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谁还会用这个啊,不仅于羡和霍显看呆,老板娘都惊了一秒,这到底得多穷啊。然而,林央央毫不在意地把手机放回去,掏出一百现金递来。其实她也想换一个手机,可是交完学费买了衣服后,只剩下两三千块钱了,这可能是她一学期的生活费,手机又是大物件,不能随便买。
“有试衣间吗?我想现在换。”
“这边。”老板娘指了指里面。
林央央先把于羡的衬衫外套脱下来,还给他。
于羡看到她扯坏的半袖里,少女纤细白嫩的手臂,骨架嶙峋,几道触目惊心的伤疤,虽然早就结痂了,能想象到新鲜的伤口皮开肉绽,现在可看着依然可怖。
军训的时候是不允许撸起袖子的,而且林央央平时也喜欢穿长袖T恤,他之前没发现。
可是,她还那么小,谁忍心下这种狠手?
“谁打的?”他再次抓住她手臂,音色偏冷。
林央央也看了眼,依然不在意的模样:“我爸吧,哦,早就不疼了。”
是她穿过来之前林老七打的。不过以后,她再也不会给任何人机会欺负自己了。
于羡周身气氛略微压抑,她说自己要做很多力气活;这么严重的伤不喊疼;面对小混混却不表现出恐惧。
到底是受过怎么样的伤害,才让这么小的孩子表现出无坚不摧。
他终于明白,朱福新为什么让自己照顾她了。
当然,这些话在霍显听来,就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卧槽,小丫头身经百战!牛逼啊!穷成这个逼样还这么神气!
*
被于羡死死跟在林央央身边,霍显像个没用的手机挂件。
他其实是想道个歉的。往她身上扔篮球是自己和那帮兄弟的不对,林央央搞他一次也无可厚非,两人扯平了。
这一次宋思诚因为自己要再搞回去,霍显觉得自己应该道个歉,可真要开口道歉会不会体现不出校霸的气概啊,还不如请她吃顿好吃的哄哄。
走出店门,林央央冲这两人摆手:“我回家了,周一见。”成功把霍显那句:“要不咱找个地方喝两杯。”的邀请给堵了回去。
林央央离开,于羡看向霍显,脸色微变,问:“今晚那群人是你朋友?”
“算是。”大少爷漫不经心应着。
“帮我传句话,别惹林央央。”他顿了顿,眸光冰冷:“还有你。”
“……”你他妈什么意思?才一周就变成你罩着的了?霍显再一次被气疯了。
林央央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于羡发现她那挂了一书包的挂件掉在地上。
那是一只看不出颜色的软绵玩偶,挂在她书包上很久了,上晚自习的时候,她总忍不住去抓玩偶的耳朵,那块地方的颜色比别的地方更深一些。
于羡猜测,她应该很喜欢这只玩偶,犹豫了下,还是捡了起来。
*
于羡用钥匙打开别墅的门,本以为偌大的客厅会冷冷清清,没想到厨房竟然亮着一缕暖黄的灯光,还传出“笃笃笃”的切菜声,不疾不徐。
十年了,这个家已经不是家了。
从妹妹走丢的那天开始,剩下三个家庭成员的人生,就进入自我惩罚的程序。他们责怪自己,不敢让生活有一丝鲜活。
生怕自己幸福一分,妹妹的痛苦就多一分。
爸爸认为若不是自己忙工作,疏于照顾妻儿就不会弄丢小女儿。
妈妈觉得要不是自己把保姆招进来,就不会造成目前的局面。
最自责的是于羡,亲手把妹妹交给别人,一切都是他的错。
于羡站在门口换鞋,心绪压抑到几乎窒息。
“羡羡,回来了?”罗伊从厨房走出来,声音平淡温柔。她的身材纤瘦,肌肤白皙,是个很美很优雅的长辈。
四目相对,于羡惊诧了一秒,注意到罗伊穿的还是长袖裙子,从头到脚裹的严严实实。
这是她一贯的打扮,其实以前的妈妈十分注重穿衣搭配,一场大火烧了她半个肩膀和手臂。十年过去了,虽然植皮整形了,可那些伤痕依然很丑,她再也没有穿过露手臂的衣服。
女儿走丢后,罗伊的情绪已经无法再工作,除了闷在家里,大多时间是去寺庙静心养病的,烧香祈福。
因此,于羡是十分惊讶她今天竟然回来了。
她又瘦了,尽管很心疼妈妈,于羡的性子也说不出一句体贴的话来,沉默半天,还是那句:“我上去写作业了。”逃避现实似的,也不管高一才开学,根本就没有作业要写。
罗伊看着儿子的背影,心里很难过。女儿丢了,她并没有责怪儿子,她想告诉他,她从来没有怪过他 ,依然爱他。
可该死的抑郁症,让她根本没有能力好好照顾他,天知道她有多爱自己的孩子,多想和他说说话,让他快乐一点,可他们却越走越远。
罗伊紧紧捏着手里的锅铲,那句“陪妈妈吃点东西。”始终说不出口,她眼底泛红,很着急,快要哭出来。
忽然,她看到于羡手里拿了个破旧的玩偶,在他快要上楼的时候,终于鼓起勇气问道:“那是什么?”
于羡心中紧绷的那根弦松了一点,一点点暖意升腾上来,正好不用自己挑起话题:“同学的东西,被我捡到了。”他尽量让自己多说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