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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情书吞下去了?这还得了啊!
    白爸一听这话,坐不住了,将手机抛在一边,就风风火火冲上楼。
    和班主任交谈的是白爸,白妈什么都没听见,更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得一头雾水望着白爸的背影。
    丢在沙发垫的手机依然在发声:“喂,白先生,你有在听吗?白先生?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当家长的,难怪能交出这样的孩子。”
    “咋回事?”白妈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啊。
    她忙不迭去抓手机,没想到这手机才到她手里,声音就戛然而止了。
    竟然挂电话了?!
    “……”诶这就尴尬了。
    白穷急冲冲跑到卫生间里去照镜子,倒也不是他自恋,只是他迫切想看到自己的样子,这样才会多出几丝真实感。却不想那原本应贴镜子的地方,挂了一幅画。
    画上有三个人,两个大人和一个小孩。
    由粗糙的线条勾勒而成,宛如小学生的手笔,拙劣不堪。
    好丑哦,挂在卫生间里简直就是辣眼睛,白穷托腮,忍不住吐槽这幅画,很快又想起来了这画是自己亲笔所做。若是白穷记忆没有欺骗他自己的话,这幅画是他十六岁那年画的,年少轻狂的他还觉得这幅画特别好看,充满抽象美,得意洋洋让他妈把镜子换下来,就为了挂这鬼东西。
    自己打小就不是个画画的命,而且还没眼光。
    白穷摇了摇头,余光瞥见了梳妆台上放置的洗漱用品,就想着现在刚起床,甭管发生了什么,还是先洗漱好了。
    白穷认出了自己的牙刷牙杯,挤了点药膏出来就弯腰刷牙。
    白爸冲上楼,直奔卧室而门,发现偌大的卧室空无一人。
    “诶,这小子怎么没在房间里,”紧接着白爸耳朵微动,听到了卫生间里传来的流水声。
    正漱口的白穷还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就被白爸抓住了后领。
    白穷被吓坏了,嘴里滑了两口白沫子下去,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白白宝贝,”白爸一见白穷被呛住了,忙不迭松了手。
    刚才没见到白穷的时候,他喊的是那小子,现在一见到了,也是一口一个白白宝贝,“你怎么了,被呛着了?”
    刚重生回来的白穷惊魂未定,还以为是什么妖魔鬼怪来了,没想到竟然是他爸!
    白穷哭笑不得:“爸,你干什么,没看见我在刷牙吗?”
    白爸挠了挠脑袋,脚步往旁边挪了挪:“那你先刷。”
    等白穷刷完了牙,扭头望向白爸,问:“爸,刚才是怎么了,你这么急冲冲的是干啥?”
    白爸脸色沉了沉,问:“我刚给你们班主任打电话了,她说你吞了一封情书下去,是真的吗?”
    白穷一听,纳了闷,他怎么可能给女同学写情书啊?
    这和他性取向不符啊。
    紧接着他猛然记起,他刚上高三的时候,的确是写过一封情书。
    只是这情书并不是给女同学的,而是给一位男同学的。
    那位男同学是白穷的邻居,白穷暗恋他许久。
    谁知当年他是鼓起多大勇气,才提笔,给顾游写了封文绉绉的情书。
    虽说顾游是他邻居,但他没敢在家附近递出那封信。
    就连到学校,他也没能亲手交给顾游,只拿着情书找到顾游他同桌,想让那女孩子转交给顾游。
    没想到这幕恰巧被他班主任给撞见。
    那女人不由分说冲了过来,想夺过白穷握在手里的情书。
    那一瞬间白穷的世界天昏地暗,黑白似乎也颠倒了一番,他惊慌失措地将情书藏在身后,却也知这种办法无疑是掩耳盗铃。他害怕自己是个怪物的事情曝光,曾经鼓起的勇气就像脆弱的气球,一旦被尖锐的针戳破,就泄了气,什么都不剩。
    他看着气势汹汹冲上来的老师,想也没想就将手里的情书捏成团咽下去。后来白穷每每回忆起这一幕,都觉得自己傻逼极了,不是因为自己将情书咽下的行为,而是他怎么就选到楼梯口这种显眼的地方来递情书呢?这不就是给机会让别人来逮吗?
    那一刻微风拂来,白穷眼眶微红,泛着点泪花,只觉干咽情书有点哽人。
    要是能来点水来就好了。
    顾游的同桌正巧手里揣着水杯,她惴惴不安地看了眼白穷,又偷瞄了眼班主任,将水杯往白穷这边推了过来。
    白穷顺势喝了一口,道了声谢,把班主任气得火冒三丈。
    尽管那个场面有点滑稽,可如今的白穷却是懂了那暗藏的辛酸。
    当年他咽下去的何止是一封情书,还有他知道自己性取向以来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
    从此他隐在黑暗里,遮遮掩掩,生怕自己奇怪的性取向被别人知道。
    直到大学毕业,白穷才再一次凝聚起了勇气,又给顾游寄出一封告白信。
    这种行为宛如困兽犹斗,秉性优良、极具绅士风范的顾游不做任何回应,只为悄然无声掐掉这最后一丝希望,也保住了白穷最后一丝尊严。
    上辈子,在吞掉情书的第二天,白穷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白爸也没给老师打电话,老师也没打电话给家长说明情况。所以白爸和白妈无从得知此事。
    一切都被白穷很好地隐在了心底,无人得知。
    可现在因白穷重生所产生的异样,让白爸给老师打电话了,所以事情发生了变化。
    在白爸前所未有的质问下,白穷不知不觉间红了眼眶,涌上心头的是一股酸意。他心理年龄虽不小,但在父母面前他就是个孩子,此刻他为以前的自己感到委屈。
    他情绪失控,大喊道:“我吞了,我吞了,我吞了又怎么样!”
    “那还得了啊!”紧接着白爸不由分说,背起白穷就往跑下楼。
    白穷被迫趴在厚实的背上,愣住,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是该骂自己吗?怎么还背上了?
    那边客厅里的白妈并不知白爸和老师的谈话内容,一看白爸背着孩子从二楼下来,也愣住了,走上前拦住他俩,急急忙忙追问道:“发生什么事了?白白宝贝怎么了?”
    白爸声音比刚才白穷发出的声音还大,震耳欲聋:“他吞情书了!”
    “卧槽,快去医院!”
    三人风风火火去医院,闹得跟孕妇大出血般急迫,辗转着急半天。
    医生用胃镜一瞧,长吁道:早就消化了。
    白穷本是哭笑不得,他原以为爸妈会骂自己这么小就知道给人家女孩子送情书,没想到闹了半天,老爸表现得那么凶,只是担心自己吃下一张纸,身体会不舒服。
    他一想到爸妈死之前,自己都还没能找到一个对象,既是心疼又是无奈。
    总说他孝顺,可他还是不孝了这么一次。
    一场恍如闹剧的事故结束,三人回到家中,都没提那封情书牵扯出来的事。
    白爸草草吃完冷掉的早餐去公司上班,独留白穷和白妈在家干瞪眼。
    白妈安慰了几句,才旁敲侧击地询问他和那女孩的后续。
    哪里来的什么后续啊,白穷笑着摇头。
    他喜欢的人早已不是顾游,更不可能是什么小丫头片子。
    后来白妈来了个电话,小姐妹约她出去逛街。
    她没禁得住诱惑,溜了,走之前还给白穷班主任打了个电话,请了假,让白穷好生在家里休息,别多想。
    等白妈一走,白穷心思立刻活了。
    要知道上辈子据他和孤寡老人元柏计算,两人高中时期相隔最近,只隔着几千米,只恨这几千米中间隔了条长江,君在长江这边,我在长江那边,滚滚浪涛东去,硬生生让这段姻缘迟到了二十几年,就连月老的红线也勾不到二人。
    白穷拿了些零钱出门。
    夏日的光芒有些刺眼,白穷眼睛微眯,就看见隔壁的顾婶在阳台晾衣服。
    顾婶举起晾衣杆,正巧看到白穷。
    她呆了几秒,放下杆子,好奇地说:“小白,你怎么没去上学啊?难不成今天放假,怎么顾游没跟我说啊。”
    顾婶是顾游的妈妈,模样清秀,性情温婉,与人和善。
    顾游的外貌和性子都随了他妈,勤奋好学不说,还老爱乐于助人,再加上又拥有一副不错的长相,引得白穷对他念念不忘二十年。
    不过当告白信石沉大海那刻,白穷就选择将顾游遗忘。
    “今天没放假,”白穷说,“只是我今天生病了,没去上学。”
    “你生病了?严重吗?你这孩子生了病怎么还乱跑。”
    “不严重,我现在好多了,准备出去走走,”白穷冲着顾婶笑了笑,“婶,你慢着点晾衣服,我先走了。”
    顾婶笑着点了点头,冲白穷说了声“好”。她手里握着撑衣杆,将一件滴水的球衣晾了上去。微风卷起球衣的一角,在它上面印了鲜明的3号,衣服的水滴落到顾婶手臂,白穷瞥了一眼那件球衣,微微一笑后继续往前走。
    等衣服晾完,顾婶提着空桶往客厅里走,回味起白穷之前的笑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白穷什么时候笑得这么阳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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