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名为伊莎贝拉的女人。
好似在梦境踱步。你清楚地明白她不是你,却借着她的眼睛看世界;你无法干涉她的决定,反倒令她的记忆逆向流进你的脑海。
与你知道自己寄宿在她身体里,此时正被迫用她的眼睛看世界相反,伊莎贝拉对你的存在一无所知。在温柔的早安吻后,她如常起床梳洗,在仆人们的服侍下穿上束腰的薄荷色丝绸长裙。
“麻烦再收紧点,”她轻声敦促女仆,冻奶油般的笑意均匀地涂抹在面颊,“这可是德温特夫人的第一次亮相。”
弄臣肆虐于上流社会的时代,贵族的生活永远以社交舞会与彻夜赌博组成。
演员们表演着新出的戏剧为绅士取乐,讲着邪恶犹太人的笑话,胸口塞上切对半的椰子壳扮演女人。身着华服的贵妇携带奇丑的侍女衬托相貌平平的自己,唇齿亲吻精巧的蛋糕,又在赌桌把指尖的奶油蹭上筹码。
折扇轻摇,暗送隐语,堕于浮华的夜晚。
伊莎贝拉相当热爱舞会。
她是舞会中当之无愧的女王。
显赫的出身,过人的美貌,嗓音里藏着夜莺的啼叫。
身为大法官的独女,伊莎贝拉自在社交场露面后就不乏青年才俊的追求。然而在一众相熟的家族中,她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近三年突然在社交场露面的德温特先生——一位身世神秘的富商。
尽管是才拿到勋爵的新贵,可贵妇人都传言他的父亲是俄国沙皇,而他是沙皇与一位英国情妇结合的产物。
佐证这一观点的,是他时常拿在手中的远东珐琅彩绘表。
从搬入新宅到整个夏天,新婚的她蝴蝶般在天鹅绒与远东丝绸织造的人流里穿梭,此起彼伏的笑声海浪似的追随她轻盈的脚步。她偶尔手捧百合花,偶尔轻摇羽扇,在一个转眼的刹那,她突然端起鸡尾酒,伴随着轻快的乐声,瑰丽的酒液流淌入细白的脖颈。
她是玫瑰色的光影。
同生性活泼的妻子相异,作为丈夫的德温特先生常常如同一只幽灵,在人流中冷不丁地冒出来,素白的面容在摇曳的灯火下晦暗不明,害得宾客面带微笑地问好前,往往要先打个哆嗦。
这样冷硬沉默的男人唯独在面对妻子时,眉眼刹那和软。
光怪陆离的舞会在夏日燥热褪去时彻底结束,伊莎贝拉也在丈夫的要求下,安安稳稳地开始婚后生活。
他们在灯火降息的夜晚褪下衣衫,男人的声音融化在一片黑暗与寂静,低哑、温柔,粗粝的手指抚摸着你干燥的肌肤,也是她的。
男人上身赤裸,牵引起你的手去触摸他因骑马击剑而诞生的精壮肌肉,你想到匍匐的野兽,是猫似的狮子,就像是他脱掉马裤,垂落在胯下的性器。
你被拉住去抚摸它。
伊莎贝拉很好奇,纤细的五指轻轻捧住它,把它扭向左又扭向右,连带着你也作出一样的动作。指腹压在分泌着粘液的顶端,轻轻摩挲,看它在目光和手指的抚摸下慢慢变硬,戳到了你的脸。
你偏过头,含住了硬挺的凶兽,它身后浓密的丛林不断骚扰你的脸庞。
双颊鼓起来,你感觉自己仿佛一口气吞下了整个糖苹果,过于饱满的果实堵在腮帮子,进退不得。可那味道不是甜的,而是一阵苦咸,顶端戳着脆弱的咽喉,息肉收缩,是蜂鸟饮下花蜜,从蛮横的巨物里吸收着食粮。
因为窒息,你想从中脱身,却被他的手掌摁了回去。
猛兽在口腔形成的嫣红色洞穴里横冲直撞,来回抽插,你快要被这鲁莽的动作逼到窒息,随着鼻翼翁动,嗓子眼一阵阵紧缩。
他没射出精液,肉红色的柱身连着缕缕唾液滑出来。
德温特先生看着伊莎贝拉,把你拉到自己身边。
吻自上方降落,卷住你的舌尖,温暖的气息在舌面打滚,偶尔触到舌根,从里到外轻轻逗弄。身上干燥沉稳的香料传入心口,你一下子就软透了。
进入你身体时,起先十分安静,然后一切都变得昏暗且令人窒息。
愁闷的黄昏从头顶缓慢降临到你的面颊,你便被一团黄红色的梦蒙蔽双目。
你哀叫着开始流汗,断断续续地呜咽。在身体里的肉棒是阴狠的小动物,搏动着,在供她栖身的洞穴里作乱。你湿漉漉的身体在它的不断刺入下忍不住抬起双腿,环住他的腰,一边啜泣,一边专心扮演一个仁慈的母亲,让他在饱满的胸口亲吻啃食,整齐的牙齿含住乳尖,如同亲吻一颗深玫瑰色的樱桃。
眼前的天色逐渐变暗,你隐约瞧见暗沉沉的夜晚。
倏忽,黑夜划过流星,绚烂的白光击中了你,你瞧不见黑夜,头晕目眩地从肉欲的悬崖坠落,变成独属于他的女孩。
“到我怀里来,”他说,“我的伊莎贝拉。”
伊莎贝拉如此动作,猫一般蜷缩在丈夫怀中,你却分不清到底是不是她在下决定。
你与伊莎贝拉共享德温特先生的宠爱,又时不时抽身出来对此予以评判,倒像一个在剧院猩红幕布的里外来回跳窜的小丑,面向观众,嬉笑着对剧中的主人公们指手画脚。
譬如说——
你并不喜欢伊莎贝拉。
她作风奢靡,活泼爱闹,平生最爱的活动就是花白日去梳妆打扮,在傍晚命令仆人去备好马车前往沙龙排队,彻夜的舞蹈后,再在第二日的凌晨昏昏沉沉地回家。
优渥的家世令她文雅、纯真、友善,却也令她天真、愚蠢、娇蛮。
显然,这不是你。
可你借她的眼睛体验着她的生活,品尝她选择的食物,穿戴她看中的衣饰,甚至与她通感着与德温特先生肌肤相亲。
如此切实的触感令你不由自主地忘却自己是林,而把自己当成伊莎贝拉。
在一个萧瑟、阴霾的晚秋,德温特先生骑马从府邸出发,穿过遍地落叶,前往集市。你站在窗边注视他离去的背影,见挺拔的身姿消失在一片浓雾之中。
待他离开,伊莎贝拉约上童年好友前来小聚。
她端坐在黑色天鹅绒的沙发,小口啜饮着有红宝石色泽的冰镇葡萄酒,被奶油堆砌的甜点触手可得。
席间谈话,伊莎贝拉同身怀六甲的女友聊到孩子。
她显得相当忧郁。
“孩子……孩子总归很麻烦,”伊莎贝拉秀眉颦蹙,“艾德蒙说我们不必着急。”
她与丈夫多次谈过孩子的事,可德温特先生一直显得兴致缺缺,伊莎贝拉也安慰自己——才结婚一年,没必要这么着急。
“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好友讲了句无关痛痒的话。
伊莎贝拉沉默许久,偏过头看向窗外,弯了弯唇角。
“不想要女儿,”她声音轻轻地说,“女孩总有一天要被别家的男孩带走,好像农夫牵走一头羊。”
(最近病得有点厉害,本来计划两更,结果写一章就要了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