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楼宴沙哑的声音带着更多的惊喜,抓着她的手问。
秦容玥这才反应过来,这是楼宴,差点没有认出来,发虚的朝他一笑,定定的看着他这副奇怪的样子,觉得新奇。
楼宴自来潇洒,何时有过这样邋遢的时候,换句话说都是在乎她在乎出来的。
“你怎么这副样子啊!”秦容玥说着,从被褥里面伸出手朝他下巴的胡子摸了摸,忍不住笑出了声。
阳光透过窗柩照在他身上,儒雅的小生不见了,都快赶上乞丐公了,秦容玥忍着笑,觉得别有一番味道。
“没事,我一会儿洗洗就好,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秦容玥摇头,她现在是不舒服,但这种不舒服上辈子也有过,没什么的,过几日自己就好了。
她想起昏迷前听到的那声孱弱的哭声,心又提了起来,“孩子呢?”
“孩子在喂奶,我去让人抱过来。”楼宴蹲的时间久了,站起来头上充血,差点趔趄出去,吓的秦容玥惊叫一声。
楼宴捂着肩膀撕扯的伤口,佯装无恙的朝秦容玥笑笑,“没事,腿有些麻,你等等。”
秦容玥朝他脸上多看了几眼,点头,看着他自然往外面走的步伐,脚步是有些虚浮,看来真是蹲的时间久了。
出了门,楼宴的脸就垮下来了,他骗了她……
孩子不是去喂奶了,早产带毒的孩子,出生第二天就身子不好,发了热,在太医那边将养。
早上来回话的人说才退烧,她这边刚生产是要瞒着的,免不了大家要折腾一趟,把孩子抱过来。
只是他也不放心孩子,只能自己亲自去抱。
他走的快,到太医门口的时候听到林氏在里面讲话,一口的口音,阿崽阿崽的。
在楼宴小时候,阿崽是林氏对他的称呼,就是孩子的意思,好多年没有听到了。
林氏一直在孩子边上陪着,听说秦容玥醒了很是高兴,一听是要抱孩子,她拦着……
没拦住,最后眼一闭,心一横,不管了,楼宴是亲爹,亲爹把儿子排在亲娘的后面,她能说什么。
林氏朝楼宴啐了几句,转身去给儿媳妇煲汤了。
再三询问过注意事项,楼宴抱着一团看不到脸的棉花团,慢慢的回了惊竹轩。
秦容玥躺在床榻上,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门口,直到楼宴回来,总算变换了一个动作,想朝楼宴伸手把孩子要过来,发现半边的身子已经麻了。
楼宴看出来她有心无力,坐在床边,将棉团放在她边上,柔声道:“你身子虚,养好了再抱,我放在边上,你看看就行了。”
“好。”秦容玥眼中含笑,接受了楼宴的建议,也是清楚自己的身子状况。
她这次凶险,现在的精神头都是要看孩子给撑着的,要真的抱,可能要摔了孩子。
秦容玥偏过头,小心的把棉被掀开,看到里面正好奇四处看的小家伙,没想到仅仅两天,孩子变了这么多,眼睛竟然睁开了,这是别的孩子没有过的情况。
孩子吐着泡泡,看的爹娘脸上带着慈爹慈娘的笑容,肥嘟嘟的小手从里面挣扎着要摸秦容玥。
秦容玥呆呆的,想说这样不好,会着凉的,但闻及孩子咿咿呀呀的声音,那出口的话就再也说不出来了,甚至想伸出手和孩子来一个世纪相会。
只是这场手与手,心与心的相会,被孩子爹无情的掐断,他弯着腰把孩子的小胖手塞到棉被里面。
孩子叫的有些惨,带着哭腔,秦容玥心疼,抓着他的腕子,“你做什么,弄疼他了。”
楼宴黑头,“他身子弱,你也经不起折腾,再胡闹我就把他抱走。”
他凶巴巴的,秦容玥还没有和他掰哧掰哧,让他改变一下态度,孩子哭了。
两人表情一滞,齐齐看向孩子……
孩子的脸对着楼宴,哭的不能自已。
秦容玥一把抱住孩子,推楼宴道:“你吓到他了,快去洗漱。”
一脸邋遢把孩子吓哭的楼宴,没有给他一刻消停的时间,被赶出去洗漱了,吹着外面的秋风,楼宴的心凉凉的。
端着汤过来的林氏一脸莫名,“你站在风口干什么?身上伤好了?”
楼宴这才发现,这里是风口,不过他本来就没什么表情,也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我去换身衣裳。”
林氏打量着他,利索的朝他摆手,“是该换了,她们我来照顾,你快去。”
里面的秦容玥不知道外面的官司,好不容易把孩子哄好睡着了,林氏笑眯眯的进来,不由分说的给她灌了一肚子的汤水。
临了,秦容玥实在是吃不下了,推说晚会吃,林氏于是放下汤水,给孩子换了一回尿布,喜滋滋的去熬下一锅补汤了。
秦容玥嘴角抽了一抽,什么也没说。
等楼宴焕然一新回来的时候,发现秦容玥对他笑的真诚了几分,没等他好好试探一番,秦容玥就把一碗汤端给他。
“累了吧!给你喝……”
他算是知道了,这是喝不下,在这里等着他呢!
楼宴三两口解决了一碗汤,秦容玥这才收回她含笑的目光,神秘的朝他道:“你坐。”
楼宴:“……”这又是什么事情,他发觉自己的心脏已经经不起打击了。
半晌,在她等着夸奖的目光中,楼宴问:“什么事啊?”
秦容玥眨了眨眼睛,伸手抓着他的耳朵把他的头拉下来,“你看看孩子的耳朵后面,快看……”
楼宴被迫和儿子贴的很近,虽然他也喜欢儿子,但这也是出生以后第一次和孩子凑的这么近。
没有张开的眉眼,依稀可见眉宇间和他几分相像,狭长的眉眼,如果没有看错的话,以后也是个狐狸眼。
嘴巴和她相像,把两个人的眉眼集合在一起,相貌是极好的,他舍不得吵醒孩子,轻轻的巴拉着孩子的耳朵,在后耳垂的地方,赫然就是一颗芝麻大小的痣。
胎记……
这没什么新奇的吧!
许多孩子都是有胎记的。
秦容玥从他眼里看出了疑问,神秘的贴在他的耳朵边,道:“这是安哥,上辈子这个胎记也有。”
是了,胎记没什么奇怪的,要是安哥的话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楼宴的手不自觉地抚上孩子的小脸,除了喜爱,心里多了一份愧疚。
一家三口在屋子里面呆了许久,当夜楼宴在林氏的威压下睡到了厢房,秦容玥则抱着香香软软的孩子睡了一个通宵。
第二日,秦容玥被孩子的小手巴拉开,一睁眼就看到林氏端着一碗糖水鸡蛋坐在床边,边上的小几上还有一碗燕窝。
“醒了,洗漱吧!”
秦容玥塞好儿子的小手,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拿过林氏递过来的巾栉擦了脸,盐水漱了口,认命的接过鸡蛋,一口一口的吃。
林氏早在她快要生产的时候,就放弃了菜园子的菜,转而用精心养护的白菜喂了刚买回来的小鸡仔。
随着时间的推移,小鸡仔成了下蛋的大母鸡,留下来的柴鸡蛋全部成了秦容玥的储备粮,造就了今时今日的悲剧。
秦容玥……怕鸡蛋了。
好不容易塞了两个鸡蛋,朝眼带期待的林氏道:“母亲,我想喝鸡汤了。”
林氏神色一震,直起腰身,双手挥舞着,“行,母亲我抓了老母鸡给你熬汤。”
秦容玥无心插柳,想着若是宰了一只老母鸡,她吃的鸡蛋也就少了一个生产的鸡,如此甚好。
婆媳两人各自心里如意,一个开心的又进了一个鸡蛋,一个风风火火的朝外面走。
“母亲。”进来的楼宴朝林氏招呼。
林氏随意的“嗯”了一声,朝楼宴交代,“照顾好阿玥,我一会儿过来。”
楼宴不明就里,送走了林氏,那剩下的鸡蛋和燕窝自然是进了楼宴的肚子。
吃完,见她精神头还行,楼宴考虑着还是事先交代一下,省的她生产完了再受冲击。
“夫人,我有事要讲。”
秦容玥逗着襁褓里面的稚子,头都没有抬,“什么事啊?”
本来准备委婉的楼宴,这下子心里一凉,不想委婉了,直接道:“明日会有人来抓我,肃王死了。”
“肃王死了——”秦容玥大惊,最后渔翁得利的肃王,竟然……死了。
看着楼宴淡淡的脸色,秦容玥打了一个寒战,试探道:“你杀的?”
楼宴狐狸眼轻佻,在秦容玥一下子就要坐起来的时候,才开口道:“不是我,但也有关系。”
秦容玥眼前一黑,那肃王……那肃王可是皇帝的命根子,就这么死了,她简直不敢想发疯的皇帝会怎么做。
“楼宴,你是嫌命长吗?你要是死了,我不会替你守着,我转头就带着儿子改嫁。”
楼宴顺手捂着儿子的耳朵,无奈道:“你听我讲完……”
秦容玥死死的瞪着他,看他分辨。
“王厉在肃王面前谗言,欲诛杀我,当时四面埋伏,我险些丧命,后来勉强取了王厉的首级,又遇上敌军来袭,慌忙抵御中……孙溪抱着肃王被敌军射穿了肚子,不治身亡,真正算起来也算是战死沙场。”
他只是没有想过,孙溪一个弱女子,竟然在战争的最后穿着一身白衣,媚的肃王在刀林箭羽中失了神智,一个错神,万箭穿心。
堂堂肃王,本该废一番心力算计的,没想到死在孙溪的手里,在肃王手下的几万士兵面前,如此憋屈。
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把楼宴高兴的一夜没睡着,原来这就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想着肃王的人定会如实上报,他没有动手,甚至是受害者,单看皇帝的心智留下多少……
这种时候,稍微在意史册名声的帝王,都不会拿一个刚刚打了胜仗的臣子的命。
楼宴道:“你不要怕,我不会有事,就是和岳父一样,换个住处住上几天,这事没完呢!”
孙溪是孙清洲女儿这一条,这事就没完。
秦容玥渐渐冷静下来,将他推开,“我没有怕,就是烦恼我往后的汤水怎么办!”
楼宴:“……”
他都要入狱了,他的夫人竟然在想吃不下的汤水怎么办?
好气啊!
楼宴风中凌乱了半天,直到日暮西斜,楼家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声音,有刀也有剑,谁也没有想到,本来说好的明日来的人,突然傍晚就来了。
一个下午没把楼宴当回事的秦容玥当时泪就下来了,楼宴面对带刀的士兵面不改色,看到她的泪就慌了神。
也没了逗她的心神,低声说道:“今夜就算了,第一天进去,以后我晚上回来,你窗户不要关,嗯。”
秦容玥泪珠挂在脸上,泪眼朦胧的拉着他的袖子,撇嘴道:“你都被抓了,怎么回来啊?”
“我会飞。”
秦容玥破涕为笑,朝他愉悦的摆手,“那你去吧!”
楼宴:“……”变的也太快了吧!
楼宴还是被带走了。
府上除了秦容玥全部慌了神,林氏也慌,拿着扫帚把收拾细软的下人拦住,把工钱结算了,送那些人出去。
这群人里面,包括了严嬷嬷。
一番整治下来,府上只有几个无儿无女的老奴,并上秦容玥的陪嫁。
秦容玥听了,安慰林氏一番,婆媳两人规划了许久,出来林氏就管起了家。
楼家算是暂时安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