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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楚姑娘说的有理,那二小姐性子稳当,兴许真的生了心思,却不敢来跟您说。出去走走也是好事。”
    田氏倒是没想太多,点点头:“既然这样,找个机会,就当做是我的意思,带她出去走走吧。”
    等楚绫走了之后,张嬷嬷有些感慨:“楚绫这孩子,孝顺有礼,聪明伶俐,重要的是心地善良。是个难得的好孩子。”
    田氏笑了笑:“张嬷嬷很喜欢她?”
    张嬷嬷:“夫人难道不喜欢吗?”
    田氏看着那护膝,道:“喜欢。”
    张嬷嬷忍不住帮楚绫说话:“夫人,老奴也多嘴一句。当初老夫人为您着想,带着楚绫母女进府的目的是什么,您也知道。先时您还没有茵姐儿和远哥儿,怕您多想,所以便将过继的事情搁浅了,可现在您儿女双全,若能还有楚绫这么个听话的孩子,是福气,也是锦上添花。说白了,瞿氏夫人的出身不好,楚姑娘是可惜了,若是能沾了夫人的光,这辈子也是有福气了。”
    田氏垂眸一笑:“此事……我再想想。”
    张嬷嬷点到即止,便不再多言。
    而这一边,楚绫借了田氏的由头,让孟云娴有了一个名正言顺出府的机会。张嬷嬷派人去传话告诉孟云娴,原本是划了一些时日给她学规矩,没想到她学得快,省下了这么多的时间。接下来的时间,命她带着几个嬷嬷丫头,出府去走一走,熟悉一下京城的人物风光,权当是一门功课了。
    孟云娴如蒙大赦,开心的不得了,兴冲冲的从包袱里抠出一个小钱袋子,脸上有着要买下一个京城的雄心壮志。
    既然是主母发话,纵然宋嬷嬷再也不愿意,也得顺从了。这一日,孟云娴就带着宋嬷嬷和香莲,加上对京城熟悉的楚绫一起出门了。
    出门的时间是下午,听府里的人说,侯爷马上就要回府,所以她们须得在酉时之前回府。
    楚绫先带着孟云娴去了燕京城内最有名的酒家,品尝这里的地道菜。
    宋嬷嬷觉得不妥,燕京城本就南来北往,还是都城,人实在是太多,难免冲撞了小姐。楚绫笑盈盈的,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说——这是主母吩咐的,已经明言是给二小姐的功课,外出闲逛,本就是逛吃玩买,方能熟悉京城的特点。若是二小姐回去什么都说不出来,主母说不定会落给她们一个怠慢之罪。
    楚绫在侯府的地位,是宋嬷嬷都不敢得罪的,只能压下心中的不满,紧跟着孟云娴以免他走丢。
    吃完了特色的食物,楚绫又带着孟云娴去了最好的绸缎珍宝店铺,一行都是女子,无论男女老幼,总会被这些闪了眼睛。楚绫拿出银钱来,说是主母赐的,让二小姐买些自己喜欢的东西,宋嬷嬷这会儿来了精神——
    二小姐的衣裳,是该添置几件了。听闻不久之后有宫宴,到时候二小姐一定要出面,须得有行头,是以,宋嬷嬷嘱咐了孟云娴不要乱走,自己开始给她看布匹。
    香菱趁着宋嬷嬷挑选布匹,给孟云娴指了指远处的热闹,撺掇着她去瞧瞧,孟云娴本是无意一看,没想到竟然在前方瞧见了一个十分熟悉的影子。
    高瘦修长的身形,十分的熟悉。
    “周……周恪哥哥。”孟云娴喃喃的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人已经冲了出去。
    香莲楞了一下,没想到这么顺利,眼见宋嬷嬷还没发现,默不作声的跟了上去。
    楚绫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唇角划过一丝冷冷的笑意。
    你就往远处跑吧,有好玩意儿在等着你呢。
    第10章 侯爷爹爹
    “小姐!”香莲紧跟着孟云娴后头,一叠声的喊她,计划里是要把她往那处引的,可别跑偏了才是。
    她知道往西边去就是城内一些普通百姓聚居之地,因着是都城的缘故,三教九流数不胜数,往来的商贾也十分之多,二小姐刚刚回城,对城内的一切并不熟悉,极其容易在这里迷失了方向,若是二小姐出个什么小小的意外,最亲近的奴才,也越是难辞其咎。
    宋嬷嬷,你不是想做唯一的忠仆吗?那你也得做好忠仆应当付出的代价准备才是啊。
    再者,府里本就对这个小姐不怎么看重,就算出了意外她们这些奴才也未必是死路一条,说不定还能得了银子被遣散,去哪里也好过在侯府里头被欺负。
    孟云娴追着那道熟悉的身影,却始终没有追上想要见到的那个人。而且随着她跑的越来越远,周围的人也越来越多,道路越发拥挤,孟云娴敏锐的感觉到有几个人十分刻意的往自己身上挤。
    “小姐!小姐!”香莲的声音隐在人群里,孟云娴回过头,目光微微一变,面上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却扭头就跑。
    跑的是城西市集和燕京城官用车马道衔接的方向,此刻正是上值的贵人们下值的时刻,所以道上马车不少,孟云娴几乎是想都不想,看准了一辆装饰的十分低调朴素的马车,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咕叽一下钻了进去。
    车子还在行走,孟云娴是瞪着车壁扒拉着车窗翻进去的,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加之身子本就轻盈,仅仅只是让车身摇晃一翻,甚至没有引起车夫的注意。
    孟云娴扑进马车内的那一刻,因为重心不稳,而马车内除了正中央设坐,两边皆是空的,遂直直的砸在地上,头晕眼花之际,只瞧见一双黑色皮底嵌宝石的官靴和祥云镶边的暗红色官袍。
    马车忽然被拦停,车夫在外头大喊:“你们是什么人!我们主子的马车也敢拦!”
    孟云娴知道时间紧迫,立刻伏地下跪,语速飞快:“小女是荣安侯府之人,行至此地,竟被歹人盯上。小女不敢让贵人随意惹麻烦上身,还请贵人帮助小女向侯府传话一声,即便今日无法幸免于难,也好过音信全无。”
    方才转身的一瞬间,她便确定了那几个刻意往自己身上挤的男人不怀好意,那眼神和表情,绝非善类。他们将她与香莲隔开了,她过不去,只能往靠谱的方向跑。此刻她不是不想求救,是因为她曾经听周恪哥哥说过,京城的人都极有城府,还不喜惹麻烦,冷情漠然的很。
    况且未见面的侯爷爹爹在京城颇有盛名,遇上友人是侥幸,万一遇上个对敌,等于是在给侯府找麻烦。所以她来求救,未必有绝对的效果。与其如此,不若别给对方添这个麻烦,兴许对方还会看在她这几份妥帖的考虑上,帮她匿名传个话,也算是对侯府有个交代了。
    坐在面前的男人细细的盯着她,只觉得好笑又新奇,出声那一刻,声线温润中带着几分戏谑。
    “既然翻了马车,自然是求救谋生路。都上来了,却不强求我救你,只要传一个口信,这又是什么做法?演戏么?”
    孟云娴云里雾里的,觉得这“演戏”二字用的莫名其妙。
    就在这时,车门帘子被拉开,追上来的歹人似乎清楚这京城的门道,官家的马车的等级也熟悉。这马车是官家的没错,却有些简陋,想来不是什么大官。此番见到丫头果然在马车里,对着座上的男人一拜:“草民无意惊扰大人,可是这丫头是今早被家里卖到我们楼里做杂工的,她鬼主意多又不安分,竟然趁我们不备逃走了,惊扰了大人实在是罪该万死,还请大人开恩,许我们带走这个丫头。”
    孟云娴:“胡扯,你们才是人口贩子,故意冲散我与家仆,要拐卖我们!”
    车夫为难的看着自家大人:“爷,不若将他们都送到官府吧。”
    那为首的汉子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对这种情况简直应对自如:“大人,咱们院虽然是做那生意,可是万万谈不上什么拐卖,这人都是对方的父母亲自允首卖掉的,咱们也是出了真金白银的,怎么能叫拐卖呢!她卖给我们,也就是我们的奴才,便是到了官府,我们也是不怕的,倒是大人,一天工值忙碌,何苦为了这些小事费神呢。”
    马车里的男人手里把玩着一只锦盒,沉默了半晌,忽然道:“你们说,人是她的父母亲自交到你们手上,真金白银卖了的?”
    大汉:“正是。”
    男人轻轻的“嘶”了一声,仿佛是在思考什么,“可是本官不记得,曾将她卖给你们了。”
    刹那间,外头的大汉面露差异,车夫目瞪口呆,就连孟云娴都瞪大眼睛望向坐上的男人。
    这一眼望过去,她竟有些怔愣。
    他的打扮,当是官家人;她见过那些留须的官家人,轻者古板老态,重者猥琐邋遢。可是他不同。孟云娴甚至都能想象出他这幅皮相,年轻一些的时候该是怎样的倾国风流,即便蓄了官家标配的胡须,也不掩一番风流美态。
    简、简直吓人的好看呀。
    男人垂眸,对着孟云娴飞快的眨了一下眼睛,仿佛是在示意她不要拆穿,微微扬起的唇角噙着玩味的笑意。孟云娴何其会来事儿,一把抱住男人的腿,眼眶里噙了泪,控诉般指着马车外面的人:“爹爹……就是他们……他们是坏人。”
    几个大汉全都蒙了。
    不是啊,这、这不对啊……
    男人单手扶起她,淡淡道:“有爹爹在,不要怕。”然后给车夫使了一个眼神,车夫收起了自己惊讶的大嘴巴,心领神会。
    金铸的令牌拿了出来,顷刻间便唤来了皇城内的巡逻军,将那几个大汉团团围住!
    孟云娴立刻想到香莲,钻出马车四下张望,见情势稳定,这男人愿意出手相救,方才道:“我的婢女不见了!”
    “她是与我一起出来的,这些大汉肯定不止一个人,定有一部分的人将她抓走了,求大……求爹爹救救她!”
    男人缓缓走出马车,道:“把人交出来吧,否则,一个个都不用见到明儿的日头了。”
    ……
    砰的一声,昏暗又充斥着臭汗味的小黑屋被踹开,孟云娴刚要冲进屋子,身后忽然伸出来一只手捂住了她的眼睛,箍着她的脑袋掉了个个儿。
    男人站在门口,看到了屋内的乱象。
    几个赤身的男人慌忙穿裤子穿衣服,而那已经发黑发臭的被褥上,被□□过的女子已经没了气息。
    孟云娴似乎有所感应,去扒拉自己脸上的手,男人却紧了一下:“别看。”
    可是孟云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硬生生扒掉男人的手进了屋内。
    巡逻军已经将所有的歹人控制住,孟云娴刚往里面走了几步,已经走不动了。
    分明前一刻还活蹦乱跳在自己身边喊着“小姐”,“小姐”的人,此刻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被撕碎的衣裳,□□的身子,脸上的伤痕,还有……那充斥在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
    孟云娴想说点什么的,刚刚启唇,便直直的晕了过去。
    ……
    二小姐丢了,宋嬷嬷难辞其咎,偏偏怎么都寻不到人,眼看着回府的时间已经快到了,她们只能抱着二小姐已经自行回府的侥幸打道回府。
    不幸中的万幸,二小姐真的已经回来了,可是府内生出了不少传言——有言二小姐是被抬回来的,她的贴身婢子好像出事了;又言婢子是小姐的贴身侍婢,婢子都出了事,小姐怕是也难以幸免;还有言,小姐是被一个男人送回来的,虽说是庶女出身,但毕竟代表了侯府的颜面,与外男亲密接触,极其容易失了清白,现在还是抬回来,怕是凶多吉少了。
    可是这里头,最为厉害的还是这一条——传言侯爷之所以迎了庶女回府,是因为朝政情势所逼,二小姐这一次出事,兴许是与侯爷的劲敌有关,对方就是要将二小姐置于死地,让侯爷在朝中麻烦重重!
    说法多种多样,宋嬷嬷心如死灰。
    楚绫一脸关切的安慰,带着宋嬷嬷去探望孟云娴,结果被张嬷嬷冷着脸拦在外头:“二小姐到底是侯爷的亲骨肉,你们在外保护不力,竟然发生了这样的大事,都去前厅跪着领罚!”
    这话,是对着宋嬷嬷和楚绫两个人说的。宋嬷嬷平日里分明是维护楚绫的,这一次居然这么严厉,让楚绫隐隐觉得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心中大定。
    两人跪到了前厅,才知道侯爷方才已经回府,知道这件事了。
    此番,孟光朝坐在上首,田氏和孩子在房内照顾孟云娴,出来的只有泪眼婆娑的瞿氏和韩、王两个老夫人。
    宋嬷嬷还没回过神来。她怎么都没想到,只是片刻的功夫,竟然出了这样的大事。先时她就是最近身伺候的嬷嬷,夫人是费了大力气才把她送到这侯府来照顾小姐,她绝不能就这样被处置了!
    楚绫流下眼泪,对着孟光朝磕头认罪:“夫人交代楚绫领着二小姐出门熟悉京城风貌,没想到竟然让二小姐发生这样的大事,还与外男接触污了清白,楚绫罪该万死,愿受惩罚。”
    瞿氏慌忙的一并跪下:“侯爷,绫儿也只是个孩子,是我……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没有把她教好,叫她这般粗心,绫儿的罪责由我这个做母亲的一并承担,侯爷请罚我吧!”
    王氏不冷不热的:“我怎么听说,是娴丫头自己想要外出,硬拉着嬷嬷与绫丫头出去的?此事真相未明,又事发突然,说不定就是那娴丫头在山野里野惯了,一心想出去胡闹游玩,这才累及大家都出了事。”
    韩氏虽然没有和王氏一样表现出对孟云娴的厌恶,也相信楚绫这个细心地孩子不会犯这样的错,娴丫头对京城不熟悉,难免好奇,人一好奇就会出事,这件事情既然发生,就不要先忙着咎责,看看怎么妥善处理才是正事。
    孟光朝捧着一杯茶,波澜的不惊的眸子里付出一丝看不透意味的笑来:“楚绫,怎么在你眼里,本侯是会污了自己女儿的腌臜外男么?”
    第11章 家人
    荣安侯这句话说蒙了楚绫。
    “侯、侯爷……楚绫不懂。”
    孟光朝淡淡一笑,道:“此事有些复杂,简单来说,是本侯下值时遇上了出府的云娴,本想顺路栽她一并回府,去没想前一刻还跟着她的丫头转眼就不见了——竟是被城中那买卖妇人小孩的恶人给绑了去。本侯去的晚了一步,那丫头已经被处置了,此事,本侯也不准备善罢甘休,这些盘踞在城中的恶人,会一个一个被找出来,按律惩治。”
    楚绫的身子软了一下,瞿氏看在眼里,赶紧磕头:“侯爷说的是,此事是绫儿的错,是绫儿没有将二小姐看紧,也没有让护院保护好小姐与小姐的婢子。”
    韩氏就算是再傻,也看得出自己的儿子似乎对这个庶出的女儿有维护之意,她原本紧拧的眉头松懈了几分:“照你这么说,这的确是个有惊无险的事情,还好娴丫头碰到的是你,也罢,既然没出什么大事就是好事,你若能彻查此事,避免别家女子深受其害,也是善事一桩。”
    王氏听得十分的不是滋味,但是在孟光朝面前,她保持了沉默。
    孟光朝简单的概述了事情的经过之后,又对母亲道了几句辛苦——因皇子回朝事宜,他抽不开身回府,这几日年节的走礼都是韩氏和田氏调配着家丁忙活着,实在辛劳。
    韩氏是个以儿子为荣的人,怎会叫半句辛苦,儿子越是这么说,她就越是精神矍铄。
    “府里的事情还要麻烦母亲,儿子此刻想要去瞧一瞧娴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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