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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竹简去了宣室。
    刘贤易正埋首在案前忙碌着,听到她进殿的脚步声便抬头看过去,只见她眉目灵动,容颜清隽,不似前两日那般yin郁忧伤,心中一动:“遇上什么喜事了?”
    “哪有什么喜事?”寻梦矢口否认,缓步走到他面前,轻轻将那卷竹简搁在案几上,“这是……江玄之托我转呈父皇的。”
    话中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还时不时偷眼打量刘贤易,生怕他一个恼怒将竹简丢了出去。她摸不准父皇的心思,虽说父皇下令修缮萧氏宗祠,还向天下百姓下了罪己诏,但那指不定是他安抚人心的权宜之计,帝心难测,谁也揣测不出他心中真正所想。
    刘贤易沉眸盯着那卷竹简,终于明白她眉眼的忧郁为何散去不少,幽幽问道:“梦儿,你可曾怨过父皇?”
    这句话他憋在心口良久,终于逮到机会问了出来。他对这个女儿始终是负疚的,十多年未尽为父之责,如今还因他当年之过,让她饱受情爱之苦。
    寻梦这几日沉浸在悲伤中,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入心,此刻才发现父皇的脸色竟是如此憔悴。阿母无法评判父皇是好人还是恶人,却将一颗心jiāo付,她也同样不想去分辨父皇的为人,唯一清楚的便是——他是她的生父。
    她默默摇摇头,刘贤易仿佛明白了她的心意,收起纷乱的心思,不辨喜怒道:“过两日,你母亲下葬,可以让他入宫陪你。”
    寻梦眸中一亮:“父皇,您……同意我们了?”
    刘贤易冷哼一声,扬眉反问:“你是来征得朕允准的吗?”
    这个女儿看似散漫,实则很有主见,江玄之那人更是坚毅,一旦确定目标便会勇往直前,百折不挠。这样的两个人凑到一起,还容得他反对吗?有些悲剧一次就够了,他不想再来第二次。
    寻梦讪讪一笑,凑上去搂住了他的胳膊,奉承道:“我就知道,父皇这么开明,一定会允准的。”
    两日匆匆而过,这日碧空如洗,几朵浮云如棉絮般飘在遥远的天幕。寻梦身披孝服,一路从皇宫扶灵到南山,有条不紊地走完一系列葬礼仪式。期间,江玄之一直陪在左右。
    礼毕,刘贤易温言安抚了寻梦几句,朝她身边的江玄之道:“朕有话与你说。”
    自从那日柏梁台君臣决裂,两人再无任何jiāo集与瓜葛,今日因寻梦之故,两人再次相见,彼此形同陌路般疏离,再无当初君臣相处的融洽之感。此刻刘贤易忽然有此举动,不止江玄之微有讶异,连寻梦也担忧地唤了一声:“父皇。”
    她的担忧不为自己,刘贤易心中不大痛快,硬邦邦道:“众目睽睽,朕还能吃了他不成?”
    这话明显透着一股酸意,寻梦撇了撇嘴,只见江玄之冲她莞尔一笑,给她一个“且宽心”的眼神,然后抬脚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附近的山崖上,脚下衰草连天,枯叶堆积,身旁零星几根枯树干,在日光下落下横斜的疏影,刘贤易举目望向莽莽山河:“你让南阳呈上来的竹简,朕已经看过了。”他斜斜瞟向江玄之,“好一个《论前陈之灭亡》!在你眼中,大炎与前陈可有区别?”
    江玄之凝视着远处那簇常年不衰的青松:“陛下何故有此一问?有无区别,陛下心中该如明镜一般清楚。臣……我写这卷竹简,不过是希望陛下能以史为鉴罢了。”
    那个脱口而出的“臣”让刘贤易一怔,继而微微一叹,不无感慨道:“你这一身才华,不入仕途实在是可惜了。”他在心中斟酌片刻,牢牢凝视着他,一字一句重提旧事,“当年萧家之事,朕……你可愿相信,朕只是一念之差?”
    平心而论,江玄之是相信的。他已是高高在上的炎帝,执掌生杀大权,完全有能力掩盖往事,对他们父子斩草除根,可是他没有,反而不惜自损帝王颜面,向天下百姓下了罪己诏。
    但他们萧家终是受害一方,他就算再理智公正,也不可能全然抛开私情。他的双目隐在树枝的yin影里,无波无澜道:“事已至此,陛下再与我谈及缘因又有何意义?”
    刘贤易收回目光,俯瞰巍峨群山,扪心自问一句:有何意义?光yin不能复返,逝者无法重生,他做再多事也掩盖不了那个污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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