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逐月的话,温不笑没有退路,也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昏暗的房间之中,没有什么摆设,这里是林逐月专门养育毒虫的地方,墙壁上的小乌鼎,时不时会有虫子在边缘徘徊,令这个文雅公子触目惊心。
“你知道我是怎么炼毒的么?”林逐月含笑回头问他。
温不笑已经被吓得心口怦怦直跳,摇了摇头。
“我以前习医,为了医救别人,我自己试药,明白么?为了那些跟我毫无干系的人。我有时候可能会犯错,可是我会改,我接受教训,我听了夫子的话。我是对的。”林逐月走近了一步,“我炼出了可以救人的药,可是他们都不信我,只是不分对错地夸耀你们息、温二氏。不过现在我已经不记得那些药方了,我的成果被别人偷走,别人反而辱骂我。医术学不好,我无路可选,我只能炼毒。”
温不笑胆战心惊,步步退后。
“你怪不了别人,只能怪你生在温家。”林逐月笑,又把温不笑逼退了一步。
后面是个深深凹陷下去的空池子,里面乌压压的,密密麻麻有些小东西在蠕动爬走。这其实是林逐月养毒虫的池子,造成江家灭门的那次瘟疫,蛊毒就来源于此。这间密室深入底下,林逐月特地建造的,所以也不会透露风声。
“啊……”林逐月的邪笑,成功逼退了温不笑,那个青衣公子失足坠了下去。摔伤并不要紧,只是那些虫子都有剧毒。温不笑倒下去那一刻,看着林逐月,眸中尽是绝望,恐怕今生,无缘再见不疑和羡羡了。
林逐月轻笑,这个温家大公子总算要去死了,他希望,温不疑能够识些时务,也能让他不去违背姐姐的话,不去伤害不疑,不去伤害息机。
身患哑症的温不笑落入毒池中,数百只毒虫撕咬着,蚀骨般的疼痛,青色衣裳很快沾满了鲜血。温不笑苦不堪言,口中也喊不出话来。
林逐月向下观看这场好景时,乌黑色已经覆盖了那抹令人赏心悦目的青色。
“啊……”温不笑从来没有这么疼过,那些虫子爬得到处都是,他的每寸肌肤都被撕咬,伤口发黑。清澈的眸子滚滚落泪,为了不疑,也算值了吧。不疑……羡羡……温不笑难过,此生就此别过吧,再难相逢了。
青衣下,是一滩乌血,那些毒虫好像放松了下来,又去向其他虫子觅食了,只有剩下几只小虫子还爬在温不笑身上。纯真透彻的青色,不幸被这抹墨色给玷污了。原本发颤、难以忍受疼痛的公子已经一动不动,身上遍处伤口,发暗的伤口还在流着乌血,原来夺去一个人的性命就这么简单,看似一个庞大的人,在这群没有感情的毒物面前,终是不堪一击。
林逐月瞧了一眼,自顾去喝茶了。
“主人。”他的暗卫来禀告。
林逐月用茶盖划了划浮在茶水上的茶叶,吹了口气,“人死了么?”
“已死。”
“好,给我把尸体扔到山上去,不必厚葬。”林逐月露出了满意一笑。
“是……可是,主人,您这么做,岂不是会……”
“总之温不笑死了就可以。还有,传我的命令,把姐姐之前修筑的水渠再修葺一下吧,帮助莆田的百姓们好好灌溉农田。”林逐月的笑令人猜不透。
“……是。”
莆田的百姓,有因必有果,他们也许会在炎夏感激林逐月,也许,会等不到那天。温家这门仇,林逐月终于报了仇了,也能好好睡上一觉了。
这边凌云阁里却闹得不可开交,江易寒一接近花作尘,那个小公子就发了疯似的摔东西。吓得江易寒跳来跳去,这花零是不把自己砸死誓不罢休啊。“息怒,零零,我错了。我……啊!”江易寒抱着头急忙找地方躲。
“给我滚!我要杀了你!”花作尘使劲摔着,看见什么就扔,也难怪,附近就一个江易寒,你说我不扔你扔谁啊?
“别……很贵的,赔不起……零零,作尘,息怒啊。”江易寒想过去拦他。
任性的小公子,不服天不服地,花作尘不听,还是乱摔,看着是花作尘想打江易寒,只是除了花作尘自己,别人不知,他只是想打那个一直纠缠他的那个公子。
花家书房里,白一痕和苏七在这里已经看了好几天的书了,家谱都翻了十几遍了,可还是没什么用。苏七叹了口气,这小鸳鸯,到底是得了什么魔怔呢?回身去把花家的家谱收了起来。无意之间,苏七看到了那厚重的几本书中间夹着一幅画,看样子挺古老的。
“白一痕,那是什么?”
“嗯?什么?”白一痕看了过去,“好像是一幅画。”
苏七的个子够不着,又没有可以垫脚的,七小公子只能一蹦一落,试试能不能够到那幅画。他这蠢萌的行为,令白一痕忍俊不禁,白衣公子走过去,只踮了踮脚,就轻而易举地拿下了那幅画。
“我的小娘子,再长高点儿就好了。”白一痕抱了过来。
“哼!”苏七不服,跟花作尘学的,“给我看看画。”
“嗯。”白一痕推开了桌上的所有杂物,铺上了那幅画,画中惟妙惟肖地绘着一个红衣小公子,笑靥如花,如沐春风,本人更像是一枝花,盛开在温煦的春风之中。“哇……”白一痕即刻看住了。
“你……”苏七吃醋,生气地挡住了那幅画,“不许看!”
“这么好看怎么能不多看两眼呢?”白一痕笑。
“白一痕!”
“啊啊,好了,不逗你了。”白一痕忍俊不禁,揉了揉他脑袋,“吃醋了。”
“都是跟那两个小鸳鸯学的。”
“嘻嘻。”
打趣归打趣,白一痕跟苏七还是得办正事,“这……好像是两个字,‘花……’,哎,这‘花’什么啊?看不清了。”苏七抬头看白一痕,却发现这家伙还在看那个红衣小公子,“喂!”苏七用紫禁使劲碰了碰他。
“哎。”白一痕笑,捏了捏苏七的脸蛋儿,“干嘛呢?”
“你又……哼。”
“不是,我只是好奇,这画上的到底是谁,画像居然能被留在这花氏祠堂?”
“看名字啊,笨!”
白一痕温笑:“你还记得易寒说什么了吗?”
“唔?”
“他说作尘最近一直能看见一个红衣公子,作尘说的那个红衣公子,会不会就是这个人?”
“有可能啊。”苏七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正反翻了翻画像,“可是这画都这么旧了,是这个人吗?”
“花……”白一痕轻语,用手抚了抚落款的两个字,“花……”应该是花家的人,“七七,去把花家的家谱拿过去,再一一核对,画这幅画的人,应该是花家中人。”
“好。”
逐一核对,都半天了,哪个字都不像啊,苏七都快没耐心了,还是想帮帮小鸳鸯们,“花显。”
白一痕仍旧摇头,脖子都快抽筋了,“不像。”
“花无?”没有听到回答,估计又不是,“花阑?再一个花久长?更不可能是了,三个字,再往下时间就对不上了。唔?白一痕?”
“花无?无?”白一痕紧眉盯着。
苏七撑头看着,摆了摆手,“白一痕!”
“啊?”他扭过头来。
“想什么呢?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苏七委屈。
“七七,你看,这个字有没有一点儿像你刚才念的那个名字?”白一痕指着。
苏七疑惑,看着他人,“我刚才念了所有花家的直系先祖,我哪知道是哪个啊?”
“啊啊,花无,你看像不像嘛?”
“花无?诶?”苏七定睛看着,“你这么说,真的像啊,那应该就是花无了。”
“花无,花焉知。”白一痕翻看着花氏家谱,“几百年前的人物了,怎么可能?”白一痕有些不敢相信,“作尘说的都是真的吗?他真的看见了花焉知前辈画的这个人?怎么会这样?”
“那是鬼吧?”苏七裹紧了衣服,“百年厉鬼,指不定这小鸳鸯做了什么滔天恶事呢,才会被先祖缠上身。”
“想什么呢你?”白一痕拍了拍他,“照你这么说,我闹了你们苏家的婚事,我们两个的事……罪过也不小吧……呃?”白一痕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苏七依旧不服,“我才不怕呢,被鬼纠缠我也要跟你一块。唔?白一痕。”
白一痕紧眉道:“会不会是因为……易寒的事?”
“他?”
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睡梦中的温不疑还才沉浸在儿时同哥哥在一起的美好时光,转眼间,爹爹死了,母亲只一味地伤害他爱的哥哥,“哥哥……”哥哥只是喝了母亲派人送来的一碗安神药,竟然从此再也说不出话来了,他的好哥哥没有不言玉,只是一个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