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太平公主总是很讨厌这个七娘子,大概是因为她跟圣人年轻的时候长得太像。看见她,太平公主就会想起年轻时的自己。
太平公主冷漠的看着胡七七,问:“你怎么在这里?圣人那里可有人伺候?”
胡七七不卑不亢的回答:“启禀公主,我是藏书楼取古画《洛神赋》。圣人今日读曹植的诗,想起了这一副古画,便想这目睹一番洛神的风采。”
太平公主瞪了她一眼,让她退下。
胡七七行了一礼,然后继续朝藏书楼走去。在她身后,小萝卜头叽叽喳喳的说:“姑母,你抱我去看锦鲤吧。那边有好多锦鲤,五颜六色的,可好看了。”
太平公主听他高兴,也不忍拒绝,半是埋怨半是宠溺的道:“你啊,就爱贪玩。若是把这份贪玩的心思用到读书上,你父亲指不定多高兴呢!”
这样的话,胡七七仿佛也曾听母亲说过。母亲也曾如此温柔的将她抱在怀里,一边责备她贪玩,又一边宠溺的纵容她贪玩。她原以为母亲已经不会再有温柔的时刻,可听她这样温柔的对别的孩子说话,胡七七心里忍不住隐隐作痛。
而今,她和母亲早已陌路,母亲连看她一眼都嫌多。这样的结局她早已聊到,只是每一次,她都要忍不住感伤。
胡七七将古画取出交给圣人后,迫不及待的请求圣人恩准她出宫,她太想念狄仁柏了。
这几日狄仁柏忙得头昏脑胀,胡七七去探望他的时候,他已经有七个时辰没有用膳了。
他底下的人早已经准备了饭菜,却不敢贸然进去打扰,狄仁柏的贴身小厮狄晨见了胡七七后,十分兴奋。
胡七七命令狄仁柏赶紧停下来用膳,“你必须吃点东西再干活,我可不想当寡妇!”
狄仁柏又好气又好笑,“哪有你这样劝人的。这个月在库房里找到了一些积攒已久的陈年卷宗,我若不在这个月处理掉,这些卷宗便失去了法律效应。乖,你别靠我这么近,我已经快半个月没洗澡了,身上很臭。”
“我不嫌弃你!”胡七七将他从案几上拉起来,说:“你一直坐着,屁股不疼吗?好歹站起来走一走吧。你再忙还能忙得过圣人吗?圣人看奏折累了还要去花园里逛一逛。”
狄仁柏拿她没辙,只好站起来,任由她摆布。
狄晨将热水端过来,给狄仁柏洗脸。这大冬天的,狄仁柏闷在室内兢兢业业的处理卷宗,他因为太过劳神,居然出了很多汗。
胡七七用热毛巾给他擦了擦脖子和脸,然后再擦擦他的手,“要是咱们成亲以后,你每天都这么忙,我岂不是要无聊死了?”
狄仁柏忍不住嗤笑,“我还怕你酿酒太认真,把自己关在小房子里,十天半月都理我呢!”
胡七七略一沉思,觉得他说得也对,他们两个忙起来的时候,都是顾不上别人的,这一点算是半斤八两,大哥也别嫌弃二哥。”
狄晨将脏水端下去,道:“饭菜还要一会儿才热好,请公子稍等片刻!”
“去吧,反正她来了,我也干不成活,慢一点也没关系。”狄仁柏挥挥手,示意他下去。
胡七七不乐意了,“怎么,你好像并不欢迎我?”
狄仁柏一把将她抱住,疲惫的将头靠在她肩膀上,“怎么会呢!我每天都盼着你来呢。”
胡七七在他脖子处闻了闻,果然有味儿,他没说谎,“你身上是又点臭味了。”
“你刚才还说不嫌弃我呢。”狄仁柏抬起头,无辜的看着她。
胡七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人有的时候心里想的和嘴里说的总是会不一样。”
“你怎么突然来找我了?是三郎那边又有危险了?”狄仁柏好奇的问。
“跟他没有关系,我就是想你了。”胡七七重新将他拉回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狄仁柏问:“谁又让你受委屈了!”
“没有!”她嘴里说着没有,眼睛却湿润了。
“嘴硬!”狄仁柏叹了口气,闭着眼睛说,“肯定是你又遇上太平公主了吧!”
“真奇怪,我明明恨她,却每次都会想从她那里求证,她曾经是爱过我的。但是,每一次都会失望,无一例外。”在狄仁柏面前,她从来不用刻意忍住眼泪。
狄仁柏见胡七七情绪失落,也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没用,有些事情还是得她自己想明白了才行。
“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咱们策马去郊外打猎吧!”他一脸挑衅的样子,“怎么?离开宫里半天不回去,有胆量吗?”
胡七七当然有胆量,她只是怕狄仁柏抽不出时间,“真的可以吗?”
狄仁柏点点头,拉着她的手朝外走去。
他如今是大理寺的主官,去哪里都不需要向谁交代。
两人即刻出城,策马奔向山林。
入林后,狄仁柏将两人的马绑在竹林旁的溪边,带着胡七七往密林深处走去。
胡七七满脸装着高兴,“我一直向往这样的生活。”
狄仁柏为她拨开拦路的竹枝,笑道:“等你办完了所有事,我即刻辞官,陪你浪迹山林。”
胡七七高兴的笑了笑,忽然停了下来。
狄仁柏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原来她正看着一丛五颜六色的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