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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臻臻陷入了一个奇怪的梦境。
    冰天雪地里,苏焕一身青色道袍,长身鹤立,姿容清隽。他背着一把九弦琴,面无表情地朝元臻臻略一点头,便转身离去。
    元臻臻急追上去,却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四条腿的小动物,怎么跑也跑不快。她大声呼喊他的名字,苏焕却头也不回,身影遁入绵绵密密的风雪中,再也不见。
    悲伤如狂风席卷,元臻臻坐在原地嚎啕大哭:“苏焕!苏焕……!”
    心仿佛揪得更痛了,耳边隐隐传来急促的呼喊:“我在!臻臻,我在!”
    元臻臻猛然被摇醒,一张无比焦急的脸出现在面前。少年胡子拉碴,眼下青黑一片,应是很久没好好休息了。
    窗外斜曛入户,竟然已近黄昏。
    元臻臻泪痕未干,神思恍惚。苏焕一边帮她擦脸,一边说:“大夫来看过了,说你有先天心疾,难以根治……”
    是否就是因为这个,小仙女的爹娘才把她丢弃在这儿的呢?
    少年声音艰涩,情绪低落,仿佛得病的是他自己。见元臻臻愀然不语,他心疼地安慰道:“臻臻你别难过,我不会不要你的!大夫说了,只要不受刺激就不容易发作。我以后一定不惹你生气,你高兴一点,好不好?”
    他急切地向她保证,想给她一份安心。当年父亲病重,母亲也是这样衣不解带地照顾他的,爹娘告诉他:夫妻之间就是要相濡以沫、相互扶持,才能白头偕老。
    而元臻臻却在想另一件事:先天心疾?所以原主最初就是因为心疾发作,才昏倒在溪边的吗?这样算来,似乎正好是一个月前的事情?
    想起昨晚混乱的状况,她猛地捋起少年的袖子,望着那些触目惊心的咬痕,自责不已:“还疼吗?怎么不叫大夫包扎一下?”
    苏焕摇摇头头,轻声道:“不能被人看见。吸血之人,视为不祥。”
    不祥就会被处死。事到临头他才发现,他根本无力护住他的小仙女。
    元臻臻反应过来,又是感动又是惭愧:“对不起……”
    苏焕抚摸着她发顶,笑意温柔:“不要这么说,你是我未来的媳妇儿,护着你是应该的。”
    媳妇儿?这算表白吗!元臻臻瞬间被苏到了:怎么办好想现在就推倒他啊啊啊!
    ***
    之后几天,元臻臻的心疾再也没发作过,但苏焕被她吓得不轻,日夜守护,连门都不敢出了。毕竟是白捡来的媳妇,可得精贵养着,万一突然发病人没了,他上哪儿哭去?
    元臻臻倒是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又开始了吃喝撩骚的生活。苏焕经此一遭,也不太忍心拒绝她了,除了推倒是万万不能的,其他摸摸抱抱吃豆腐就随她高兴吧。唯一不好的就是小仙女太嫩了,有时候他想摸回去,又怕弄疼了她,惹她不高兴。
    反而弄得自己煎熬得很。
    不过,他现在确定小仙女也是喜欢自己的,真好。
    等又过了一个月,元臻臻算算时间差不多了,晚上,她关紧门窗,备好巾帕热水,待半夜明月升起的时候,心疾之痛果然再次袭来!
    嘴里死死咬着丝帕,手指掐紧被褥不敢出声。元臻臻眼前一片眩晕,凿心裂肺的剧痛席卷了整个神智。她翻来滚去,最后竟从床上重重地摔到地上!
    苏焕刚好起夜,闻声赶来就看到这触目惊心一幕:少女趴在地上,长发凌乱,面如金纸,唇瓣鲜血淋漓,单薄的中衣早已被冷汗浸透。
    “臻臻!!”他大惊失色,急忙冲过去抱起她,可她双眸紧闭,怎么也喊不醒。苏焕焦急四望,发现了桌上的剪刀,一把抓过来就朝手臂上划去!鲜血一滴滴落进元臻臻苍白的唇中,过了好一会儿,她的面色才开始回暖,长睫如羽翅般颤了又颤,终于睁开。
    原以为自己忍忍就能熬过去的,结果还是失败了,还让苏焕再次受伤失血。元臻臻心里过意不去,苏焕却觉得没什么,他更多的情绪是悲愤,既为元臻臻复发的心疾,又为她对自己的隐瞒。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的血可以缓解她的疼痛,每个月放一次血有什么关系呢?不过是手臂上多几道口子罢了。若是她需要,他喂她一辈子也愿意啊!
    自那以后,每逢十五月夜,苏焕都会不顾元臻臻的反对,坚守在她房里。一见她有心痛的迹象了,他就立刻划开手臂把血喂给她。
    几个月下来,少年手上布满了伤痕,旧的还未痊愈,新的又添了出来。元臻臻眼见着那原本光洁的皮肤变得凹凸坑洼,丑陋不堪,心里又难过又不安。
    难道要这样一辈子吗?
    她埋头在他怀里,丧气道:“怎么办阿焕,我好像离不开你了。”
    苏焕敲了一下她脑袋:“你是我媳妇儿,你要离开我去哪儿?”
    少年的神色是一贯的认真严肃,好像她已经答应了嫁他似的。元臻臻偷笑,扬起脸,在他喉结上讨好似的轻啄了一下。苏焕只觉一阵麻痒,却有说不出的惬意。
    望着怀里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的少女,少年眸色渐深。等元臻臻意识到什么,他的脸已经放大,一双温润的唇轻轻覆上了她的。
    轻啄慢蹭,生涩小心,没有任何技巧可言。元臻臻愣了一瞬就反应过来,双手勾上他脖颈,热情地回吻他。少女红唇软糯,带着撩人的馨香,苏焕爱极了这触感,很快就无师自通,攻城伐地,妄图攫取更多的甘醴。
    原来女孩子的味道这么甜美……舒服得灵魂都快飞起来了。美好的初吻让少年沉醉不已,却也带起了另一种异样反应。苏焕已经悄悄问过村里的小伙伴,明白这种身体变化代表了什么。所以一有感觉,他就立刻松开元臻臻,目光粘在她被吮得微肿的菱唇上,气息紊乱。
    红晕一层层透出脸颊,少年攒紧手掌,站起来结结巴巴道:“我、我去看看灶头……”
    说完又一溜烟跑了。
    元臻臻:“……”
    明明看到了他眼中点燃的欲念,也察觉到了顶在她臀部的灼热温度,却又被临阵放鸽子。她有些发愣:这孩子莫非是真的对她上了心,想要仪式感?
    元臻臻扶额……感情总是不能更进一步,心疾倒是比大姨妈还准时,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要她坦然以吸他血为生,她良心上绝对过不去。
    元臻臻开始有些期待阻挠者考官的出现,来打破这该死的僵局。
    然而形势很快就急转直下。
    大半年之后,元臻臻的心疾突然加重了。
    这次连苏焕的血也不能让她平静下来,万钧铁锤重重地敲击在心口,她像被人扼住喉咙一般,面皮青紫,痛到窒息,需要苏焕狠狠拍打她的后背,她才能缓过气来。
    除此以外,元臻臻还感觉体内出现了一股莫名滚烫的力量,从小腹酝酿升起,游过她血脉经髓,汇聚于心口,但随即像是遇到了什么阻碍,再也不能往上去了。那力量十分恼怒,盘桓冲撞着寻找出口,常常刺激得她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苏焕被吓得不轻,他一刻都不能再忍下去了!问相邻租了一辆牛车,就带着元臻臻赶去城里。镇上的大夫已经无能为力,城里的医术总要更高明些吧!
    元臻臻觉得这已经不是普通大夫能解决的问题了,但她无力阻止,因为她已经痛得昏死了过去。
    ***
    元臻臻在城里医馆住了下来,醒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守护在床边。医馆的大夫说她的心疾是治不好的,但有一种稀有的草药可以强力镇痛,它生长在人迹罕至、鸟兽横行的山野深处,需要苏焕亲自去采摘。
    少年二话不说就背着筐篓出门了。
    熬过月圆之夜,虽然心口不再疼痛、灼烫的力量也消失了,但元臻臻还是元气大伤,走几步路就扶着家具喘得不行。她很怀疑这具身体究竟能撑到什么时候,会不会考官还没登场,她就已经嗝屁了?
    苏焕一去数日,杳无音讯,元臻臻提心吊胆,暴躁得恨不得亲自去找。等五天后他终于一瘸一拐地回到医馆,她的心反而差点从嗓子里跳出来——面前的黝黑少年衣衫褴褛,遍体鳞伤,暴露在外的皮肤被毒虫叮咬得满是溃烂和血污,几乎认不出他原貌了。
    只有一双眼睛黑亮如昔,满是看到活蹦乱跳的她时的喜悦。
    元臻臻捂着嘴尖叫一声,立即飞扑上去紧紧抱住他。
    触摸到那瘦脱了形的单薄身躯,元臻臻鼻头一酸,只觉喉咙里胀得厉害。
    “臻臻,脏——”苏焕声音嘶哑,带着浓浓的疲倦,却还是忍不住抬手搂住了怀里的少女,唇角溢出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元臻臻不管不顾地埋首在他胸前,从没有一种声音,比耳畔传来的铿锵有力的心跳声更让她欢悦。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高兴多一点,还是难过更多一点,好像他一回来,就打翻了她心里的调料瓶,酸甜苦辣的滋味搅和在一起,叫她看不清自己的心意。
    “怎么去了那么久才回来!我差点以为你——”元臻臻话说到一半,突然发现苏焕的左手腕以一种扭曲的姿态垂在身侧,青紫的皮肤肿得老高,显然是骨折了。
    少女杏眸圆睁,眼泪终于忍不住大颗大颗地砸下来。
    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她,从小到大无论想要什么,都有人很快送来。那些人衣冠楚楚,仪态得体,脸上挂着面具般标准精致的微笑。从来不会有人像苏焕这样狼狈地出现在元大小姐面前,那是冒犯,是不敬。
    可元臻臻此刻却觉得,如果真有天神降临,赐人以恩泽福惠,那一定是苏焕现在这个模样,形色狼狈,状似乞丐,却伸出手,赐予你无上珍贵的宝贝。
    “别哭别哭,我这不是没死么。”苏焕急急用右手替她拭泪:“不过是没看清路,滑下了山坡,不碍事的,养几个月就会好了。”
    “……就是……给你做饭不方便了。”
    元臻臻哽咽道:“傻瓜!我可以学做啊,我养着你呗!”
    她何尝不知,他一路所遇的凶险,哪里止他说的那么轻巧,医馆大夫惊讶钦佩的表情就已经说明了一切。只是为了不让她担心难过,他才那么轻描淡写。
    他总是这样,默默地为她受苦,为她奔忙,却从来不想让她知道。
    在元臻臻的坚持下,她亲自给苏焕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口清洗、上药、包扎。面对那一个个腥臭可怖的血痂,元臻臻没有任何嫌恶,只有满脸的心疼。莹白如玉的指腹轻轻揉抹在皮肤上,也揉进了少年心里,化成一滩盈盈春水。
    他心想:到底是谁离不开谁呢?
    最终,少年用生命摘回来的草药,被大夫制成了两瓶丹药,嘱咐元臻臻在心疾发作前开始服用。
    回村里的路上,元臻臻始终靠在苏焕肩头,微阖着眼不知在想什么。苏焕以为她在忧虑自己的心疾,便一直柔声细语地安慰她。
    谁知快到家的时候,少女忽然转过头,对他认真道:
    “阿焕,我们成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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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太子妃班滢在行宫地牢里关了一个月,她的夫君忙着弑君夺位,没空理她,良娣齐氏趁机日日前来折磨羞辱。
    一墙之隔,还关着一个不知名的男人,对方脾气差,耐心无,隔着老鼠洞和她说话也是阴阳怪气,十句里没一句好听的。
    可也正是这个男人,每当她饥渴至濒死,是他把自己大半的饮食从老鼠洞里塞过来,支撑她勉强活下去;后来想想,他的那些嘲笑讥讽,也不过是为了激起她的求生欲,让她坚强。
    他比她先死。临终前,她终于知道了对方的名字,却是一个怎么都没有想到的人。
    因缘际会,重生幼时。看着来家中做客的平阳侯府谢大公子,班滢笑了:这人毒舌嘴利的,倒是长了一副沉静深敛、郎艳独绝的好相貌。
    我这一肚子机密不可浪费,就让我来助你夺得爵位、谋取王位吧。甚至,颠覆那皇城禁宫,又有何不可?
    ——以报答你前世救济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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