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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在窗外树枝上鸟儿的鸣叫,和路边环卫工人竹枝扫帚抚过落叶的声音中到来。
    孟辛枕着向景的胳膊醒来,放轻动作起身下床,戴好眼镜,宿醉带来的不适感让他头脑昏沉。掌根抵住太阳穴按压,手搭在卧室门把上,回头看了眼还在熟睡的向景,缓缓压下门把,走出房间,再悄声关上。
    在冰箱里找到几个鸡蛋,一袋吐司和一盒即将过期的牛奶,还是他上次来这里时留下的。
    架上平底锅,将鸡蛋煎熟,吐司煎成两面金黄,再贴上一片从冰箱角落里找到的芝士片,做成简易三明治。
    向景不会做饭也懒得动手,不是吃外食就是将就着冰箱里的方便食品随便吃些。也只有他来这里的时候,这些锅碗瓢盆才能派上用场。
    “好香。”向景打着哈欠走到厨房,背靠在厨房门框上。
    孟辛微微回头瞟了他一眼,“你有多久没回这里。”
    “跟你一样咯。”他抓了抓头发,“你不来,我一般不住这儿。”
    孟辛翻动鸡蛋的手抖了抖,鸡蛋落回锅里,发出滋滋声,等他再抢救时,边缘已经微微泛黑。慌乱中的大脑疏于管理,他脱口而出,“就没带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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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猛然察觉到自己说了什么,急忙住口,可已然来不及,向景笑道:“吃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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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走出厨房,双臂向后撑在沙发靠背上,双**叉,这个方向正好能看见厨房中的孟辛,“你就没找别人?”
    忽然提起这个话题让他心底升起一股莫名其妙的焦躁,舌尖抵了抵侧脸,故意漫不经心地问:“你跟别人做0还做1啊。”
    孟辛正在倒牛奶,闻言心中咯噔一声,手也不自觉跟着颤了颤,牛奶撒在操作台面上,他深吸一口气,将操作台擦干净,把牛奶放进微波炉加热,然后转过身同向景对视,嘴里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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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说不说,反正我也没兴趣。”向景撇撇嘴,转进卫生间洗漱。
    结果刷牙时越想孟辛刚才不以为意的样子越气,昨晚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到底是只有他才能让孟辛变成这样,还是他本性就是床上放荡,床下正经。
    向景不是没问过,但半句话也撬不出来,还被反将一军,被质问为何要问。
    他说不清,但就是想知道,不然心口老像梗了根刺一样难受。
    这人到底是什么变的,他妈的睡了这么多次,就算是块石头都该操出个洞了,孟辛还能下了床就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半点不透风,一个字也不跟他多说。
    “呸。”向景狠狠往水池里吐了一口牙膏泡沫,“操,出血了。”
    洗漱完,孟辛正将早餐端上桌,见向景出来,自己进了卫生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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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新回到餐桌上时,向景已经吃完,靠在椅背上玩手机,抬起眼看了看他,“吐司牛奶直接吃就行了,还费那劲做什么。”
    “吃冷食对身体不好。”
    “怎么跟老头似的,养生啊。”
    孟辛顺势点点头,不做争辩。
    向景嘴唇抿成一条线,看看手机又看看对面的人,见孟辛一直看手机没注意到他,就在桌子下面用脚尖点了点他的小腿,“今晚年会,你记得来啊。”
    “嗯。”
    孟辛喝完最后一口牛奶,将餐盘收进洗碗机,穿好外套,转头跟向景说:“走了。”
    也没等屋里那人回复,径直走出大门。
    刚过年底,公司里有一堆琐碎事情,新年的公司发展方向,各部门工作计划,以及前一年的部门总结,还有最让孟辛头疼的上一年财务报表。
    一打开就满屏飘红,他从孟建生口中知道神风经济状况并不乐观,可没想到会如此之差。即便现在有《奇梦情缘》创收,但还是资不抵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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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别说,孟建生还在极力抗拒他和光华的合作。
    想到这里,孟辛就觉得太阳穴突突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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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小在父亲给他套下的模板里长大,一直以来都是“别人家的孩子”,按照父母的意愿去读省重点高中,选择自己并不感兴趣的专业,为了更好的继承公司再去考研,然后顺理成章地进入公司……
    这种渗入骨髓的听话跟了他二十七年,直到现在他才第一次有了反抗的冲动。
    他把各部门负责人召集到办公室,简短开了个会,除去原定的工作总结和后续计划,临结束前,他还不忘嘱咐一句,“以后《奇梦情缘》的宣传不要太高调,尤其不要出现在媒体上。”
    当下,孟辛只能阳奉阴违,先瞒住孟建生,等他病情稳定后再做打算。
    事情处理完,在公司吃过午饭,孟辛去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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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姨已经换班回去休息,招来的护工正在照料孟建生进食。
    孟辛接过她手中的针筒,“我在这里,你先去休息吃饭。”
    针筒中的流质食物顺着从鼻腔进入的导管流进胃里,这不是孟辛第一次操作,在孟建生这一个多月的昏迷里,全是倚靠着鼻饲才能维持身体所需营养。
    针筒来回抽了几次,一碗米糊全部喂了进去。
    孟辛又给他翻了**,一边替他按摩,一边跟他说话,孟建生也能简单回应他。
    “爸,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
    “快过年了,我初一去看妈妈。”
    “别跟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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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辛帮他揉完左腿,换到右边继续给他按摩右腿,“诶。”
    孟建生的视线跟随着孟辛转到右边,嘴唇不太受控制,只能勉强维持发音正确,“没和向东流来往了吧。”
    孟辛手上动作一滞,点点头,含糊应道:“嗯。”
    孟建生又说了句什么,他没听清楚,所有的思考能力都被调动到掩饰谎言上,还是看见孟建生眼角有泪落下才察觉到自己错漏了什么。
    “爸,你说什么,怎么哭了。”
    孟建生眨眨眼,蓄在眼眶里的泪珠大颗大颗滚下,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今年过年你要一个人了,要是早点结婚,也能有个人在身边。”
    孟辛帮他擦掉眼泪,“我俩还是一起过年,还有王姨。”
    “不一样。”
    “爸,医生说了你要静养,别想那么多事情,对病情不好。”
    孟建生“啊”了两声,也不知道是想表达什么,孟辛帮他按摩完哄着他睡了,跟刚回来的护工嘱咐了一句有事给他打电话就离开了医院。
    光华的年会下午五点开始进场,因为公司人多,普通酒店无法容纳,地点便定在了一个会展中心,将展厅布置成主题会场,饭菜由定好的饭店送来。
    孟辛到的时候是六点左右,将邀请函交给大门口的迎宾,被引导到属于他的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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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桌的人都还未到,他大致看了一眼座位名单,有几个眼熟的名字,估摸着应该都是光华的友商。
    落座后不出半小时,一桌陆陆续续坐满,三三两两聊着天,谈论近期业内轶事。孟辛算半个新人,加上最近《奇梦情缘》的势头,免不了被多问几句,多喝几杯酒。
    酒过三巡,抽奖环节结束,大家纷纷开始走动,互相敬酒。
    孟辛刚给自己倒好一杯茶,抬起头就见到向景朝这边走过来,场内灯光很暗,他看不清向景的眼睛是不是在看自己,但他能确定的是,向景的脚步不偏不倚正朝着他来。
    果然,向景走到他右边站定,右手托着酒杯,左手搭在孟辛椅背上,对这一桌所有人说:“感谢大家对光华一直以来的支持和工作上的配合。我敬大家一杯。”
    在座的人中除了孟辛,辈分都在他之上,借着酒劲少不得要多灌他几杯酒。
    “我真喝不了了。”向景无奈地捂着杯口挡住要给他倒酒的人,“我已经喝了一斤半白酒了,叔叔您要是乐意喝,改天我陪您,今天真不行,我爸也喝醉了,我还得把他弄回去。”
    “我又不让你喝白的,就喝红的,一杯又不多,你像老向,酒量好,这点酒还不是洒洒水。”
    “就是就是,小向你今天就再陪叔叔们喝一杯,我们都是跟你爸多少年的交情了,这点面子都没有啊。”
    因为向景过来敬酒,桌上的人都站了起来,孟辛跟他靠得很近,能闻到他身上泛甜木香和浓郁酒气混杂的特殊味道,也能看见他已经不太清明的眼神。
    可桌上这些人显然是劝酒“惯犯”,向景作为晚辈这杯酒不喝下去恐怕脱不了身。
    孟辛咬了咬下唇,端起面前剩下的半杯白酒,挂上标准笑容,“各位叔叔,我看向景实在喝不下了,向叔叔也确实需要照顾。孟辛作为晚辈帮他喝了这杯,陪各位叔叔们尽兴。”他又扯了扯嘴角,让笑容更加自然些,“我喝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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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一落便举起酒杯,一口饮尽,向景想拽都没拽住,只能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你干嘛。”
    孟辛用纸巾擦了擦嘴角,展示了一下一滴不剩的酒杯,桌上响起一片掌声。
    “小孟不错啊,哈哈哈。”
    “可以可以,年轻人嘛多喝点酒有什么关系。”
    “小景啊,看在老向的面子上今天就放你一马,你该多学学小孟,豪气。”
    “是是是,下次,一定陪叔叔尽兴,今天确实抱歉。”向景一边笑着赔礼一边拉着孟辛往旁边走,“我跟孟哥聊两句。”
    孟辛被拉到会场的一个暗角前还听到身后传来哄笑:“这是做什么,怪小孟抢你酒喝了啊!”
    “你干嘛。”向景抓着他的胳膊,“你自己都站不稳了。”
    “不干嘛。”孟辛推了推眼镜,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真怪我抢你酒喝了?”
    “你有病啊,半杯白酒说干就干,那群人都是老油条了,我磨两圈嘴皮子拿杯红酒打发了得了,你逞什么能。”
    “你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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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辛真的醉了,他自己清楚,在向景来之前已经被灌了不少白酒,刚刚猛地喝下半杯现在酒精直往脑门窜。
    这里黑乎乎的,他看不清向景的脸,但他说的话好像有关心的语气,孟辛听了就觉得胸口发闷,病房里孟建生的话就在耳边,他是要结婚的人,跟向景不可能有开始,一切都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他们不该靠得这么近。
    他推了向景一把,“走开。”然后踉踉跄跄地回了自己座位。
    “神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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