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五分钟,班长萧传和三个男生一起拉来教室两大蛇皮口袋,里面装着的就是大家期待的校服,不分男女装,所以只要合身都可以穿。
不一会儿班主任简老师也到教室了,安排同学们依着顺序到讲台上领取校服。讲台上是班长和刚和他一起拿衣服上来的三个男生一起帮着为大家挑选衣服的尺码。
从教室门口的第一排第一个同学开始,依次到萧传那里报上尺码大小后,领走一件校服,然后到讲桌上的“校服领取表”里找到自己的名字,在后面“领取人”处签上名字就可以了。
拿到校服的同学已经迫不及待地打开包装袋,取出叠在里面烫熨平整的校服展开来,前后比划看了,还没领到的同学也伸着脖子把目光全投向展开的衣服上。
最是神秘能让人更向往。没见到校服之前,大家都满心期待着,想一睹芳容,可当真的领到手之后,哀叹声四起,有同学嘀咕道:“原来就这样啊,真难瞧,还没我以前初中时候发的校服好看呢,你摸摸这布料,穿在身上要有多难瞧就有多难瞧,我都还交了那么多的服装费呢。”
坐在旁边的另一个女同学伸手摸了摸衣服,很赞同地点了点头,还特意比了个“小声点”的手势,眼睛瞄了一眼站在讲台上的简老师。
嘀咕着的女生不以为然地接着说道:“怕什么,这又不是简老师的错,也不是简老师可以说了算的,我估计就算简老师去为我们争取,恐怕也只有碰壁的份儿。”
“那你还说,就乖乖地收着吧,反正只有周一的时候才穿。天冷的时候,大不了里面多穿几件。”
苏静和余思存把校服领下来之后,也赶紧打开来看看。苏静一脸的失落,望着余思存抖了抖手里的衣服。余思存当然明白她的意思,苏静以前的学校也是给每个学生发校服的,而且也是质感布料都很好的,那有这般失落也是情理之中。
可是对于余思存来说,她以前的学校既没发过校服,连她自己也没买过什么好看的衣服。从小到大的衣服不是阗文静用她不穿的衣服改制的就是直接把不要的衣服给余思存,甚至后来在余思存身上穿得衣服也是补了又补,改了又改,好不容易有件好看的衣服,也是痛妹妹一起换着穿的,可以说从小到大,余思存从来就没有一件真正属于自己的衣服,这虽然是校服,可毕竟终于有了一套自己的衣服,至于上好的材质约否,余思存也从未见识过上好的材质是怎么样的。
余思存只当自己没听见苏静的哀叹,也未说一句话,抿了抿嘴唇,安安静静地重新折叠好衣服放在桌上。
站在讲台上的简清风其实已经注意到了这边两个女生的谈话,当然班里传来的众多失望声就必说了,可他也没办法,这是校方早就确定下来的事,他当然最是了解这班还是的心情的,不过,此时他也只能是安慰大家同学了。
等到看着班里同学都已经领到校服之后,还有两个男生没来,也让班长帮着他们带领了。这时候,简清风做了一个深呼吸,右手扶了下眼镜,走到台下来安慰大家。
“衣服大家都已经领到了,虽然款式和颜色你们这个年纪可能都不太喜欢,到学生年代也不要什么都过于讲究了,要是实在不喜欢,平时也可以穿你们自己的衣服,校会的时候要求穿就穿了。我觉得你们也不是过于在乎穿着的同学,而是想着如何提高学习成绩的同学,是吧?”
简清风的话还是很见效的,教室里的同学们立马很懂事的样子,不再议论衣服的好坏美丑了,还有同学问道其中考试是在什么时候。
简清风正要回答时,班里传来了惊叹的声音。简清风转过身看向引来惊叹声的来源处,原来是班长萧传同学正在讲台上以自己为模特为大家同学展示新领的校服。
原来不忍目睹的校服穿在了萧传身上,简直出奇的青春阳光,让教室里的同学眼前一亮,也纷纷拿着自己的衣服穿在身上试了试。然后邻座的同学相互参照着欣赏,还真不是一般人都可以穿得出气质的,身材不匀的绝对不行,个子短的也不行,相互看了看,还是不要比较得好,人比人真的是会气死人。女生也是一样,身材好的自然没得比,身材不好的也就全奈衣服裁剪的不得体,原来说到底,问题都在于自己。
看着大家这般有活力,简清风嘴角露出了一抹慰籍的浅笑,接着说道:“期中考试这学期大致是在十二月份左右,具体时间到时候会通知大家的。不管什么时候考试,平时的学习才是最重要的,那今天是周五,下午放学就可以回家了,回家的同学一定要注意安全。好了,同学们下周见。”
放学后,大家同学纷纷走出教室,有的班级已经放学,有的还留在教室里发着校服。今天是周五,大家同学的心情格外放松,仿佛觉得原本炎热的太阳也变得灿烂清凉起来。
住在县城里的同学,一天之内就可以往返好几趟,这会儿也不急着回家。那些需要坐车的同学,现在都纷纷赶着回宿舍收拾包包。
回到宿舍后,所有同学都在收拾行李回家。莫小翠,徐梦琪,苏静,她们三个也要赶着回家,已经离家一个星期,对她们来说都是会想家的,父母希望她们赶紧回去,等着他们吃晚饭。
只有余思存说她这周就不回去了,才刚来学校一周就回去,懒得坐车。其实也是为了省车费,她若是刚来学校一周就回去,余志刚一定会发火,而且还会牵连到家里又一次的吵架,这些年余思存都是在这样吵架与埋怨的环境中长大的。
等宿舍的同学全部都已经离开后,宿舍就只有余思存一个人了,现在已经是下午的时间,太阳开始偏西而下,光线从窗户斜射进来,落在宿舍的长方形桌上,有些晃眼,余思存把窗帘关了一半,然后自己又坐回桌子旁边,趴在桌子上看着这安静的宿舍,有些恍惚着,好似又在问自己为什么自己没有回家,也没有如她们那般想家的感觉。
余思存知道自己性格里有些孤僻,不愿和太多人接触,甚至连家里人,她都略带着冷漠,可对于亲情,对于血浓于水的亲情,余思存心里也是牵挂着的,却又是矛盾的,也许正是因为太渴望家庭的温暖而又无能为力让自己的家温暖起来,所以才选择了冷漠自己。
就如初中那会儿,第一次住校的时候,才开学一周不到,宿舍很多同学都因为想家而抱着枕头被子哭,还有同学嚷着不想读书了。可余思存一点儿也没有想家,只是静静地坐在床上,听着她们哭诉着,讲着父母如何的疼她们,爱护她们。只有余思存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在床上坐着,暗自在心底把所有关于家的记忆都翻了一个遍也找不到如她们所说的关于爱护的半点影迹。
余思存从小被寄养在别人家里,几乎所有和家里关系好点的亲戚家她都住过,那时候她不明白,自己明明有爸爸妈妈,为什么还像个没人要的孩子一样被寄养。那时候,她只要在亲戚家不听话,或者是问起关于自己爸爸妈妈在哪里,什么时候才来接自己回家时,他们都会说她是没人要的孩子,是被丢弃的孩子,要是还不乖乖听话就永远也没人要了。
时间久了,余思存也不再问他们了,因为每次问,或者不听话都会被说成是没人要的孩子。久而久之,她真的不再问了,在记忆里别人都说她很乖,很听话,会自己穿衣服,自己吃饭,病了跟她的药也会乖乖地按时吃掉。而在记忆里,她也总是从这家亲戚换成另一家亲戚被寄养。
渐渐地,余思存只用乖乖听话就好,没有朋友,不能问大人任何的问题。从早到晚,日复一日,只能自己跟自己玩,自己跟自己说话。从小在余思存的记忆里,便没有爸爸妈妈的感觉,好像自己真的生来就是没父母的孩子,是别人可怜自己才收养自己的。
那时候,有大人会问她:“你还知道你爸爸妈妈叫什么名字吗?还记得他们长什么样子吗?”
爸爸妈妈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余思存想破脑袋也不知道,只有傻傻地望着问问题的人,甚至她还想问那个人,她原来也是有爸爸妈妈的吗?那他们到底在哪里?可终究余思存还是乖乖地懂事着,没有问任何问题。
后来,到了上学的年纪,余思存才终于回到了家,可这个“家”却是无比的陌生。因为,家里多了个弟弟,余思存回来的任务是照顾好弟弟的。
几岁的余思存自己还未当过孩子却要帮着照顾孩子了。她必须更听话,更懂事,每天弟弟都是背在她背上的,她不可以弄哭弟弟,不然就会被打得死去活来。
对,是被打得死去活来的。在记忆中,余思存身上总带着伤的,阗文静会用手那么粗的“棍子”打,会用最难听的话来骂,最多的就是“你为什么不去死啊,早点死了,我还省心点。”对,余思存回家后就是这样长大的。
成绩不好会被打,惹哭了弟弟会被打,说错了话也会被打,而每次被打都要直到阗文静消了气为止,每次被打,余志刚也不会过问的,有时候还会在旁边帮着阗文静骂上几句,或者帮着打两个耳光。每次被打,不管余思存哭得如何惨烈,也没人管的,别人家更不会过问,弟弟妹妹会躲得远远的看着,不懂事的弟弟还会跑过来帮妈妈打几下,余思存自然是不敢还手的。
小学时候的余思存曾两次都想着自己真的去死了算了,自己原本就是多余。只是缺乏了死的勇气,害怕死亡,害怕极了。
……
想到过往,余思存忍不住又哭了起来,越来越控制不住心里的委屈,更大声地哭了,她自言自语地问自己“不想家是我的错吗?不让回家也是我的错吗?我来到这个世上也是我的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