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穷酸公子”正是执法堂抱朴真人的孙子,名为仲淮书,在凉城担任巡监,专门负责来凉城来往的人妖纠察,且灵力不弱,虽比不上少主的天众之资,但年纪轻轻已是开悟境界的顶峰,只差一道门槛便能突破见性境界。
本以为他是畏罪潜逃,连抱朴真人都亲自登门谢罪,告称教养不当,赔了老脸给李昭和慕白抱歉,只求能饶仲淮书一条小命。
可惜,仲家三代单传绝于此脉。
仲淮书的尸体是在凉城的城墙上被发现的,就在他身前值守的地方,全身的血液被吸干,只剩下一张薄薄的皮囊覆盖在骨架上,双目瞪圆,死不瞑目;远远瞧着,跟干枯的旗罩子似的,迎风而动。
这一死,可捅了抱朴真人的老窝了,儿子英年早逝,孙子又这么不明不白的被吸的跟个老腊肉似的,连魂魄都没了,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有。
抱朴真人哭的那叫一个肝肠寸断啊,跪在家主面前陈情,言:“家主,我孙儿纵然犯了大错,也罪不至死啊,如今却被害的连转世投胎也不能够,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若是淮书不值一提,那大公子呢?大公子可是吾辈的的期望啊!还请家主为我孙儿主持公道,莫要让这幕后真凶在元家掀风逐雨啊。”
哭完孙儿又开始忆起往昔:“自吾到元家以来,已逾五十载,自认为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从无过处,临到了连孙子都保不住,莫说是我,连清规堂戒律堂都在鸣不平啊,我堂堂元家岂能让一个阴险小辈随意欺辱!”
家主能有什么办法啊,只得继续查啊,还得仔仔细细的查,连那个“穷酸书生”的罪也不能追究了,谁让人家死了呢,谁让那老不要脸的先哭丧后卖情呢,连清规堂戒律堂都祭出来了,他这个家主还能有什么好说啊。
况且还有半年前的那出呢,阿裴啊阿裴,你究竟在哪呢?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连魂牌都时暗时亮,可否告诉为父,你究竟在哪啊!
元鸿心里再是感叹伤怀还是得继续查下去。
一时间,整个元家护山大阵齐开,日夜轮岗,数队齐守,一连多日,皆无所获。
可是元家的弟子还是一个接一个的死去,连死法都一模一样,元朗还在探寻那地宫延至何处,无暇理会慕白,只时不时的差人来嘱咐夜间不得出门。
这次死的全是男子,又不是跟落霞镇死的好阴而不好阳,该担心的是元朗他自己;再说了,就算是妖也不能一直倒霉吧,碰见了还指不定谁吸谁了,上次被捉住了那是阴沟里翻船,若不是那些不要脸的剑士用符咒压制,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慕白虽然明白元朗的好意,但让她承认自己要被保护是万万不能够的,那要不世界上怎么有个词儿叫好了伤疤忘了疼呢!
有一件事儿是除了嘉慕和泽林之外必须解决的——那条仞寒江里的大蛇,她几次三番夜探仞寒江皆无所获,差点把整个江底都翻过了,连条蛇的影子都不没见着,甚至连她都怀疑是不是当时自己痛的快死了的时候做的梦。
不过这梦也太邪门了吧!还能自动续上....
不管如何,慕白觉得自己应该去问一问玉尘子,他是她认识的唯一的妖友了——那只黄鹂鸟不算。
***
“流华?这名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玉尘子是不肯承认摇光大陆还有自己不知道的名号的,再说对面那只小妖崇敬的眼神令他颇为受用。
慕白殷勤的又替他填了一杯茶水,示意他慢慢想,不着急,
玉尘子皱着眉头,是在哪听过的来着?这次真的不是他火狐大人吹牛,这个名字相当的耳熟啊,想了许久,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这种大人物的?”
“大人物?”慕白蓦的一怔。
玉尘子慢条斯理的抿了一口茶:“尔等小妖从何得知三百年前的大妖?”
慕白的眼珠咕噜的转呀转:“还不是那日的青蛇郎君,我本想问问元朗这青蛇郎君到底如何厉害,竟能与你分庭抗礼,谁知元朗一听,直接便说青蛇郎君那等不入流的妖怪只能给流华提鞋,我再问流华是谁,他便不肯再多说了。”
天可怜见的,哪里是“分庭抗礼”啊,分明是吓得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玉尘子面上一红,恼羞成怒道:“何止!青蛇郎君那等小妖,只要流华大人挥一挥手指头便能碾死他,也算元家这少主还有点见识,竟然连三百年前的旧事都知道。”
“火狐大人,你就给我讲讲呗!”慕白双手捧颊,眼睛一错也不错的盯着玉尘子。
玉尘子撇了她一眼,随后慢慢眯起了眼睛,似乎在回忆着什么,脸上泛起一丝红潮:“三百年前,群妖并起,妖界鼎盛,其中之杰出代表分为是妖皇离朱,乃为凤凰,屏雀,乃为孔雀,流华芳年二妖并为妖皇手下二将,其勇猛,当世无人所出;不过这些都比不得当时一妖。”
说罢叹了口气,朝着慕白问道:“小狐狸,你知道什么叫狐吗?”
慕白莫名有些伤感,摇了摇头。
玉尘子轻嘲一声:“狐者,诡道也;其智无穷,力无尽。当年最为夺目一妖便是北极狐——千机!此妖乃妖界军师,其智谋诡异多变,层出不穷,曾率领众妖将修者打的抬不起头来;可惜,三百年后,竟无一人记得她。”
说着说着,这位火狐大人竟红了眼眶,甚至还以茶代酒狂饮三杯,似乎是在哀叹这世间兴衰,三百年日月,人间便换了一个模样,曾经鼎盛若明日的妖界,如今连个壳都不剩,剩下的群妖更是苟延残喘,惶惶度日。
慕白看了看自己,全身下上没有半点玉尘子口中狐者的气概,别说千机多变了,便是一根筋脑袋的事都得细细琢磨,羞愧的无地自容。
半响,又想起什么,问道:“那这些大妖呢?”
玉尘子双手一摊:“死了呗!”
慕白蓦的愣住了:“死了?怎么会都死了?”她没有问出口的是,为何玉尘子口中三百前死了的大妖,会出现在仞寒江底。
玉尘子:“死了就是死了,三百年吃了败仗便死了呗,到现在怕是骨头都化了。”
不知道这些三百年前的旧事挑动了火狐大人哪根敏感的神经,当即不耐烦的将慕白轰了出去。
***
三百年前的妖界大将叫她大人?她到底是谁?
千机是慕白第一个否认的人物,都说了人家智计无穷,怎么会是她这种少根筋的人物,她甚至有些乐滋滋的想,她会不会是离朱?妖界的皇?次一点的当当臭美的孔雀也行,要不然就是芳年,仔细想想混个妖界大将当当好像也不错......
不管她这边如何异想天开,元家的气氛却是越来越剑拔弩张,死去的元家弟子越来越多,可那凶手就跟长了翅膀似得,无影无踪。
元家为了防止凶手逃逸,甚至将山门都封了。
这紧张的氛围终于有些感染到慕白了,因为郑云峰那边修书来说:要晚几天再过来,这就意味着见到嘉慕和泽林的时间又推后了。
而那条三百年前的妖界大将也无影无踪,元家像是平地而起的一个巨大的漩涡,将慕白卷的越来越深。
一连多日,家主和家主夫人都对这个混吃混喝的小妖不闻不问,执法堂,戒律堂,清规堂倒是有所疑虑,但都被元朗一律压下,慕白偏居一角,自得其乐。
直到这日一个人的到来,打破了慕白多日来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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