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津观内,一派郁郁葱葱,在香烟缭绕的道观后堂,那吐蕃丞相的确压着一个道姑,不过这道姑却是个有腿疾的。
宋麟扫了一眼后堂的天师画像,又垂首看了一眼身下的道姑,瞧着温婉秀气,可是眉眼里却有股子放荡。他凤眼微微挑着,一手推开了那个道姑。
西唐的女子最大的好处便是落魄了就可以到观里做道士,这香烟缭绕的龙津观,如今也变成了风尘的妓馆,只要扔上几两银子,那道姑便宽衣解带的服侍。
国风放荡,国运衰败,吐蕃如今兵强马壮,若是能安顿好粮草,踏平西唐指日可待。
宋麟居高临下的冷睨着那个道姑,将一袋子金叶子扔到了她的脸前,“你要的不过是银子,你这般货色,当真以为本相会碰你!?”
宋麟毫不客气的挖苦了那小道姑几句,随后又挑着凤眼坐在了正中的座椅上,淡淡道:“你主子让你带的,你可给本相带来了?”
那道姑眉宇暗淡,一张如花似玉的脸被他讽刺的抬不起头来,方才看他的凤眼深沉,整个人也英姿勃勃,想着借着这残躯来博个前程。
却不想这仪表堂堂的男人并不像西唐人这般,喜欢柔弱有残疾的娇儿,雨桃便起身拢了拢微乱的发,“主子特意为您安排了龙津观,还让桃儿来服侍左相,您真的这般推我出门?”说着,眼睛里就蓄了一点儿泪珠,显得可怜兮兮的。
宋麟素来眼高于顶,自然不会为这等女子折腰,“那河道的图谱可是带来了?”
雨桃收起眼底的泪,无奈道:“那河道虽说是工部修的,但是那些图谱却不在工部手里,产坑陂如何挖掘,井泉的布置,除了周将军,谁都不知道。”
宋麟凤眼一挑,若是单单的谈松维二州,他便不来了。这次他来也是为了那河道图,若是吐蕃得了那河道图,攻打西唐就易如反掌。
再者,若是能在吐蕃修建河道,吐蕃的农事倒也能丰茂一些。
其实本来西唐河道能灌溉八顷二百四十亩,他是不相信的,不过商州刺史的表弟逃到贺兰山,被他属下吊在了荒山上,那厮吓的屁滚尿流说周璟就是因为掌控了河道,才灭了商州刺史……
他特意来西唐,看到那巍峨的上都大堰,才惶然觉悟,西唐这等肥美的土地才是永固吐蕃江山的要地。
雨桃看到宋麟眼底的神色,便想用河道图来攀附,“相爷若不嫌弃,桃儿便带相爷去工部走一趟,那里有桃儿熟悉的从六品主簿……”
宋麟打量跟前的女人,一把将她扯进怀里,修长的手指探入她的里衣,冷漠的取出了一封书信,“你家主子都还未说话,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雨桃看到他眼底的冷厉,心里猛地一跳,正要慌忙的挣脱,却被宋麟狠狠钳住了下巴,“你们西唐人爱残弱女子,那周将军也是如此?”
这雨桃前些日子曾和山南节度使,在刘府的寿辰宴上遇见过周璟,那时他还怜香惜玉的护住自己,让自己站在身后,那时他深深看了自己两眼。若是这时借上周大将军的名声,跟前这位英姿勃勃的男人,自然也会高看自己两眼。
“那周将军是西唐第一纨绔,眼界儿也高,可是他上次就多番护着妾……男人总归要玩儿的开才是,您总是守着那些三纲五常,做男人还有甚意思?”说完,眉宇里又流露出一股媚态。
宋麟凤眼一眯,手指滑过雨桃的下巴,阴沉道:“你该做的已经做完了,不过你这贱东西还没有资格来教本相是非。”
说完一柄带着锯齿的弯刃狠狠的割掉了雨桃的舌头,方才还娇艳盈盈的人直接昏死过去了。
这等放浪的女人,今日能为他说了周璟,改日就会为别的男人说了自己,割了舌头,让下人把她扔到边塞去牧羊便是了。
宋麟接过下属的帕子擦了擦手,将一包银子扔到了道长的跟前。那道长颠了颠银子,连人都没看,便让他们带走了。
如今的龙津观就是一个别样的妓馆,这里的女子都是落魄的无家可归的,没有西唐的户牌,只要给银子就可以带走,至于带走后的下场,没人去追究这些。
宋麟立在日光下,看着属下将那昏死的女子拖走,眉角处的伤口却有些生疼。
那日在十字街周璟翻了醋缸,对自己大打出手,都说西唐人文雅,可是那男人却毫不含糊的望自己脸上挥拳,直到方才他捏着那雨桃的下巴,才想起那日自己也曾用折扇挑着三公主的下巴……
那放荡的道姑还说周璟护着她,想想都不可能,他娶的三公主虽说腿有疾,可是容貌的确是清艳绝俗。享受了美人骨,谁还有心思理会那些下贱胚子。
不过还是他周璟会玩儿,娇娇怯怯的女子压在身下,万般推拒,那种乐趣自然不一般。
虽说自己对妻室要求甚高,可是那个腿有缺陷的三公主却瑕不掩瑜。被他打量后,那蹙起的眉,那恼怒的神情,真真是娇憨可爱……宋麟觉得也只有那样的女子才可以与自己并肩。
待夺了河道图,待吐蕃踏平了西唐,那时候将那温婉娇媚的三公主揽在怀里……也不枉这一生。
为了松维二州,吐蕃左相和礼部朝官见了不下十次,虽说攻下了松州,可是那肥沃的维州却被吐蕃占着。吐蕃赞普同意交出维州来休战十年。可是又怕西唐和溪原蛮子联手,便开出了围魏救赵的条件,同时娶西唐和溪原蛮子的公主为王后。
这次是吐蕃左相来西唐,眼珠子刁钻的很,但是毕竟是同时娶两个女人,皇帝不舍得自己的女儿,便打算在宗室里挑选一个送过去。
皇室宗亲有女儿的不少,可是谁愿意把女儿送到吐蕃去,再说那新赞普还是一下子娶两个女人。皇帝昏庸在朝政上无力,这挑选宗室女的任务自然落在了周大将军身上。
周大将军看遍了所有的宗室女,却单单挑中了甄氏的远支,赐名甄明雁,加封僖宁公主。这僖宁公主十五六岁,一张鹅蛋脸,桃腮杏面,看上去英姿飒爽,就是性子有些刁蛮泼辣。
在府里经常捉弄虐待奴才,动不动就剥光了下人的衣裳,拿着鞭子抽打他们,他们越哀嚎,她笑的就越开心。听说自己被周大将军选中,要去吐蕃做王后,倒是十分的兴奋。
甄明玉知道这个僖宁公主,自幼娇生惯养,性子刁蛮的很,若是去了折腾人家,定会遭到反抗毒打,想到此,便有些同情这个争强好胜的姑娘。
周璟倒是好谋略,弄过一个炮仗去,若是那边开罪了这个刁蛮公主,到时候西唐就可以借此兴兵攻打吐蕃,受苦的只是这个炮仗公主。
其实若论起命运,自己和她也没甚区别,父皇何尝不是拿自己做棋子来安抚周家。若非嫁到周家,怕是如今送到吐蕃的就是自己。
甄明玉和僖宁公主一同立在宣德楼前,看着西唐的金钉朱漆、雕甍画栋,想要安慰她些什么,可是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来。只是让林雯把前些日子新得的鹅毛被送给了她,“吐蕃冬日里寒露中,这鹅毛被是用白鹅腹下的嫩毛制成,冬月里温暖,不至于伤寒。”
“本公主岂会被那帮吐蕃蛮子欺负,本宫这次带着皮鞭毒虫,这次定会让那赞普狗贼好好‘享受’一番!”僖宁公主倚在城墙上,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满是光彩。
甄明玉看到她这幅模样,心里却有些不好受,“僖宁你去吐蕃,且记着忍让二字。我会经常给你写信……”
僖宁公主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脸颊,随后又打量了跟前这个小瘸子三皇姐,这三公主母妃早逝,如今又被她父皇当成了棋子嫁给那个纨绔权臣,到时君臣起了冲突,她就是首当其冲的大炮灰,她不着急她自个儿,倒是先替自己着急了。
她双手交叠在身后,望着天边的红日道:“你性子温软,定会被那纨绔欺负,我自幼便是欺负别人,到了吐蕃,我就先收拾那个赞普,定要让他辫子朝天!”
甄明玉看到她眼底的身材,不由的叹了口气,“僖宁你到了吐蕃还是要收敛性情,你在那里无亲无故的,若是一味的骄纵,是要吃亏的。”
“就像我,父皇将我视作棋子,我若是在周家骄纵,便是自取灭亡,如今瞧见你这性子,我却是担心的。”甄明玉拉住她的手,看着她那双黑溜溜的眼睛,温和道:“听闻新任赞普是个温雅的人,凡事莫要强出头,一切保全自己。”
僖宁公主听到三公主的话,不由的松开了骄纵的手,这些话从来没有人跟她讲过,这个远支的三皇姐却耐着性子一句一句的教她……
“哦?原来三公主是为了保全自己,才施舍雨露给微臣!”周璟冷着眉眼,斜靠在一旁的廊柱上,一字一顿的朝着甄明玉道。
***
僖宁公主素来都是刁蛮任性,从未有人让她学着忍耐,她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热乎。待回过神来,却看到周大将军懒洋洋的倚靠在树上,那股子心气儿一下就压下去了不少,她还是比较怕这个男人。
表面懒洋洋又玩世不恭的,可是算计起人来又狠又让人无反击之力。
甄明玉看到他,红唇微微一抿,温柔道:“驸马不是和太常寺卿去赏鲛人了?可是新奇?”
周璟听说东海捕了鲛人,倒真的起来要过去看鲛人的念头,可是和一个大男人去看,也没甚意思,倒不如带那小东西一起去看。
本以为她出宫去了,却听宫里的内侍说她和新封的僖宁公主在宣德楼赏日落。
周璟想起那个僖宁公主的刁蛮性子,不由的皱起了眉。那女人平日里就喜折腾下人,那小东西性子温软,腿脚又是不利索的,若是被那女人欺负了怎么办?
却不想人家三公主智谋远的很,正教给那泼女人如何御夫呢!
“鲛人远在东海,微臣本想带公主一起去看。”周璟淡淡说了一句,随后又打量了僖宁公主一眼。
僖宁公主看到那九头昆仑兽将军没有生气的样子,一时间那刁蛮任性又浮了上来,她争抢着跟他讲鲛人,却见那男人只是不冷不热的嗯了一声,一时间便尴尬的甩袖面见皇帝去了。
周璟横眼扫了那僖宁公主一眼,便直接站在了甄明玉的对面。落日的余晖洒在他肩上,一圈金光倒显得他更挺拔不凡。
甄明玉手里绞着帕子,一双流光转盼的眼睛望着别处,“驸马……听到了多少?”
周璟定定的看着她的脸,缓缓道:“公主若非有腿疾,微臣还当真拿捏不住了。”
甄明玉听后,忙敛了敛眉黛,“驸马是何意?”
“公主若是完好无缺,那满腹的心术就更上一层了,如今我周家儿郎尽为西唐抛洒了热血,可是听公主的意思却是与微臣虚以蛇矣。若是微臣战死疆场,公主怕是又算计别的男人去了。”
甄明玉听到他的话,手心不由的冒了一层冷汗,还当真以为周将军发现了什么。
不过她方才那几句无心的话,确实伤了周将军的男儿颜面。
若论起来,刚才她给僖宁说的那两句的确有些过了。这天下的男人都是希望自己的妻子能温文贤淑,且真心真意的对待自己。如今自己说出要忍耐,不过是棋子类的话,的确有违女德。
甄明玉顿了顿,温和道:“驸马且宽心,本宫不过是不想僖宁过去受委屈,她太争强好胜,所以本宫才说了那些话,在着女儿家也不像男人,男人总该是思虑筹谋大事的。”
说着筹谋大事,不过脑中却浮现出自家驸马胖揍宋麟的事,想到此,又觉得男儿也不都是筹谋大事的…
周璟知道再问下去,这小东西就又搬出那些大道理了,便捋了捋宽袖道:“那僖宁公主性子刁钻强势,去了吐蕃也不会被别的妻妾欺负了去,那新任赞普也是个怜香惜玉的,婚姻和潍州能兼得,有何不好?”
甄明玉无奈的弯唇,眼睛望着落日余晖,“说的也是,女人总是男人手下的棋子,但凡女子有些用处,谁还会在乎她的幸福,婚姻也不过是一场交易。最后朱笔一挥,扣个百世流芳的帽子……僖宁性子刁蛮,可是毕竟是去吐蕃,还望驸马在父皇跟前说几句话,多带些人马过去,也好心甘情愿的扮演个棋子。”
周璟垂首定着这金枝玉叶,表面上温善好欺,可是却比那些刁钻泼辣的更难收拾。动不动便挑着最伤人的话,狠狠的捅到心口上。
一柄长剑猛地插在了一旁的廊柱上,周璟眼底怒气翻沉。
甄明玉垂下眸子,一双小手摆弄着罗裙上的流苏,刚才讲话有些放肆了,周璟又是个放纵不羁的纨绔,如今戳到他痛处,指不定会一脚将自己从宣德楼踹下去。
可是他斜了斜眉眼,伸手将她木轮椅上的木屑抚掉,随后便沉默不语的下了宣德楼。
录册礼官急忙合上典录,战战兢兢的立在城楼的角落里,如今周将军怕是情到浓时转凉薄了。
林雯小步上了城楼,看到穿透廊柱的长剑,手心不由地冒了一层冷汗,她蹲在木轮椅旁,抓着甄明玉的袖子,“公主您也要为自己打算些,那僖宁公主性子泼辣,也不会受什么委屈。您莫要为了别人,坏了您和驸马爷的关系…”
甄明玉手指摩挲着衣裙上的绣花,一双眼睛看着那银亮亮的长剑,淡淡道:“关系好坏不在僖宁,在乎驸马的意愿。再说本宫讲的句句属实,并没有亏心的地方。”
看到三公主面不改色,林雯不由地叹了一口气,自己主子素来是非分明,这等性子怕是要一条道走到黑了。
林雯起身,拿出牛角梳给她细细的梳着被风吹乱的发,甄明玉看着汉白玉石上的司辰礼官,淡淡道:“好在驸马脸皮尚有可突破的地儿,本宫这句话至少气的他半月不上门,本宫也能安生一些,要不这腿疾有假,定被他看出来。”
林雯手下动作一顿,原本以为自家主子是死守道理,却不想竟思虑到了这些……不过周大将军似乎对三公主极为宽容,怒到一剑刺穿了廊柱,可是却压着怒气抚掉了三公主身上的木屑……
周将军这等权势滔天的人物,就算皇帝都要让他几分,可是在三公主跟前却是有怒发不得,被扣了冤枉的帽子也只能先受着……说起来也真是一物降一物了。
僖宁公主拜见了皇帝,宫里还专门为她办了宫宴,随后便由礼官推算了时辰,还专门御赐了镶金的吉服。
其实吐蕃赞普同时娶两位王后,就是算准了西唐皇帝不会送皇家女过去,可是今日却又办宫宴,又差礼官推算时辰的,还专门派遣了一百余个锦衣卫,就连宋麟都以为这个僖宁公主是皇帝的亲生女。
甄明玉知道她父皇根本不会操心这些事,能作出这等水准的也只有自家驸马,想起今日在宣德楼上对他说的那些话,甄明玉忽然有些后悔。
周璟立在最前面,看着那些穿着铠甲的锦衣卫,一双眸子里全是冷厉,他微微侧身,看了甄明玉一眼道:“微臣必会为西塘开疆拓土,终有一日会把吐蕃蛮子赶回蛮荒,至于把女人当棋子,你既不喜,日后我便不做!”
甄明玉也不太清楚自家驸马那脾气,别人说的他都满不在乎的,自己发恼说的话,却是记得清清楚楚,时不时的还拿出来晾晒一番。
不过也是方才听礼部说,才知道他也是有苦衷的,他之所以要维州,是因为吐蕃拿维州的五万百姓相胁,便是带兵打过去,那五万百姓也被吐蕃蛮子给践踏干净了。
自己只是对僖宁的事感同身受,一时间把脾气发在了周大将军身上,说实话,把江山败坏成这般的不是人家周璟,而是自己那沉耽后宫的父皇……而周家每个儿郎都在西唐的疆土上撒了热血。
到了第三日,僖宁公主就出了丰州,上都的百姓坐在茶摊旁七嘴八舌的说着吐蕃荒寒,那里的人食肉且勇悍,那刁蛮公主过去后,不晓得又是怎样的一出风波。
外面嚼着舌根子,公主府里却不安生。甄明玉本以为那次说了重话,周大将军要浇灭那心头大火,至少要十天半月的,却不想刚入夜,人家就大摇大摆的进了公主府。
周璟穿着一身黑衣,手里提了一套月光杯,身后的奴才还扛了一个密不透风的木桶,说是给公主送的西域葡萄酒。
听闻西域葡萄酒,积年不败。小厮抬的那个木桶里的葡萄美酒是存了十年的上等美酒,色泽澄澈,像一颗莹润的红宝石。甄明玉闻着那厚重的美酒,心里便开心了不少。
周璟看她笑了,便将她抱起,一路驾马到了远郊的清水湖,月下湖边,葡萄美酒月光杯,倒真的非常畅快。
那清水湖周围都是细密的青草,虫儿嗡嗡的叫着,有水獭趴在岸边捕鱼,甄明玉听说水獭能预知将来,便十分好奇的看着那青黑色的小水獭。
因着父皇感染风寒,周将军不用去上朝,便想起要带着三公主到清水湖散散心。因为三公主未曾饮过西域的葡萄美酒,周璟便操心受累的把月光杯和葡萄美酒布置在了花前月下。
因着郊外多猛兽,还有不少的豪猪,那些豪猪往往在夜间出来觅食,一旦发怒,就会用鬃刺射人,周将军思虑着公主腿脚不利索,便将她圈在了身边。
她一双眼睛好奇的看着水獭,他便好心的背着她走到了清水湖边,谁知那一背,金枝玉叶的软腻就靠了过来,看着娇娇怯怯的,却不想身材倒是玲珑。
风一吹,带着香气的发丝就扫在了他的唇边,又是下坡的路,稍稍一晃,那双小手就紧张的圈在了他的脖颈上……
甄明玉怕夜黑风高,水边湿滑,一双小手紧紧的圈着他,温软的呼吸也喷在了他的外耳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