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以后再说。”褚襄笑起来,“先忙完这一阵子,让我歇歇行不?”
鹤临关,五国联军大败,这消息传进帝都,也传到东洲。蓝珏自然早都知道,所以面上根本没看出来什么惊喜,引得身边近随纷纷赞叹国主越发沉稳了;南境内自然欢欣鼓舞,庆祝胜利的新闻报道一篇又一篇,撒广告的飞艇漫天飞舞,不知道哪个家伙往飞艇里塞了一堆鲜花,那飞艇飞到东洲来撒广告,哗啦啦下了一天花瓣雨,顶着花瓣,唐国军队喜气洋洋,垂云关内一片黯淡。
但令所有人意外的,这场仗最后并没有打起来。
蓝珏在垂云关外,甚至没等到褚襄带队归来,就先看到了垂云关大门洞开,城中守将投降的画面。
随即,消息从帝都的离未庭白墨娘子那边传来——皇帝死了,和占星阁的曲凌心一起死在了观星台,他们死时身边放着毒酒,看样子是在对酌,但是并不知道是他们两个谁下的毒。本朝最后一位帝王,与一度掌握大权的星官,就这么毫无声息地死在了一起。没有人知道他们两个之间最后发生了什么。
长公主清荷隐瞒了这个消息,试图继续这场战争,但她的能力实在太有限了,消息走漏,帝都不少义党开始起事,昏庸的贵族与皇室还在争论继位人选,谁也不服谁,垂云关外梁国国主审时度势,自知已成孤岛,如果被带兵攻破,下场唯有一死,他还不想为已经崩坏的王朝殉葬,而唐国有政策,俘虏降将一律不杀,如此权衡之下,梁国国主与孤云军柳湛开城投降,境内百姓欢欣鼓舞,甚至倾巢而出,迎接唐军入关。
千载帝都天衍,天地衍化的皇城,取此名的意义便是天地庇护之意,所以历朝历代的帝王都钟爱这个风水宝地。
终于又在一年花朝节来临之际,蓝珏再次回到了这座繁华的都城。有上都宝地之称的天衍,将要迎来新的主人。
所以接下来将会是一系列繁琐的事务,比如登基大典啊、定国号啊、建立新的制度啊……
天下归心,就是这么快,即便南境之外有很多地方,蓝珏都被塑造成一个“蛮夷武夫”的形象,但学校开过去、报纸印出去,市场开张,集市上五花八门售卖着南境北地东洲、天南海北的货物,刚做完新衣服的主妇拎着菜篮子,一边挑选,一边和摊主闲聊:
“唉,我早知道那帮旧贵族诓我们,新皇帝好着呢,哪里像蛮夷咯?”
“哎哎,不知道新皇什么时候选秀啊,听说虽然有太子了,但是先皇后早逝,至今一房都没有,人还是大好的年纪,才三十多,听说长得特别俊……”
“别瞎议论,你咋知道人长啥样?”
主妇掏出免费发下来的卫生知识宣传册,这一版的封面是江卿月亲自画的,生动传神,只见上头一行大字——
“科学卫生好生活,皇帝做了都说好!”
“哟,还真的好帅……要不是老娘年纪太大……”
但是蓝珏很不开心。
他以为天下统一,他大业建成,他会非常高兴,但他很不开心,尤其是被人从被窝撵出去的时候就更不开心了。
褚襄裹着被子,翻了个身,蓝珏黑着脸在料峭春寒里赤着上身,表情阴狠地看着他。
被窝里的褚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陛下,上早朝了,不然外头又要议论我了……唉,您说这公平吗?您上班迟到,外头骂我,所以您快去,让我少挨点骂。”
蓝珏:“……”
大殿上,群臣有很多事要忙。毕竟是刚刚建立统一,许多政治经济的问题都要好好解决。顾临之慷慨激昂,已经长篇大论了半个多时辰,蓝珏坐在龙椅上,听得头疼。
反正顾临之和他的“财政大臣们”很可靠,而且最近他们的专业术语越来越深奥,听不懂太正常了。
顾临之讲完,江婉如又开始讲军制完善,江婉如讲完,古牧又窜出来讲边境地区资源开发……
个别老儒还偏偏火上浇油,站出来抗议:“陛下,褚襄褚大人今日又无故不来早朝……”
不,他有故——蓝珏想,昨晚后半夜才睡的。
“国师乃开国功勋,故此朕准其不必日日朝觐,有何不妥?”
老大臣一脸您开心就好。
天下初定,百废待兴。
工厂的烟囱取代了烽火台,工业化的烟火和蒸汽火车开过的痕迹取代了狼烟烽火,褚襄难得溜达着去一次朝会,随手甩出《环境保护与节能减排法案》,让一群不满他恃宠而骄的老大臣立刻改口,集体赞叹国师乃不二之才。
这个世界还有很多很多年才能追上星际文明的进度,但蓝珏和褚襄都相信,总有一天,两个文明会在星河里相逢。
就像宿命终究会把他们带向同一片天空。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