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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一口气也被抽空,她沉默不语学着用安静来抚慰自己。
    身边姚述连呼吸都更加遥远。
    “你每天买早餐是不是也没向妈要钱。”
    他在她身边随口问道,听见姚简顾左右而言他,“老说这个就没意思了。”算是默认了,姚简垂头又说,“你好像对我意见很大。”
    路边吵闹的流行音乐刺耳难听,两人之间尴尬的沉默持续了好久,如坐针毡。
    “是。你姐我、你姐我的,你干嘛老强调这个。”
    他对她的意见确实很大,这是千千万万条的其中之一。但他懒得都说出口,麻木不仁地踢着小石子,呆滞地望着湿淋淋马路边拱起厚厚灰雪的顽强蚂蚁。
    “你要是听着不喜欢下回我不说啦。”姚简凄凉地深深吸口气,露出笑容,商场边的红灯笼映得她两颊粉如艳霞,如果不仔细看,看不到她嘴角条件反射地微动,从微表情来说姚简很容易拆穿,喜怒哀乐都诚实地表现在脸上,她尽力地掩盖着,欲盖弥彰地抬头看他,鼓起勇气说,“咱们俩今天走回家,你有什么想说的想问的你都告诉我,”接着又征求他意见似地问,“行吗?”
    “不用了吧,公交车也马上来,我没什么要问的,再说那么多条街走回去,走到猴年马月也走不回。”他这才有了生气地连忙回答她,磅礴的十二月千里冰封,雪水结成厚入油脂的冰,踩在上面咯吱作响,响地让姚述新生厌倦。
    姚简的笑脸还在,可她却一字一顿地,咬牙切齿地,看样子很可怜,像是为了获得尊重、脸面而绝望地难以自持。
    跨过积雪,十字马路的人行道宽敞地刷成银白,僵直着铺满阳光,她问着拒绝过走路却仍然跟随她亦步亦趋的姚述,她问他,连牙齿都在抖,“你是不是因为上回我跟你的话,你觉得我轻浮了?觉得我配不上当你姐。”
    姚述不再和她走了。
    两个人都停在原地,在人行道的最中央红灯来的突然。
    终于他说,“这是你说的,我没这么想过。”他停顿些,“我只是觉得现在的你,现在的你……”他冥思苦想在斟酌用词,不断地用苍白地语言重复着,课堂上学来的礼义廉耻通通不管用,没有词汇能用来形容他现在的心情,不满、忧愁,像是眼睁睁见证她堕落那么痛心,她竭力表现地越热络越勤快,就显地她越虚伪越圆滑。
    下午时的阳光最旺穿破云层,湿热而苍白,却在姚简拧紧的眉毛上投下一轮阴霾,他最终失望地垂下头看着她等待时宁静的脸,又怕她误会补充道。
    “挺没水准的,和那种人交往挺没水准的。”
    汽车轰鸣而过激烈迸发出雾也似得烟,尾气如同除夕夜炸开在天际的烟花,缭绕氤氲,灰蒙蒙地刺鼻难闻。
    姚简像发病似地浑身颤抖,在绿灯亮起的那刻挺胸抬头地穿过人行道,不再是低人一等的讨好,她凶狠地走着,像被他亵渎了自己纯真感情那样猛地甩开姚述抓住她手腕的那只手。
    声音中也不再带有小心翼翼的惧怕,在这条因为积冰而显地陡峭的马路上,姚简以一种最痛心的方式迅速地成长,她转过头来看姚述,不再像看自己弟弟,反而像看个陌生人,一个她深恶痛绝,最瞧不起的以貌取人的那种人,有挥之不去的愤怒。
    “姚述,我长见识了,你也会说这样的话。”
    腔调里是少女的好胜和极端,有人回头看他们。
    “那种人是哪种人?小混混,地痞无赖,你知道他是谁吗?你认识他吗?”
    “我不认识他,但我听也听得出来他是什么人。姚简,我只是觉得你这样不对。”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他拉住她的手不松开,“你了解他嘛就和他在一起,你因为什么看上他的,打架!你听听看,你有多任人宰割!如果他不是个好人,我说如果,你才高中,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诱……”他脱口而出时也吓了一跳,连脸色都变地恐慌,自知失言地僵持在原地。
    下流!
    姚简不知道他从哪里看来的,读来的。
    青春期男孩对与那些事儿有着迷一样的执着,吹捧似地躲在洗手间热火朝天地聊。她没想过姚述也有这样的一面,那个纯真的像镜子似地,尽管有点儿臭显,却仍然能让她想了叁年的弟弟,被块黝黑黝黑的石子打破了,裂的四分五散。他也是这种人,甚至连自己都不信任,难道交往就必须要有那档子事儿?
    胃液翻滚着,呕吐的冲动排山倒海地来。
    姚简冷哼一声,“你接着说呀,你怎么不说了?还是你也知道有些话不能说?
    不是想知道我干嘛总强调那些虚的吗?我是想让你记住我是你姐,我追着你跑因为我是你亲人,你呢?你怎么对我的,看看我回来以后你是怎么叫我的,你叫过我几声姐,一声也没有,你叫我姚简!上了这么多年学没人教你礼貌吗?
    你不给我面子,行。
    你不正眼看我,行。
    我忍着受着,毕竟当时我对你们撒谎了,我欠你的,但你非要这样高人一等,连装都懒得装?”
    她越说越委屈。
    “我知道你不适应我回来,可我回自己家怎么了?我有错吗?我走了叁年,我以为你们想我,看来是我自命不凡。姚述……你当犯人似地那么看我,你净想着是你哄着我,你让着我,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的伟岸?要不要我给你立碑树传,我这些天给你们鞍前马后,我对你好还好出错。
    姚述,你真养不熟。”
    她的话字字发自肺腑,震动了姚述,尤其是她最后说的那句养不熟,引来他满腔的不满和愤懑,像是团紧凑的火焰把他理智燃烧殆尽。分不清谁对谁错,他刚想反唇相讥。却蓦然把伤人的话吞回去。
    那是因为姚简在他面前肉眼可见地暗淡了,像失去了光泽的一块玉,神魂分离恍惚着,她嘴里念念有词,什么我看错了,我知道错了……不再抬头看他而是往前走,走的脚步快地向跑,跌跌撞撞地。
    看地姚述阵阵心酸,受了极大的震动,他紧紧地跟,想拍拍她肩膀,可手指还没碰到她,就激起姚简强烈的反弹,她抬起头来目光冷地吓人,
    拼命压抑着哭泣,只是红了眼睛。
    “别以为我就特别瞧得起你,要不是血缘在这儿摆着,我肯定看都不看你。”
    把他当做仇人那般失去理智,攻击地肆无忌惮。
    也是这天姚述才知道,
    他以为猴年马月才能走完的这条路,距离自己保守温馨的家,走完全程才不过两小时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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