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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伙儿怔怔看着拓跋焱,温彻单膝跪地,为他检查,谢安、冯千钧纷纷围了上来,不少驱魔师涌向拓跋焱身前,毕珲眼里带着泪,问道:“统领?”
    “是吧,”拓跋焱问陈星,说,“我已经死了。”
    陈星看了眼项述,项述目光落在陈星的指环上,沉吟片刻。拓跋焱却仿佛知道他们想做什么,马上道:“别!你们又要重新再来一次吗?千万别了!好不容易才除掉了他!”
    肖山跪在拓跋焱身前,拉开他的手,侧头听了下他的胸膛,沉默不语,最后抱了下他。
    “办不到。”项述沉吟片刻,说道,“首先过太久了,其次咱们借用了太多天地脉的力量,在这期间灵气几次爆发,尤其你控制天地脉那会儿,以及铸剑收光。这不像万法归寂,要逆转回去,须得耗费更多的灵气。要逆转……法力不是简单借用天地灵气就够的,只怕还要献祭……”
    项述走上前,拈着陈星手指上的潮汐轮,它自从显现过一次后,便奇异地出现在了现世,且戴在了陈星的手中。
    项述尝试着旋转它,潮汐轮却卡紧了不动。
    陈星知道项述曾经是定海珠,多少与这件法宝会有冥冥中的联系,于是叹了一口气。
    慕容冲看着拓跋焱,说:“你应当在箭刺穿他胸膛,再刺进你身体时,就已死了。”
    “嗯。”拓跋焱说,“但我办到了,我只想让他回来。”
    慕容冲与拓跋焱沉默相对,拓跋焱朝慕容冲勉强笑了笑,慕容冲沉声道:“值得么?”
    拓跋焱没有回答,片刻后,又朝陈星说:“我想当魃,陆影答应了等我。生前我只怕我等不到他……”说着,拓跋焱竟是释然道:“这下一千年、一万年,也可以等了。”
    肖山马上表情就变了,盯着拓跋焱看,拓跋焱朝肖山道:“他会回来的,是吧?他朝你说了什么?”
    “你会等到他的。”肖山低声说。
    陈星眼眶发红,走上前,紧紧抱住了拓跋焱。
    “准备分魂法阵罢。”项述说,“拓跋焱,有失必有得,你这一生,从此也与天地共存,拥有无限的光阴,去体会人的喜怒哀乐。”
    “还不一定呢。”温彻说,“那杀千刀的尸亥本来也与天地共存,架不住他自己找死,还祸害旁人,罢了。”
    众人不禁都笑了起来,那笑容里却带着少许苦涩之意,谢安沉吟不语,叹了口气。
    世人都道长生之好处,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晖,又何尝不是一种久远的寂寞?当曾经相识、相爱、相许的人都逐渐离世,就像失去了姜瑶的牧神王亥,终其几千年的光阴,不过是折磨罢了。
    “人生苦短,”新垣平道,“却也正因苦短而快乐,不过我等是无法再明白了。”
    众人各自散开,拓跋焱与陈星抱了一会儿,拓跋焱抬手,摸了摸陈星的头,说:“真奇怪,有时候我总觉得,我什么时候当过你的护法似的……武神,你别生气,我就开个玩笑!”
    “谢谢,”陈星低声道,“拓跋焱。”
    项述说:“对不起,拓跋焱。”
    拓跋焱:“?”
    “开始罢!”温彻说,“赶紧干完活回去了!”
    新垣平说:“要分蚩尤的魂,须得在地脉交汇点上,说不得还需再辛苦一小会儿。项述,麻烦你们了!”
    陈星点了点头,新垣平化为蛟躯,谢安命人取来法宝,众人分了。拓跋焱说:“我将它封在流云真玺上罢。”
    大伙儿于是议定,新垣平载着魃王们飞走,项述与陈星目送,青蛟消失在天际。
    “要是早点认识新垣平前辈,”项述说,“也不必天天骑着马到处找你,奔命个没完了。”
    陈星还在为拓跋焱伤感,听到项述这话时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所以你要讨回场子么?”陈星说,“我追你也追了!”
    项述走到不动如山前,一手按在剑柄上,想了想,说:“从敕勒川到平壤那段你没追。”
    陈星:“……”
    那一天,淝水之战结束之后,神州大地万灵阵再启。
    地脉交汇之地,北斗七星的各个点上焕发出强光,天地脉再次温柔地短暂相连。
    匈奴阿克勒王长子,摇光魃王由多祭起白虎幡,引动天地灵气。
    开阳,鬼王立于哈拉和林石塔前,拈起狰鼓,朝向天脉。
    司马玮持驺虞幡立于阴山之巅,拓跋焱以流云真玺定洛阳,王猛持天罗扇定长安。
    温彻持落魂钟立于会稽,新垣平持沧浪珠立于襄阳。
    项述与陈星手按不动如山,天地脉中灵气涌动,幻化出分魂法阵符文,开始朝着世界扩散,这一刻,神州大地成为了封印蚩尤的法阵,两魂在痛吼之中,被分为七块碎片,接连送上天际。
    “啊!”陈星抬头看天脉,惊讶道,“心灯!”
    天脉中,心灯光华接连一闪,每一枚被送走的神魂碎片,都被心灯再加了一道封印,转眼间沿着天脉飞过千里之遥,进入各魃王身体,再顺着被送到法宝之中,七件法宝同时一闪,完成了在阪泉之战的三千年后,对兵主蚩尤的重新封印。
    建康,皇宫平台。
    晋帝司马曜抬头看天,不禁道:“哟,哇,今天究竟是什么日子?一会儿亮,一会儿暗,一会儿刮风下雨,一会儿电闪雷鸣,转眼间又晴空万里,突然天黑,又突然天亮,还时不时闪光,眼睛都差点瞎了!”
    濮阳在司马曜身后笑道:“这是三千年一遇的祥瑞之兆,陛下,根据这天象推测,驱魔师们一定赢了。”
    司马曜怀疑道:“当真?”
    与此同时,一名内侍慌张道:“赢了!淝水一战,苻坚败退!百万大军兵败如山倒!”
    濮阳惊道:“哪儿来的消息?这么快?”
    “刚刚外头,来了只会说话的鸟儿,突然说的。把我给吓惨了……”
    司马曜顿时跳了起来,疯狂大笑,喊道:“谢安!谢安!”
    谢安一脸呆滞,正在家中与王献之下棋,司马曜已与众大臣冲进来。
    “赢了!赢了!”司马曜大喊道,“赢了!你说的没错!”
    谢安麻木地被司马曜往外拖,两人一同绊倒在地,王献之先是大喜,继而大惊,忙道:“陛下使不得!他腰不好……咦?”
    只见司马曜手里拿着一只木屐,在门槛前摔了一跤,众人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又一年建康,秋高天阔。
    长街十里张彩,谢安召集全驱魔司,齐齐施法。
    那一天,“天女散花”之术飞花处处,秋日建康红花万朵,落花足足将近一个时辰。冯府以锦带、丝帛装点,王、谢、朱、张、陆、顾全部到场。
    这是驱魔司自成立后的第一场婚事,冯家在厅堂中扯开万里江山锦绣图卷,新郎冯千钧一身锦袍,依旧作武人装扮,新娘顾青则穿一袭绣有凤凰百鸟的婚袍,盈盈来到堂前。
    冯千镒坐在高堂之位,微笑看着弟弟与弟媳。
    “铺——毡——”礼宾唱道。
    “共牢——”
    “却扇——”
    “拜堂——”
    陈星与肖山、拓跋焱竖着耳朵,等到礼宾唱出“闹房——”时,当即一起冲了进去,大伙儿协力把冯千钧抬走了。
    “哎!”顾青道,“冯郞!”
    数人骑在冯千钧背上,冯千钧不料被按着,狂叫道:“等等啊!我还没揭盖头!”
    “你们又做什么?”项述与谢安正说着话走来,见他们正使劲闹冯千钧,不禁皱眉道。
    陈星马上道:“没做什么!只是好奇他到底有没有九寸!”
    冯千钧:“我……你!天驰!”
    “你自己说的!”陈星说道。
    肖山与拓跋焱本来骑在冯千钧背上按住他,一见项述来了便跑了。
    冯千钧谢天谢地,拉好裤子,说:“还好项兄弟你来了……”
    项述却抱着胳膊,一步过去,也跨坐在冯千钧身上,面无表情道:“你什么时候朝星儿说这等话了?就知道你不是好东西。”
    冯千钧大喊道:“救命啊——”
    宴席一侧,鬼王与司马玮各自坐着,面无表情,还在等拓跋焱。
    “你成过亲么?”司马玮朝鬼王问。
    “忘了。”鬼王想了想,实在想不起来,朝司马玮问,“你呢?”
    司马玮若有所思,说:“应当是有的,这几日里,我查了下生平事迹,有过夫人。”
    鬼王“唔”了声,说:“我认不得如今的字,看不懂,过段时日,还须找个先生跟着学学。”
    “王猛呢?”司马玮说,“怎么不来?”
    “他又不认识他们,”鬼王说,“回去找苻坚了罢。”
    陈星在隔壁另一桌扔了枚花生过来,司马玮与鬼王便马上一起转头,都试着去接那枚花生,最后鬼王衔住了。
    陈星还要扔,项述说:“别玩了,吃罢,吃完赶紧走,吵得头疼。”
    肖山与拓跋焱各拿了个唢呐对着吹,项述都快被吵疯了。
    陈星说:“你就是想回家去,再不聚聚,以后能见着的时候都少啦。”
    项述说:“那你与有九寸的人聚去罢。”
    陈星说:“你不也有九寸?我看还不止呢。”
    项述说:“你又知道?”
    “我现在给你量量……”陈星按着项述就要摸,项述马上道:“别闹!”
    “怎么这么自觉?”陈星抱着项述的腰,笑道。
    皇帝过来了,陈星马上放开项述,竭力憋出点大驱魔师的气势,笑道:“陛下怎么来了?”
    “来看看新任的大驱魔师。”司马曜难得主动来参加一次成婚之礼,说道,“两位好啊。”
    陈星站着行了个礼,项述这个时候实在不方便站起来,莫测高深地朝司马曜一拱手。
    “大单于当真要走了么?”司马曜也不介意,在一旁坐下,毕竟项述也曾是国君,又道,“陈先生这大驱魔师也不当了?”
    项述答道:“不过随便走走。冯千钧也并非大驱魔师,只让他代管着,过得几年,待新人学起来,便也传下去了。”
    司马曜点头,叹道:“两位一定要回来啊。”
    陈星答道:“肯定的,为陛下找到生发灵药就回来!”
    司马曜马上道:“那很好,那很好!”接着又起身,说:“我看看谢安去。”
    项述只是坐着,又瞥了陈星一眼,陈星把手放他大腿上,随手摸了下,今天项述袍穿了白色的武裤,丝绸段子滑滑的,摸起来很舒服,胸膛上裹着的绸缎武袍也总忍不住让陈星想摸摸或捏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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