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沈初黛印象中,道士应是仙风道骨、清心寡欲的,可祝止译眉角眼眉梢透露出来的凌厉沉戾,像是无数次从地狱爬上来的修罗,让她隐隐觉得压抑烦闷。
祝小侯爷出现在此必定不会如此简单。
他们走远后,沈初黛第一件事便是命令随性暗卫沿着河面搜寻,仔仔细细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果不其然暗卫们顺流而下发现了一只麻袋,虽然经过流水的冲刷,麻袋里头仍有残余的血迹,那血液新鲜尚未干枯,一瞧便是不久前留在里头的血迹。
就连方才祝止译站的岸边地上,也滴有状态相似的血迹。
沈初黛只觉心头一阵发冷,想起那二十多个孩童惨死的景象,纵使她行军打仗数年见过的死尸不尽其数,可那般小的孩童还是少见,又何况是那般惨状。
仔细想来四个月前是第一次发现孩童尸首的时间,祝小侯爷不就是四个月前回的京吗?
还有那一日淮阴侯全家去平南王府吊唁小世子,只除了祝止译,他究竟为何未出现,是因为做了亏心事不敢出现,又亦或是急着去掩盖什么。
冥冥之中所有的疑点都指向祝止译。
沈初黛几乎要将牙齿咬碎,迅速吩咐下去:“闫旭回去调人,剩下的人继续搜寻,若是搜到孩童的尸身,立刻来报。”
歌七意外出声:“小姐您这是怀疑祝小侯爷是……”
沈初黛眸光落在湖水上,夕阳的余晖褪去毫无光亮。
半晌方才开口:“究竟谁才是幕后黑手,明日便知晓了。”
因为明日便是平南王妃的寿宴,也是小世子失踪当日。
——
沈初黛却不知晓,祝止译当日未去吊唁的原因,是他根本去不了。
只因她所见到的祝小侯爷并非祝止译,而是戴了□□的皇帝陆时鄞。
世人皆知陆时鄞刚一出生,便被父亲世宗皇帝派人送去行宫,后来世宗皇帝将位传给了陆时鄞的兄长晋元皇帝,晋元皇帝只有两个公主并无儿子,眼见大邺皇位无人继承,陆时鄞方才被穆太后急匆匆接回来登基。
然而陆时鄞并非一直在行宫修养,而是与祝止译一道被送去了三清观修道。
只可惜祝止译在去三清观的半道上生病去世,陆时鄞便以祝止译的身份在三清观修道,直到先帝爷去世方才从三清观回到了行宫,又被穆太后接回了宫中。
侍卫首领梁缙骑马跟在陆时鄞身后,不禁有些担忧地问道:“主子,您说沈小姐会不会猜出什么?”
他是最先发现沈初黛一群人的,只是得到皇帝暗示并未声张,如今离了那地方才忍不住开口。
毕竟此事事关重大,若是传出去皇帝的精心部署便会立刻付之东流。
陆时鄞如细瓷般的指尖拉着缰绳,在夜色下神色难辨,眉眼间冷戾却是微微消散。
“沈大小姐是个聪明人,便是猜出又如何?”
他顿了顿,话语笃定,“她不会说出去的。”
梁缙有些意外,自家主子平日冷淡寡言,甚少给旁人给出这般高的评价。
他不由感慨一句:“主子看来对沈小姐印象很好。”
陆时鄞淡淡瞥他一眼,梁缙心中一寒顿觉自己说错了话,做属下的千不该万不该地便是妄图探知主子的心思。
更何况陆时鄞的兄长晋元皇帝如履薄冰、小心翼翼谋划多年,最后还是被女人背叛,死在女人手中,主子自是会深以为戒,更何况他又修道多年,自是清心寡欲,与那沈大小姐又只有一面之缘,怎么说也不会……
梁缙刚准备告罪,却是没想到陆时鄞“嗯”了一声。
第5章 第五回
护城河的范围还是太大了些,虽是调派了人手,当天最终还是未能找到孩童的尸身。
第二日便是平南王妃的寿宴,沈初黛早早起身吃完早膳,在院子里头练了一个时辰刀法后就被歌七扯了回去梳妆打扮。
歌七替她梳妆的时候,她便拿起书架上的兵法翻阅,直到将一章节看下来歌七方才停了动作。
沈初黛身着湘妃色掐金牡丹对襟襦裙,更是衬得容貌娇美。
乌黑柔软的发丝挽成飞仙髻,用着金镶玉头面固定着,显得整个人清灵温婉,明艳动人。
歌七虽是知晓小姐生的貌美,可小姐极少如此打扮,还是忍不住看痴了一会儿。想着下个月小姐便要随大公子一块回边境,经过那儿的风吹日晒,这两年来养好的肌肤便又作废了,真当可惜。
马车一早便在门口备着,歌七上前撩开车帘,二小姐沈初蔓与三小姐沈初菱已在里头等着了。
沈初蔓与沈初菱皆是到了议亲的年岁,与其说是带她们去参加寿宴,不如说是带她们在各位夫人面前过过眼。
沈初蔓瞧见外头的沈初黛,只见金灿灿的日光落在她的脸上,为她娇美的容貌增添一分柔和。
沈初蔓不由眼睛一亮,开心地笑道:“阿姐这般真是好看,阿姐早该这般打扮,今日定能杀杀穆宜萱的气焰,要我说阿姐你就是回京晚了,不然那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哪里轮得到穆宜萱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