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曹变蛟下令到投掷这短短数息时间内,双方已经接近到了二三十步内,迎面冲来的两白旗先锋还未与明军接阵,便有百余人被明军投来的短兵杀伤落马。
一时间清军方面或是骑兵从急速奔驰的战马栽下来,被后面的马队碾压成泥,或是战马被短兵命中,悲鸣中翻滚倒地,马的骑兵根本来不及反应,同样便被后面奔来的战马踏成齑粉。
就在双方前锋接触前的一刹那,曹变蛟猛然挺直身,手臂夹着的马槊槊尖已经刺中一名清军士卒的胸膛。
曹变蛟浑身绷紧的肌肉感受着槊杆传来的力道,不待巨大的反弹力伤及到自身,持槊的手臂下轻轻一抖,顿时将那股反撞力卸掉,硬如铁石的马槊槊尖已经轻易地将对方的札甲撕开后刺进体内,在清军士卒的惨叫声中,曹变蛟再次抖动手臂,弹性极佳的槊杆瞬间将对方弹落马下。
说时迟、那时快,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紧接着,第二名穿着白色札甲、外罩黑色锁甲、头戴铁帽盔、一脸英武之色的清军将领模样的人已闪现在曹变蛟面前,手中的长柄虎牙枪已经闪电般刺向了他的面门。
曹变蛟虽是带着铁面具,但双方战马高速对冲带来的巨大动能,就算对方的枪无法刺穿他的面具,但只要命中,一样可以将他的颈椎折断,危急关头曹变蛟身子急速后仰,手臂夹着的马槊仍然笔直的指向对方。
虎牙枪刺空,但马槊却是扎进了对方的胸腹之间,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吼声中,曹变蛟腰部发力挺身坐起的同时将对方挑落马下,那名清军将领的身子转眼间被无数马蹄踏为肉泥。
一片惊呼哀嚎声刚刚响起,转瞬间便被如雷般的蹄声掩盖。
被曹变蛟挑落马下的正是阿济格。
这名罪恶累累、双手沾满无数大明将士百姓鲜血的恶徒,最终化作了滋养大地的一滩肥料。
兵败如山倒!
皇太极俯身在疾驰的马背,耳听着八旗勇士们或是惊恐的呼叫,或是临死前的惨呼,或是拼命搏杀中的大呼声,心头如同利刃切割一般,满腔的怒火中夹杂着些许的迷茫、恐惧和不甘。
大清难道就这么完了吗?
老汗十三副铠甲起兵反明到现在,打下的偌大一片领土,征服了近两百万人口,难道就这样说没就没了吗?
这还是那群孱弱胆小、不堪一击的明人吗?
现在的场景是多么的熟悉,多年来,八旗兵数次将成千万的明军杀得溃败,这种场景已经是司空见惯。
可两边的角色今天却完全反转了过来!
他做梦也不会想到,现在漫山遍野逃窜的是八旗勇士,而正举着刀枪肆意追砍他们的正是那群羔羊般的明军。
这一切真是恍如梦中!
本来一直是八旗占据绝对优势的局面为何突然之间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短短的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苍天呐,你对我大清何其不公!为何在我大清正当兴旺时降下如此巨灾!
明人着实阴狠!
从自己定计,一直到济尔哈朗、岳托等人率大军南下,按照自己预估的状况,就算损失些许兵马,但最后仍旧会收获满满,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一切早就落在了明人的算计之中!
从宁远城外的辎重大营开始,一直到明军主力在松锦一线与八旗对峙,再到明军辽东跨海袭破赫图阿拉、逼迫占不到便宜的清军主力退兵,加今天的半路而击,整个这套大策略下来,一切都在按照明人的计划来推进着!
可笑的是,包括自己在内,整个建州竟没有一个人能识破明军的连环计,所有人都蒙在鼓里,一切都像是一个明眼人在揍一个瞎子!到了现在,已经是悔之晚矣!
一想到两代人十几年的辛苦努力,眨眼间就要化为泡影,策马奔驰的皇太极直觉胸腹之间翻滚不已,一股血腥味直冲咽喉处,逼使他忍不住张口一喷,一股鲜血化作一片雾气随着疾风飘洒向身后,身子也顿觉绵软无力,眼前的景象也变得模糊起来,缰绳都似已握持不住了。
落后他半个马身的鳌拜搏杀之下已是浑身浴血,两层铁甲的腰腹处也被砍刺出了数道口子。
不到半个时辰之前,先是前队的两白旗、两蓝旗、两红旗被明军埋伏的骑兵由西向东拦腰侧击,在将前队清军阵型冲乱之后掉头向南而行,然后从东向西对后阵的两黄旗发起了一轮接一轮的冲锋。
轻装撤退的清军并没有携带拒马、盾车等防御器具,在毫无准备之下被冲的打乱。
紧接着,后面一直吊着他们两黄旗的一万多骑关宁骑兵骤然发力,分成数队开始向后队的六千余清军骑兵发动了攻击。
以蒙八旗为主的清军骑兵在已经惊慌失措的情况下一触即溃,蒙古人天生爱逃命的惯性作用下,蒙八旗中部分骑兵率先四散溃逃,继而引发了其余部落骑兵的效仿,仅有不到一半的骑兵与明军展开了对冲,结果可想而知。
在骑兵的冲击下伤亡惨重的清军虽然想重新组成阵型,但诸多壮达、牛录章京,乃至甲喇章京都已阵亡当场,一时间无法找到官认旗的八旗士卒也是乱了起来,而紧随骑兵后面的十余个明军步卒方阵已经疾步冲来,那些笨重缓慢的偏厢车则是不急不缓地跟在后面,准备在抵达后对清军大阵进行轰击。
在发现后面的明军骑兵正在向自家主子的大纛冲来后,皇太极手下最为精锐的四千护军分出三千骑,在带队的梅勒章京指挥下向奔涌而来的关宁骑兵发起了反冲锋,剩余的一千人则是护卫着皇太极打马疾奔而去。
看到自家主子在马摇摇欲坠后,鳌拜双腿用力一夹马腹,战马一个加速冲刺处在了和皇太极并行的模样,鳌拜单手发力将皇太极已经消瘦不堪的身子轻轻提到自己怀中,随后腾出一条手臂揽着主子,双腿一夹马腹,随着开路的护军前锋向北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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