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肥溯
文案:
匆匆一生,丈夫不闻不问,儿子锒铛入狱,她以为一切都是自己的命,没想到真相揭开,罪魁祸首逍遥自在。
重活一生,俞锦绣不想再当炮灰,这一世,她相当忙!原来把小日子过得风生水起,也不那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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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第一章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一九八三年春,万物复苏,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屋子时,俞锦绣睁开了眼睛。
老旧的墙面上贴着毛主席的画像,家家户户都是一样的。
家里最值钱的玩意儿还是那台夏普电冰箱,父母将它视为家庭的重要成员,郑重其事地摆在屋子的过道里,与俞锦绣的床摆在一起。
在这个贫富差距尚不明显的时代,俞锦绣家的经济条件却已经远超同龄人一大截。
“锦绣,别赖床啦!世宏的堂哥要来拿三大件了,放在你们新屋里,你也起来收拾一下自己。”母亲陈婉妹直接推开虚掩的门,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件熨烫平整的格子衬衫,黑色的布裤,俞锦绣依稀记得这在当年是母亲压箱底的漂亮衣服。
俞锦绣却不说话,鼻尖发红。
陈婉妹的手轻轻抚着女儿鬓角的发。
女儿生得好看,天真懵懂,街坊四邻们看着她长大,总说这孩子善良,长大了保管是要吃亏的。父母听了这话虽没真的放心里去,但也留了个心眼,在平时将孩子保护得更好。
在那个重男轻女的年代,身为老二的她,却还是受尽宠爱,俞锦绣知道自己足够幸运。
“妈,我不嫁了,就在家陪着你们。”俞锦绣顺势靠在母亲的怀里。
这个怀抱,她怀念了整整二十年。
二十年前,母亲心脏病发不治,在她出殡后的第五天,父亲将他厂里的女会计带了回来,鸠占鹊巢。那个时候她已经结婚了,叶世宏告诉她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别再管这些有的没的。
一来是她傻,二来也的确怨恨,从那之后,俞锦绣再也没有踏进家门。
俞家从此散了,直到两年前,年迈的老父亲在老人院落下了悔恨的眼泪,她才试图宽恕,却晚了。
“傻闺女,喜帖都已经发出去了,怎么能说不嫁就不嫁呢?”
陈婉妹笑看着女儿,动了动唇,还想说些什么,最后忍住了。
未来女婿是叶世宏,对于这孩子,她打心眼里不太喜欢。世宏出身不好,在他们的这段婚姻中,父母帮不上忙不止,甚至还会添倒忙。不说别的,光是结婚要用的房子,还是俞锦绣跑回家寻死觅活得哭闹着,闹回来的。
房子不大,就二十来平方,位置也不好,可到底是套房子。她上有哥哥,下有弟弟,却还是能让父母动了这套房子,送给俞锦绣当是新婚的嫁妆,亲戚朋友们也不是没说过酸话。
但酸归酸,人家就是有这个本事得父母的偏爱啊。
陈婉妹与俞振发有苦说不出。
女儿非他不嫁,甚至以死相逼,他们难道真的眼睁睁看着孩子想不开寻死路吗?
叶世宏是农村人,但却从来不务农,一心苦读只想有朝一日一飞冲天,如今将娶城里的姑娘,从今往后也算是正正经经在城市扎根了。
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只希望叶世宏对女儿是真心的。这样一来,以他的智慧和野心,或许也能让女儿的后半生衣食无忧。
父母的忧虑,过去的俞锦绣不懂,总说他们受了老一辈思想的荼毒,不懂什么是罗曼蒂克的爱情。但是在经历了如此多的变故之后,她与病友们挤在拥挤的病房里,感受着自己的身体逐渐使不上劲,终于意识到,他们说的话是对的。
如今人生能够重来,她一定会好好保护好这个家,这个属于她自己的家。至于别的,那都是空的。
上一世,到将要离世的时候,她还是见了自己的儿子一面。
他叫叶励,长得出众,书也念得好,十八岁从国外学成归来,机缘巧合之下进入娱乐圈,顺风顺水。
她过得浑浑噩噩,儿子却是她唯一的骄傲,他是歌星,是偶像,更是俞锦绣唯一的希望。
但是,她却没想到,在儿子二十三岁生日的那一天,因为聚众吸毒被人举报。叶励被捕的当天,楚琴想尽办法,找遍了关系,陪着她去看他。
意气风发的少年双目空洞茫然,不住地透过铁栏拉着楚琴的手哀求。
“妈,救我啊。”
俞锦绣还未启唇,楚琴却已经冷笑了起来。
她糊涂,真是糊涂了。
直到将死,她才知道,原来楚琴与叶世宏早就看对眼了,在经历了一段失败的婚姻,而后又在做小三的道路上渐行渐远之后,楚琴终于“收心”,决心跟着自己的备胎好好过日子。
于是,楚琴的第一步策略,就是用尽一切方法毁掉叶励,只有这样,才能帮着自己与前夫的女儿继承叶世宏的全部财产。
讽刺的是,作为原配的她,居然是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才明白了楚琴的阴谋。
整整一辈子,弹指一瞬间。
临死时她也不过四十五岁,人们都说这女人命苦,与老公打拼了一生,却没有福气享受。长得漂亮又有什么用呢?她倒是够美,但是红颜薄命啊。
那些或是遗憾或是讽刺的言语落入俞锦绣的耳中,却已经没了任何温度。
再一次睁开眼睛时,她才二十岁,芳华无限的年纪。上天对她已经如此眷顾,这一次,如果她再浪费机会,那才真的是暴殄天物。
“丫头,大喜的日子,别死气沉沉的。如果世宏待你不好,只管回家,咱们娘家强,怎么都能保护着你。”
母亲帮着她梳头,梳子搁在她柔顺的头发上,从发根滑到了发尾。
养儿方知父母恩,做了二十多年的母亲,却忘了做女儿是什么感觉,俞锦绣眨了眨眼,泪水已经顺着她脸颊滑落。
“来,妈帮你把嫁衣披上,咱们该上饭店去了。”母亲拿出一件红色的针织上衣,轻轻摊开,往俞锦绣的身上比划着,“年轻真好,穿什么都好看。”
俞锦绣红着眼眶转过身,接过妈妈手中的嫁衣,自己穿上。
对啊,她还年轻,还有资本,还有机会。不能再困在悲惨的过去中,不能再伤春悲秋。
这一世,爱她的人,她要竭力保护,伤她的人,她要加倍奉还。
第二章枕边人
第二章 枕边人
彼时在酒楼里摆喜宴的并不多,大多的还是在自家屋前平坦的小院里摆几桌酒席,请亲朋好友来吃一顿。
可叶世宏家的经济条件可以说极差,若是跟着他回老家举办婚宴,恐怕女儿会受委屈。为人父母,总归是希望女儿能够体体面面出嫁,于是自掏腰包,在当时还算气派的酒楼里摆了六桌宴席。
上一世,叶励出生后不久,她就已经与叶世宏无话可说,起初还只是分房睡,到了后来,叶世宏越来越不着家,俞锦绣想要见他一面,都是难事。
现在回想,她已许久没有见到这上一世的枕边人。
眼下即将与他见面,俞锦绣并不恐惧,心中弥漫着的,只有深深的厌恶。
酒楼的布置并没有因为今天是俞家与叶家的大日子而有什么改变,倒是到来的宾客,各个盛装打扮,笑意盎然。一路走来,俞锦绣看到了太多属于过去的面孔,那些笑容大多真挚无华,却是她回忆了半生的。
“锦绣,你今天真美!”远处蹦蹦跳跳来了两个年轻的少女,詹妮紧紧握住了俞锦绣的手,说话却没个正行,“我要是世宏啊,一定要把这媳妇儿藏在家里,不让你出来!那么好看的老婆,被人多看了一眼都是吃亏呢。”
当年国外的文学作品刚刚流入这小城市中,詹妮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弄了几本小说过来,指着书里那个叫“jenny”的公主说这就是自己,往后她也要去国外生活。俞锦绣只是笑话她崇洋媚外,不想多年之后,她真的出国了,一走就是几十年。
眼下看着依旧年轻的詹妮,俞锦绣又惊又喜。
“詹妮,你还那么瘦,真好。”俞锦绣扑进詹妮怀里,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詹妮啧啧两声,把她推开,摸了摸她的脑门,“没毛病吧?锦绣,我就是很瘦。”
俞锦绣噗嗤一声,终于笑了出来。詹妮一本正经,她又怎么忍心让她知道,在出国数年之后,这丫头好的不学学坏的,向老美们学习了横向发展,回国时,老朋友们几乎都认不出她来了。
俞锦绣与詹妮的手牵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旁边的楚琴终于憋不住了,小声开口,“锦绣,妮子……”
俞锦绣这才注意到她。
楚琴穿着一身粗布麻料的碎花裙,腰间打了补丁,她用手臂掩着,看起来怯生生的。但是,再破旧的衣裳都挡不住她夺人的神采,因为她的眼神是倔强而不甘的。
只可惜,那个时候的俞锦绣根本就没有看出这一点。
当时她与詹妮和楚琴的关系极好,大家都说她们是制钉厂的铁三角,缺一个都不行。三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走在一起那就是道靓丽的风景线,陈婉妹总说女儿幸运,小小年纪就找到了个可以相伴一生的少年好友,她也这样想,傻乎乎乐呵着,没想到楚琴这“好友”,还真是伴了她一生。
却是以那令人作呕的形式。
回过神来,俞锦绣淡然一笑,“楚琴,你们来得这么早啊。”
“当然了,锦绣,今天是你的大日子,我和詹妮一样要早点来帮忙的。”楚琴勾起薄唇,斯文地笑,纤细的手一撩,将发丝捋到了耳后。
明明是一个秀气的小姑娘,举手投足之间却透着一股子媚劲,也难怪她将叶世宏的魂勾得死死的。
若是她前两天收集到的证据没有出错,此时的楚琴早就已经与叶世宏在私底下好上了。俞锦绣深深记得,上一世她与叶世宏顺利成婚,一群年轻人来闹洞房的时候楚琴还在角落抹着眼泪,俞锦绣动容得问这是怎么了,楚琴只是哭着,说想到她过得这么幸福,自己也算是放宽心了。
詹妮大大咧咧,从来就不会将什么矫情话挂在嘴边,而俞锦绣那段时间整日捧着琼瑶小说看个不停,难免染上了些优柔寡断的女孩心事,见楚琴对自己这样真诚,心中更感温暖。以至于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每每她开始怀疑楚琴时,总会想起当时的感动与温情。
所有的狐疑,都是这样烟消云散的。
“你们早点来就好了,我有点紧张,多亏了你们陪在我身边。”俞锦绣笑着伸出手,一手牵着詹妮,一手牵着楚琴,“我马上就要嫁为人妇了,你们也得努力呢。”
詹妮反手揽住了俞锦绣的肩膀,双眸亮晶晶的,大大方方,也不怕人笑话,“我可不嫁给这里的人,太落后了,怎么着也得找个华侨带我闯出国门。”
俞锦绣笑了笑,“那你呢?”
楚琴看着俞锦绣的眼神中,带着一丝隐隐约约的怨念。大家都说她运气好,交了这么两个好朋友,真是修来的福气,但是,只有她自己能听出那些人话语中的弦外之音。他们的意思,楚琴都懂,她这算是什么条件啊?搁农村去那可是没多大就要被嫁给老光棍来讨些彩礼回家的,可是俞锦绣和詹妮呢?
俞锦绣的父亲是国营企业的一把手,家里有保姆照顾身体不好的母亲,哥哥有本事,年纪轻轻已经进了国有银行做文秘工作,往后更是前途不可限量。而詹妮,她的母亲虽然没什么文化,但父亲可是鼎鼎有名的大医生,多好的家世啊……
楚琴叹了一口气,她拿什么资本来跟别人并驾齐驱?街坊四邻和工友们笑话她也是应该的。
“我——我还早呢。”楚琴红着脸,细声细气道,“我的家累重,要照顾弟弟妹妹,还要负担病重的妈妈,哪有好人家的男人愿意娶我啊?锦绣你就不一样了,从小就是家里的宠儿,跟掌上明珠似的,早点组织自己的家庭也是必然的。”
“楚琴,”俞锦绣歪了歪脑袋,眨巴眨巴自己水汪汪的大眼睛,“你这话怎么说得怪怪的。”
楚琴讪讪地笑了笑,还没解释,便听俞锦绣又说道,“对了,楚琴,麻烦你帮我去找一趟世宏,帮我把这个领结交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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