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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星海说他生病了。
    不会是被大黄和那条石碑路吓着了吧?
    突然心虚的顾安宁弯下腰,放柔了声音低声道:“起来吃饭饭了。”
    语气跟哄生病的大黄一模一样。
    已经几天没有睡觉头痛欲裂的关星河浑身恶寒一下,想也没想就挥手试图赶走这宛如魔鬼的声音。
    “啪!”
    这一下刚好敲在顾安宁的下巴上,她猝不及防, 啊了一声。
    关星河终于睁开了眼睛。
    顾安宁也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她认识这个同桌也快一个月了,通常来说关星河同学最常见的只有两个模式相互切换。一个是打架时那种带着发泄和暴力气场全开的校霸模式,另一个就是在教室里昏昏欲睡发呆放空的学渣模式。
    哦,回村那次意外不算。
    可无论是打架还是睡觉,关星河都只能算是那种最最常见的高中生,好吧,顶多有一点点点叛逆加不爱学习。
    但这会儿不同,顾安宁很难形容这种感觉,就好像对方眼里什么都没有,也好像他从来不曾认识眼前的自己。
    就、就很诡异。
    顾安宁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瞬间她突然想起关星河当初站在体育馆顶楼的天台上,自己恍恍惚惚总觉得他要跳下去的那一幕错觉。
    所以说到底是她坏掉了还是关星河坏掉了啊啊。
    关星河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同桌在这一瞬间脑补了什么,他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对方被打到的下巴,随即又闭上眼睛趴在桌面上。
    这样的场面完全超乎了顾安宁的预计,直觉告诉她这种情况下最好还是不要再惹气场明显不对劲的关大佬。
    饿了一天,再饿一顿,应、应该也不碍事吧?
    顾安宁将数学竞赛的资料摊在桌子上开始沉浸在学习的海洋。
    只不过今天的关星河实在太过反常,顾安宁总是不能完全静心,每做一题就忍不住偏头去看一眼对方。
    这看着看着就看出不对劲了。
    关星河在午后只有两个人的教室里睡着了,秋日的阳光透过纱窗温柔地照在他精致的侧脸上。
    这本该是一副无比美好祥和的画面,不料熟睡中的关星河眉头越皱越紧,嘴巴无意识地张开,像是在拼命大叫,可最后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像是梦魇了,还是很严重的那种。
    顾安宁再顾不得什么,连忙伸手在他的肩上轻轻拍了拍,低声唤道:“醒醒,醒醒。”
    关星河没醒。
    顾安宁想起关星海那一句生病,到底不放心,于是小心翼翼地伸手在他的额头上探了探。
    没先到她的手刚碰到对方的额头,关星河就“唰”地睁开了眼,同时反手掐住了她的手腕。
    那一下掐的又恨又重。
    其实按顾安宁的力气是可以强行挣脱开的,可是她在惊醒的关星河脸上看到了警惕和恐慌,就像是大黄刚刚到他们家时,听到一点点声响时下意识的反应。
    那是长久的流浪生活可在大黄骨子里的不安。
    那关星河呢?
    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会让不可一世的关校霸露出这样强忍着惊慌的模样?
    所以顾安宁任凭自己的手腕被死死地掐着,没有挣扎也没有乱动,反而轻轻露了个笑,用十分自然的语气温温和和道:“午觉睡太久做噩梦了吧。”
    关星河像是突然被这一句话拉回了魂魄,他先是烫手似的松开了顾安宁的手腕,然后一把推开后面的桌子想要往外走。
    这个状态太不对劲了,反应过来的顾安宁连忙伸手去拉他的袖子,关星河几乎是下意识地甩手,然后就听到身后传来倒吸气的声音:“嘶——”
    他转过身,就看见那个小矮子捧着自己的右手手腕在吹气。
    双脚迈不出去了。
    顾安宁不知道在安坪村还好好的关星河到底怎么了,可光看他这架势也知道不能放任他自个儿出去,于是偷偷咬了一口舌尖,终于成功地红了眼眶,然后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被掐出红印子的手腕。
    不得不说还完全在状况之外的顾安宁掐人七寸掐的十分准确,关星河眼里明明灭灭翻滚着她看不懂的情绪,最后在牙缝里挤出四个字:“去医务室。”
    说话的声音哑的不像话,这怕不仅仅是一天没吃饭,估计连水都没有喝。
    顾安宁小时候在学校里被欺负,装可怜告黑状谈条件做交易一条龙简直信手拈来。到后来她长大些发现自个儿在力气方面颇具天赋,才换了更加简单粗暴也更有效率的解决方式。
    可现在对付一个惯会用拳头说话的关星河,顾安宁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用一用已经尘封的大招。
    只见顾安宁同学眼睛要红不红,左手托着右手腕,时不时小心翼翼地吹上一口气,然后咬着嘴唇可怜兮兮地不说话。
    关星河心里再是阴郁暴躁也受不了她这个架势啊,更不要说这手腕上的伤还是他弄得。
    这小矮子一贯是精力充沛的小太阳模样,现在这看着像是疼哭了的样子简直让人心慌慌。
    关星河到底怕自己不清醒时下手没轻没重真将人伤得重了,于是皱着眉头上前想去看看她的伤势。
    不想顾安宁后退了一步,继续低着头咬着嘴唇不说话。
    关星河这会儿心里是真急了,眉头在额头上皱成一个“三”字:“别闹,去医务室看看。”
    顾安宁自然不想闹,她用余光瞟了一眼关星海放在桌上的保温盒,低着头委屈道:“那你先吃饭。”
    吃、吃饭?
    关星河那一瞬间还以为是自个儿太久没睡这会儿又没睡醒听岔了。
    可那个小矮子委委屈屈的声音还在继续:“你先把饭吃了,我就去医务室。”
    到这会关星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感情这一位绕了一大圈又是装可怜又是装委屈竟然是为了骗他吃饭,而且看她这会儿乱飘的小眼神,也不知道脑补了什么。
    关星河自然没有幼稚到和家里赌气绝食,他不吃饭是因为真的吃不下。
    前两天那场闹剧后,医生似乎给他换了新药。那药能不能治病他不知道,但至少他明明确确自己的胃在严重抗议,他是真的,一丁点都吃不下。
    不过既然这小矮子还能在这里和他演戏,想来也没什么大碍。关星河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转身就要离开。
    “我的手拿不稳笔了。”身后阴魂不散的声音再次传来。
    关星河没理会,又往前走了两步。
    “伤的是右手,不能写字,不能刷题,咳咳,我的学习,我的奖学金……”
    靠!
    “你到底想怎么样!”
    关星河忍无可忍回了头,就听到对方可怜巴巴回道:“想你吃饭。”
    五分钟后,顾安宁用左手艰难地打开保温盒推到某人桌子上:“就吃一点点。”
    忍辱负重的关校霸看到食物条件性反胃,简直想把桌上的所有东西一股脑全砸了。
    可惜顾安宁右手腕上的一大圈子红印实在太显眼,再加上对方亮晶晶充满期待和鼓励的小目光,逼得天不怕地不怕的关同学硬着头皮拿起了筷子。
    “我吃了饭你就乖乖去医务室?”到底是不放心。
    “嗯,乖乖去。对了,我有小鱼干你要不要?上次说作为你送我回家的回礼。”
    最后关星河就着小鱼干喝了半碗粥,其余的菜一口未碰。
    顾安宁也被他这种宛如吃毒药的架势吓到,怕继续硬灌真出点什么事,于是连忙阻止道:“你真吃不下就别勉强了,一下子吃太多也不好。”
    话音未落就看到关星河扔了筷子,将桌面上剩下的半碗粥推的远远的。
    顾安宁脸上装出来的委屈早已不见,她不是好奇,只是关星河这反常的模样不得不让人担忧。
    “你到底,怎么了?”
    第25章
    他怎么了?
    他的心里有一只野兽要脱笼而出。
    关于这个问题, 关星河根本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说他因为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所以一直吃药治疗,还是说他怀疑那药根本就是假冒伪劣产品越吃越糟?
    什么都不能说的关同学皱着眉头, 突然反应过来:“我饭都吃了,去医务室!”
    被反将一军的顾安宁讪讪一笑,举着自己的爪子无辜道:“我没事,没伤筋动骨, 顶多明天早上起来有点淤青。”
    关星河的表情像是要把刚刚吃进去的东西全吐出来又硬生生忍了下去, 他看着顾安宁手腕上的红印子,深吸了一口气:“我说,去医务室。”
    顾安宁不敢再惹明显徘徊在暴走边缘的关大佬, 二话没说, 合上桌面上的资料乖乖跟着去了校医务室。
    三中的医务室建的十分豪华,听说当初严董大手一挥拨了专款, 说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坚定地用大笔钱财养着这个绝大多数时间都无人问津的豪华医务室。
    新医务室刚建完不久, 关星河同学就幽幽入了学。
    因此也有不少人私底下都在传这是严董给自家热爱干架一百年的宝贝儿子提前准备好的急救包。
    当然再后来关大佬的光辉事迹传遍三中,私底下流传的说法又悄悄变了,变成了功能齐全的医务室是专门为关同学打架的对手准备的, 以防热血上头的关大佬打嗨了对手来不及送医。
    闲话暂且不提, 这其实是关星河第一次踏入学校的医务室。
    他等在一旁看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医生拿着药膏在顾安宁手腕上涂涂抹抹,又拿出纱布往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她手伤的很重吗?”
    顾安宁也觉得奇怪,老医生这架势有点大,可她真没觉得自己有啥事啊。
    “伤得不算重, 但也不能疏忽了。”医生神情微妙地看了眼大boss家的宝贝少爷,又低头给手上的纱布打了个蝴蝶结,“涂了药膏,用纱布包起来药效发挥的更快些,三个小时后就能拆了。”
    关星河放下心来。
    只不过如果只是为了发挥药效的话,这个如同整个手都断掉的造型是不是太夸张了一点?
    顾安宁也有同感,主要是因为这个造型,真的很影响刷题速度啊。
    正在悠悠填写病历单的医生丝毫没有察觉到顾学霸纠结的目光,他写完单子,将病历本和药膏一起递给关星河同学,然后若有所指道:“男孩子打打闹闹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对女孩子动手就不对了。”
    “不是他……”顾安宁下意识地要替自己同桌解释,可话说了一半才发现这还真是他弄的,于是中途改了口,“不是故意的,是不小心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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