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完了,丢人丢到姥姥家了……打住,自己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应该被送到医院吗?茅草顶,泥土墙,南京还有这么穷的地方?难道被朋友恶作剧,送到了哪个小黑屋,可为什么还有窗户?阳光似乎还不错。
刘雨用力抬抬手,不疼,就是全身无力。自己穿的什么衣服?手?这是谁的手?惊恐的看着眼前的小手,这分明是一双孩子的手,这、这是怎么回事?!刘雨一急,眼一黑又昏了过去。
不知过久,刘雨听到一个焦急的女声喊着“雨儿!雨儿!”刘雨睁开眼睛,一个陌生又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里,一个字跳进了脑子里“娘”!?哦,不,这个女人为什么是娘?这具身体的娘?什么?哦,这不可能……
刘雨再次闭上眼睛,一股信息涌进脑海里,她还没来得急消化,耳边又传来了妇人惶恐的声音,“雨儿,雨儿你怎么样了?别吓唬娘,来,饿了吧,吃点粥。”一股粥香扑鼻而来,刘雨不由自主地咽了口水,这具身体似乎已经饿了很久。
刘雨被妇人扶起,顺从地喝了一口粥,喉咙一阵难受,睁眼看看粥。这是自己从来没见过的稀粥,黄黄的,漂着许多的米糠,这就是所谓的粗粮粥了吧?和前世的杂粮粥根本没法比。她很想拒绝,可腹中传来阵阵饥饿感根本不容许,好在粥很稀也不烫,一闭眼一口喝了下去,又虚弱地躺了下来。
一碗粥下去,刘雨感觉身体暖和了起来,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却不知道如何面对面前的“娘”,又闭上了眼睛。
妇人担忧地看了一会瘦骨嶙峋的女儿,端着碗离开了。
刘雨听着远去的脚步声,想着这匪夷所思的事情,渐渐地冷静了下来,开始消化脑中的信息。刘雨儿,名字比自己多一个字,这个家里的独女。上面有五个哥哥,下面还有五个弟弟。典型的多一个孩子多加一碗水的家庭。老爹刘来福,妈妈刘张氏。爷爷刘大田,奶奶刘王氏都健在。
原本老爹家也是一个大家庭,排老二,兄弟四个。老大刘来好,老三刘来喜,老四刘来安。还有俩个姐妹,远嫁了,刘雨儿从没见过。原本一大家子日子过得还不错,可是随着原主老爹的孩子一个接一个的出生,老大和老三家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尤其是原主大哥当学徒被撵回来后,老大和老三家的媳妇坚持分家。老二家太能生了,一家人日子越来越难过,二十多亩田,一家人一年忙到头全养活老二家的孩子了。老二这一大家子,这么多人,只会死种田,还不会其他营生,老二家媳妇,除了生孩子就是带孩子,其他几乎都不做。再这样下去,这一大家子都要被拖垮,还是早早分家的好。
最后,在大房、三房的坚持和爷爷刘大田、奶奶刘王氏的主持下,刘家分了家。其实,也就是刘来福一家被分了出来,刘家二十多亩田,刘来福分到了五亩,没吃亏,但也没能因为孩子多而多分几亩。不过爷爷奶奶说老二家孩子多,每年的孝敬钱二两银子免了,又因为老二家孩子多,大院这边不够住,二老做主,将老房子修葺了一遍,又圈了老房子周围的二亩地,预备给老二家孩子盖房子用,二房就搬出来单过了。家里老人这样,其他三房自然有不满,可看到老二家一排七个孩子,谁都没吭声,想想老二家也不容易,算了,都不说了,再不分家,谁都没有好日子过。这个家早分早好,吃亏就吃亏吧。
刘家刚分家时,刘来福带着两个半大小子伺弄着五亩地,再有老人悄悄帮衬着,还能吃个大半饱,可没想到刘张氏居然五年里又生了四个男孩,最后一胎还是双胎。这一下,刘来福的日子就更难了,而刘家那三房也将老人看得更紧了,不让老人补贴老二家,连老人自己似乎也怕了,这就是个无底洞呀!
刘来福俩口子日子越来越难过,常年只能勉强吃个半饱,在附近村里也出了名。附近村里多子多福的话都越来越少。有没有福,哼哼,看看这刘家二房就知道了。也有人家看中刘家的孩子,想领养,可刘来福俩口子还不愿意,情愿一家人一起挨饿也要在一起。好在刘来福俩口子老实,养出的孩子也实诚,不偷不抢,也不故意到别人家蹭吃蹭喝,就是爷爷奶奶那里都很少去。尤其是原主这个丫头自己不吃,也要给弟弟们吃,结果居然在这青黄不接的时候将自己饿死了。
饿死了?!呵呵,原主父母还真行,有房有地有劳力,没灾没病的,居然饿死了自家孩子。
刘雨想了一会,试图抬起身体,却又倒下了。身体很沉,只好歪着脑袋看了一遍周围,自己是躺在一个破旧的床板上,下面垫的应该是稻草。一个墙角里放了一个破旧的木箱子。偌大的房间里再无一物。估计这就是自己的全部家当了。她想一想,原主应该还算好的,家里就一个女孩子,大伯娘虽然不喜欢自己家,可也算不上刻薄,大伯家燕儿姐姐的旧衣服几乎全给了自己,自己穿得算还过得去。可十个兄弟,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大伯、三叔和四叔家统共才五个堂兄弟,可没多少旧衣服给他们。
唉,老天呀,自己怎么就穿过来了?自己才刚从警校毕业,正准备去执行奥运会安保任务,等任务结束,就可以去金城警察局报到正式成为一名片警。可现在自己却穿到这来了!老天爷这是在和自己开玩笑吗?不不,这不是真的,这是在做梦,睡一觉醒了就没事了。刘雨儿强迫自己再次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却传来了对话声。
“雨儿娘,家里哪来的粮食?”刘来福走进房间,看到桌子上的稀粥,惊诧地问。
张氏弱弱地答道“是大嫂送来的,有五升呢。”
刘来福低头不语,站了一会又走到门口,抱着脑袋蹲了下去。
“他爹,别这样,今天雨儿醒了,喝了一碗粥。”
刘雨儿在屋里听到原主父母的对话,不由一阵苦笑,五升碎米,平常人家喝粥,一天两顿,或许可以坚持十几天。可这是寻常人家吗?大大小小十三个人,赶上一个足球队了。现在才过正月吧,野菜还没冒头,这能坚持几天呀?不会自己一来就要饿死吧?呸呸呸,说啥也不能当饿死鬼。唉,自己究竟还能不能回去呀?
“爹娘,我们回来了。”刘青石、刘青木和刘青宇兄弟三没精打采地走进了屋,看到桌子上的粥,眼睛亮了亮。
刘张氏走到窗口,对着后院喊了一声“六郎,吃饭了。”
“唉,来了。”六郎领着七郎和八郎跑了。
“扑通”三岁的小八又摔在了地上。
刘雨儿听着外面的喊声,心里一阵叹气,父母生的孩子太多,连名字都懒的取了。直接六七八的叫上了,真不知道后面会不会有十一十二。在原主记忆中,九郎十郎就很廋,如果不是原主克扣自己,估计养不活的就是九郎十郎了。
“娘,二姐起来吗?”一个童声问。
刘张氏看着一身灰的三个小孩,皱着眉说“你们二姐中午喝了一碗粥,又睡下了。你们小声点,别吵着她。看你们这一身灰,赶紧拍干净,吃饭。”
刘张氏又转身对着蹲在门口的刘来福喊道“他爹,赶紧吃吧,粥要凉了。”
刘来福慢慢起来,走到桌边坐了。三个小孩也赶紧拍怕手上的灰爬到长凳上喝粥。刘张氏端起一碗粥进屋喂双胞胎去了。双胞胎还没完全断奶,可刘张氏奶水已经不足,家里没条件,只能大人吃什么,他们吃什么。
刘雨儿摸摸空空的肚子躺在床上一阵苦笑。这家里一天两顿,中午破例给自己吃了一碗粥,晚上肯定没有了。真饿呀。
一碗稀粥喝不了多长时间,没一会连小八都喝完了。这时,刘家老大刘青山和老二刘青峰回来了,俩人已经在村里张员外家吃过了。张员外家地多,一开春就开始忙了,刘青山和刘青峰每天去帮半天忙,管一顿下午饭。
刘张氏也已经喂完饭,走了出来,看这几只空碗,默默地开始收拾。
刘来福开口问道“石头,你们今天割到草了?”刘青石、刘青木和刘青宇都低下了头,刘青石回答“只割了半筐。”
老二刘青峰说道“爹,娘,张员外家的活不多,大哥一个人过去就够了,我想明天去县里找点活。”
刘来福顿了顿,说道“不行,现在都吃不饱肚子,哪有力气去干活。上次就晕倒在路上了,还是你大山叔背你回来的。你还是和你大哥好好在张员外家干吧,好歹可以吃一顿饱饭,别再添乱。”
刘青峰一阵苦笑,一顿饱饭?他们饿着肚子干两个时辰活,吃个下午饭,再干一两个时辰,没到睡觉时间就饿了。他们几乎每天都是饿着肚子睡觉。好在活不多,自己和大哥其实也就是干一个人的活,否则肯定受不了。他心里想着,又想起妹妹,问道“妹妹怎么样了?”
刘张氏叹口气说“中午下午醒了,喝了一碗粥,又睡下了。”
刘青峰起身道“我去看看。”
刘雨儿听到有一个人走进房间,连忙闭上眼睛,感觉到有个人在床前静静地站了好一会,又轻轻地走了出去。
刘张氏睡前不放心,也到小房间里看了一眼刘雨儿,见她睡得安稳,这才放心回房去睡。
天已经完全黑了,房间里也安静了下来。刘雨儿睁开了眼,肚子太饿,怎么也谁不着,忍不住哀嚎“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老天爷要这样对我做错了什么?做错了没听妈妈的话,边走路边完手机就因为玩手机,自己的前世就这样结束了?那爸爸妈妈呢?我可是独生子女呀,爸爸妈妈一下子成了失独老人!不,不要,我对爸爸妈妈许若陪他们爬黄山,带他们去做邮轮。可现在自己就因为玩手机,让父母变成了失独老人”她想着想着不禁泪流满面,头脑越来越昏沉,终于渐渐地昏睡了过去。
“喔喔喔”刘雨儿听到了村里的公鸡打鸣,不禁精神一震,这还是第一次真实的听到公鸡打鸣。她撑着床爬了起来,看着窗外蓝蓝的天,一丝雾霾也没有,古代的空气真好,深深吸一口气,立刻神清气爽,感觉脚趾头都呼到了新鲜的空气。她正在自我陶醉时,忽然感到一股凉意,急忙又钻回了被窝。她回到被窝,又回到了现实,心里想,可千万不能生病呀,这个家估计一文看病的钱都没有。如果再让家人去找爷爷奶奶,肯定又让便宜爹娘为难了。
刘雨儿窝在没有温度的被窝里,看着窗户心想这窗户怎么只有大大的窗格呀?这冬天可怎么熬呀?在原主记忆里搜寻了一会,知道冬天是塞稻草挡风的。现在已经是初春,天不再那么寒冷,稻草就撤了。唉,想想前世多好呀,有水暖,有蚕丝被,不想起床,就在被窝里玩手机。该死,又想着玩手机了。不不,因为玩手机,让父母变成了失独老人,这一世绝不玩手机。玩手机?呵呵,这一世是肯定不会再玩了。
她又想起来前世的父母,耳边似乎想起了前世父母的话“只要你过的好,我们就满足了”。“看到你就要工作了,我们也放心了。要好好上班呀!”“小雨呀,手机伤眼,少用一会儿。可千万别做低头族呀!”这些曾经无比让她厌烦的话语,现在却觉得无比的亲切。爸爸,妈妈你们还好吗?……
渐渐的,刘雨儿再次回到现实,开始搜寻原主的记忆、清点原主家的财产五亩田,一个两亩的大院子,几间房,免费的大小劳力,好像很不错的样子。可怎么就没粮?根据记忆,现在好像还没到阴历三月,记得课本学过的知识小麦是阳历六七月收割。大概这还有几个月麦子才能收。野菜好像还没长出来,应该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否则原主也不会饿死。估计最快还要过二十来天野菜才能吃,这段时间该怎么过呢?
记得村子后面有一座山,似乎没有名字,村里人就叫它后山。后山?!这个便宜家为什么不打柴卖?这家里劳力不少呀,难道这个天柴不好卖吗?古代不是有很多人就是靠卖柴为生吗?
嗯,好像这家没有砍柴刀。每次砍柴,家人都是和隔壁大山叔家借的。大山叔就是砍柴的,他是个独子,寡妇娘靠洗衣服将他拉扯大的,家里没地,大山叔长大后不想离开娘,就在家当起了打柴郎。他力气大,每天挑一大担柴去县城,据说有固定的买家每天能卖十文钱,有时大山婶也会帮忙上山砍柴,这时大山叔就会跑两趟县城。因为他家里人口少,媳妇只生了两闺女,一个五岁,一个三岁,日子还过得紧巴巴的,可暂时也过得去。不过,现在大山婶又怀孕了。大山叔每天上午出去送柴,下午砍柴,忙得团团转,想着多攒点钱准备生孩子……
嗯,原主这个家太穷,人口又多,想要过起来,完全靠这一家子肯定不行,只能寻找外援,否则肯定熬不到春收。找谁呢?根据原主的记忆,这一家子在村里不太受人待见,就连自己家兄弟都怕被拖累,何况别人家?就是大山叔家也就是借个柴刀而已,爷奶大院那边从来是不借农具给他们家的。不过每当原主家过不下去时,原主爷奶还是会私下里接济一点粮食。刘雨儿将原主记忆中的人都排了一遍,觉得能成为外援的也只有爷奶和大山叔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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