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的朱红宫墙,细雪静静地飘,一身形修长的人从雪中走来,手里撑着把薄薄的油纸伞。
他身后跟着几个道士模样的人,未打伞。
我知道这样的人定然是什么身份尊崇之人,便握紧了腰牌加快步子,朝宫门外的方向冲去。
在与他擦身而过时,我忍不住回眸瞥了眼。
那隐在油纸伞下的半张脸,轻薄的微张着的唇,以及随风朝后散落,与身上笼着的轻纱融为一体的墨色长发,这些都无不散发出一股清冷气息。
令人难以接近。
让我禁不住想起那句,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
如此气质脱俗之人,我还是第一次见。
想着,我走到了宫门口,今日值守的是我认识的一个侍卫,我出示腰牌给他看,随后朝里头望了一眼:“刚才过去的,你可知是什么人?”
他回道:“那位是天师大人,今日皇上召见他。”
我低低哦了声,朝他手里塞了点银子:“今日回来得可能稍晚些。”
他左右看了看,点了下头。
等到我回来时,天色已彻底晚了,我怀中揣着给一包药,赶最后一刻进了宫门。
途径太和殿前,广阔的地面已积起一层雪,分布着来来往往的脚步,我朝侧门的方向去,正要跨过那道小门,眼里突然进了雪,随后脚底一滑,整个人跌了下去。
懵了一阵,爬起来,扑了扑脸上的雪。
再一抬头,头顶站了两三个人,其中一人打着伞。
我有些迷茫,在三人之间打量,直到其中一人伸出一只手,将我扶了起来,我才意识到,我是碰上白日里遇到的那一些人了。
一旁一个道士弯腰捡起我落在地上的药包,凑到鼻前闻了闻,笑了声:“是求子药,哈,是宫中哪个娘娘如此迫不及待了?”
“休得无礼。”那个扶我起来的道士训诫道。
随后那人将药包还给我,又冲我笑了下。
我接过药包,道了声谢,眼睛飞快瞧了眼中间那个打伞的人。
只那一瞥,他那样子就全印在我脑海之中了。那五官生得极好,尤其那双眼,长睫微掀,至深至浅清溪,却经不住满满疏离。
他淡然瞥了我一眼,目光又移向前方,留下一句“天色已晚,莫要再耽搁了”,便率先迈步从我身边经过。
直到他们走出去好远,我才缓过神来。
一时间,满脑子都是他那淡漠的神情。
果然是可望而不可即之人啊。
我拍了拍身上的雪,又继续朝宫里头赶。
回到宫中,自屋外就能听到里头煤炭烧得噼啪破裂的声音,我将药从怀中取出,望着榻上小憩的娘娘。
随后她忽然被一阵炭火声搅醒,睁开眼:“阿瑾,你回来了。”
“娘娘。”我看着她眼下乌青,有些心疼。
她笑了笑,向我伸出一只手,将我拉过来:“走那么快做什么,不是和你说,若雪下得大,明儿个再回来也行么?”
“奴婢不想娘娘等那么久……”
“瞧这衣裳,都被雪浸湿了,膝盖是不是跌了?跌的疼不疼?重不重?”
“不疼,不重,娘娘。”
我复又想起被那一行人扶起的事,犹豫了一下,说:“娘娘,我今日在宫中遇上了几名道士,也不知是进宫来做些什么的。”
“你遇上天师了?”她抬眼问。
“嗯。”
“怎么,是瞧上了哪位?”
“娘娘莫要开我的玩笑!”我瞬间红了脸,感觉心事一下子被戳穿真是要羞死了,“不过是一面之缘,谈何瞧上瞧不上。”
她笑了两声,随后平静下来,拾起一旁缝到一半的肚兜,抬手串了几针,举起来放在头顶灯盏前照看。
“你啊,该是遇到陆拾云了。”
陆拾云?
他叫这个名字?
“不过你也莫要肖想了,”她语气缓缓的,抚了抚针线,将肚兜又放在旁边。
我默然,听着她继续。
“那人没心,不过是个徒有皮囊而薄情寡义之人。”
薄情寡义。
我寻思了一下。
看他那目光,是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