂上提纳妃这事呢,谁知他最终只等来了一道圣旨。
圣旨上说,朝中大小事,皆可由丞相决断。
都是官场上的老狐狸了,这圣旨意味着什么,没人不知道。
——这是将大半皇权都交给了沉相啊!
众臣哗然,各种视线顿时飘来。
猜疑有之,羡慕有之,嫉妒有之,忧虑有之……甚至有人开始怀疑之前收到的,关于陛下要纳丞相入宫的消息,都是传言。
哪个皇帝会给后宫妃嫔这么大的权力?
哪怕这个“妃嫔”身份不简单。
沉砚对这些声音置若恍闻,他拿着这等于至高无上权力的圣旨,想到的却是小暴君神态颓靡地依靠在软榻上,低声对他说“朕想退位”的模样。
捏着圣旨的手骤然用力,又慢慢松开。
差点就动摇了。
如果不是他今日心血来潮进了一趟宫。
小暴君分明是还在惦记他。
故作姿态地不上朝,却在后宫里大肆玩乐,这不是为了吸引他注意是什么?
果然吧,他一出现,小暴君的视线就恨不得黏在他身上了。
这些手段,他以前都看得多了。
沉砚漫不经心地想着话本里对小暴君的形容。
小暴君谢昑十五登基,刚坐上皇位就以及其狠辣的手段将一众嫡系皇子铲除了个干净。
尔后又是一顿腥风血雨扫荡了朝堂和各方权贵世族,将一度散乱不堪的皇权牢牢收拢回手里。
还提拔了许多忠心于他的朝臣。
丞相沉砚就是其中之一。
他是小暴君一手提拔`出来的,最出色最忠心的朝臣。
可惜最后还是折没于小暴君身下,下半生从此寥寥无名。
写这话本的人大概是现实里看不惯摄政王沉砚,又无可奈何,只能在话本里给他一个“恶人自有恶人磨”的结局。
这是弱者徒劳无用的挣扎。
沉砚对此不以为然。
他充满探究意味的视线在小暴君侧脸上逡巡着,直到小暴君的耳朵渐渐带起了轻微的粉意,又慢慢地一路挪移到小暴君弧度优美的下巴上。
小暴君坐姿端正,看着一本正经的,下巴绷得很紧,小巧又精致的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偶尔滚动一下。
和上次见面相比,眉眼间的冷淡和阴沉都散了许多。
出乎意料的……有点可爱?
要不是凉亭外还有笙歌曼舞,他都要以为小暴君是在上朝了。
总之话本里小暴君的乖张暴戾阴晴不定,他是一点都没看出来。
倒是眼巴巴看着他手里橘子等着人喂的模样,让他莫名想起来当年曾相依为命过的一只橘色小猫儿。
那小猫儿不知是哪个宫里贵人抛弃的,蜷缩在冷宫里,胆子很小,一有什么动静就惊惊惶惶地藏进角落里。
唯独见到他,才会哒哒哒跑出来,仰着头亲昵地蹭蹭他的手,等着他摸摸头。
纵然他浑身是伤,血污肮脏。
那是他为数不多的,曾喜欢过的东西。
只是后来……
沉砚收回思绪,盯着小暴君略显凌乱的发鬓。
这大概是小暴君方才挨靠在软榻上弄乱的,那一点儿碎发在鬓边炸开,绒绒的。
看得沉砚手痒痒,忍不住想碰碰。
沉砚随心所欲惯了,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干了。
然后他成功看见了谢小猫儿炸毛到差点整只弹起来的景象。
……
谢容头皮都炸了。
他距离当场上天只有那么一点点——没上成是因为沉砚眼疾手快地摁住了他。
“丞……丞相做什么?”
软榻位置本就小,两人并排坐着,中间只剩大半个人的位置,沉砚倾身过来,谢容就避无可避。
沉砚笑容和煦,柔如寒冬暖阳。
他抬手,替谢容抚平了鬓边碎发,温声道:“是臣还不够好看吗?陛下总看他们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沉小砚(陷入沉思:他在欲擒故纵。
沉小砚(突然兴奋):我的车呢!我停在这里、这么大的一个车呢!
谢容容(怂成一团):……
文案没标受属性,大概是因为简单的语言没法形容他的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