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重要。”塞勒斯的下巴抵在了潘多拉的肩膀上,他轻轻地开口。
男人的呼吸吹绕着她的发丝,一股酥麻的感觉顺着太阳穴一直向后背蔓延去。
在这一瞬间,潘多拉心乱如麻。
“你,你之前不是还想杀了我吗。”她只能磕磕巴巴地说。
潘多拉倒是不在意这个事情,毕竟塞勒斯每次最后都选择了她。
她就是害羞了,想说点什么来掩盖自己的失态。
塞勒斯的气息却一下就沉了下来。
十几秒之后,他才轻轻开口,“我确实曾经想要杀你……对不起。因为……”
他欲言又止,最终变成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潘多拉自从知道了塞勒斯从何而来,便也明白了他为什么会有如此强的责任心,好像只要松懈一点、就对不起所有人一样。
他被未来的人类那样倾尽了资源和崇敬的长大,尽管潘多拉不认为这这种人生是幸运的,可她理解了塞勒斯对自己的严苛。
毕竟,事实也确实如此。人类的厚望都累积在他的肩膀上,所以之前每一次与潘多拉亲密接触,塞勒斯的心中都会那样痛苦和割裂。
她本来想开口让塞勒斯别解释了,反正她明白就好。
结果,塞勒斯已经开口。
他低低地说,“其实……我来自于已经毁灭的未来。在那个时代里,我出生的唯一意义,就是消灭你,带领人类走上新的道路。”
话没说出来之前,塞勒斯觉得这件事情十分困难。毕竟……他是有意接近潘多拉。
现在说出口了,才发现也没什么。
塞勒斯的手臂收紧,更加抱紧了女孩的腰。
她的腰部那么细,哪怕手臂缩得再紧,似乎也仍然留有缝隙。
就像是她本人……
他曾经怕她忽然消失在世界的某一个地方,直到法蒂教皇的出现,才让他发现,原来她也有可能会死。
塞勒斯睫毛垂下,他闭上眼睛,感受着自己怀里的温度,继续开口。
“来到这个世界的刚开始,我确实动过杀意,刚开始的共处也是因为我知道你的强大的无奈之举。”他轻轻地说,“后来……你知道的……我渐渐了解你,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你的错。”
“我不知道。”潘多拉故意地说。
塞勒斯很明显把后来那个地方一下跳到了最近,跳去了她想听的事情。
男人无奈地叹息一声。
“你明明知道我被你吸引,你自己都那样说过。”他睁开眼睛,冰蓝色的目光注视着虚空,“我的身份让我痛苦,可是我早已经没办法离开你了。”
塞勒斯第一次说这么大段大段的话。
潘多拉眼角边的调笑也渐渐消失,她轻轻地说,“现在你还痛苦吗?”
塞勒斯摇了摇头。
“我知道我没有做错事情。”他说,“你没错,错的是人类。”
“其实我也有错啦……”听到他用这样冷静而确定的声音为她说话,潘多拉又有点别扭起来,她低声说,“我听克里斯的描述,就知道他经历过的那个我是很残/暴的。”
塞勒斯便不说话了。
他想着怀里这个可爱娇憨的年轻女孩在原来的那个时间线,一直孤单一人,一路踏上无法回头的道路,便觉得心疼。
她后来的虐行自然有错,可一开始,推着她向恶的是那个时代,是村民,是所有人类和怪物,是七宗罪。
塞勒斯一直在想,刚开始潘多拉的灵魂是透明的。
如果潘多拉出生在另一个地方,如果她被好好地对待,或许她会和光明力量结缘,变成人类的女神和灯塔,也说不定。
她成为魔女,是整个世界的推动,所有人都是凶手。
她一直遭遇黑色,所以才变成黑色。
是人类亲手将她送上那条道路的。
塞勒斯又想起教堂中的她,那时候的潘多拉那样厌世,很明显她已经期待自己会被杀死有一段时间了,可仍然没有如愿。
好像除了死亡之外,从潘多拉出生开始,她从来没有选择的机会。
塞勒斯抿起嘴唇,他搂紧了潘多拉。
“……不是你的错。”他声音很轻,却很坚定,“这不该怪你。”
潘多拉一怔,过了几秒,才低低地说,“可克里斯的历史中,我确实杀了很多生物。”
塞勒斯抿起嘴唇。
她说的一切他都知道。
如果那时她的手上已经沾满鲜血,他愿意与她一起赎罪。
可是,塞勒斯也仍然想告诉那个带着世界上最纯净透明的灵魂来到世界上,最终却被世人染成黑色的女孩。
“——错不在你。”他重复道。
过了一会,塞勒斯说,“对不起,我生的那样晚,没有保护你。”
潘多拉抿起了嘴。
这个男人怎么忽然这么会说话,让她都有点难以招架了。
她轻轻地挣脱塞勒斯的怀抱,转过身,注视着他。
“你知道生命力量为你留下的代价是什么吗?”
塞勒斯看起来并不在意,可潘多拉想说,他便安静地看着她,做一个聆听者。
“你救我时,鲜血与我结契,所以,要共同承担我的诅咒。”潘多拉说,“也代表我不死,你就不能死。”
塞勒斯怔住了,他缓缓地睁大了瞳孔。
潘多拉深深吸了口气。
“它说,我超度七宗罪有功劳,所以帮我化解了咒语。”她轻轻地说,声音有一丝颤动,“也就是说,我不用再背负永生的诅咒了,它给了我一条当普通人的出路。”
潘多拉的生母活着的时候是个有点怯弱的女人,事实上来讲,她并没有受过多少来自母亲的关怀。
而生命力量却很奇异,当在梦中见到它的时候,潘多拉感受到自己好像被妈妈关怀着一样。最后也确实如此,生命力量给了她一次新的机会。
“它说,其实许多事情跳跃时间的界限之后是有迹可循的。”潘多拉慢慢地说,“在上个时间线中,一切已经失衡,我带头的黑暗力量已经不可避免地会毁灭一切。所以在两千年后,人类才孕育出你。”
她本来想说,塞勒斯的灵魂生来就属于纯粹的光明。
所以他才会回到二十一世纪,一切都已经注定。
万物都有平衡,而平衡她的另一边则是塞勒斯。
就好像……人类将她逼上黑暗的道路,在两千年后又创造出塞勒斯来作为赔罪一样。
可潘多拉没有时间解释,因为她看到塞勒斯呆呆地坐在那里注视着她,紧接着,年轻男人的眼睛变得湿润起来。
他……他哭了???
潘多拉这回是真的慌了,她赶忙俯过身帮他擦眼睛。
“你,你你别激动啊,有什么好哭的?”潘多拉磕磕巴巴,“别难过,你……”
太见鬼了,自从他们二人的血液成契之后,潘多拉就无法再像是过去那样用力量来察觉塞勒斯的情绪味道了。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好!
塞勒斯伸出手,将手忙脚乱的女孩摁在自己的怀里。
他又将头埋在了她的肩膀上,过了一会,塞勒斯才闷闷地说,“……没事,我就是太高兴了。”
想想也对,免去了七宗罪的永生诅咒,又让他们同生同死。
生命力量这何止像是母亲,简直就是亲妈本妈好吧!
第94章
两人又小声腻腻歪歪许久,塞勒斯才想起正事。
“对了,还有那把剑。”塞勒斯说,“剑消失了。”
“消失了?”潘多拉有点奇怪,“是飞走的那种消失吗?”
塞勒斯的神情变得有点无奈起来。
“你还记得当时你哥哥死的时候,那些村民是怎么说的了吗?”
潘多拉想了想,她记起当时村民们似乎说,因为亚尔曼没有成年便夭折,为了防止他的怨灵回来报仇,所以要用那把剑刺穿他的心脏。
塞勒斯的目光有些严肃。
“所以,那把剑上有你兄长的一丝魂魄。”
当初塞勒斯在海里拔剑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看到了幻觉。可其实不是的,那确确实实便是亚尔曼的一缕魂魄。
如今想来,上个时间线中没听说过那把剑的事情,或许是亚尔曼一直不让其他人靠近剑体,最后随着人们的遗忘,与剑一同长眠了吧。
塞勒斯去的时候,亚尔曼确信他不会伤害潘多拉,所以才帮助塞勒斯拔出了剑。
在之后的第七天,也就是潘多拉之前,从没有白天睡觉习惯的塞勒斯,却在那天的下午十分困倦,浅眠了十五分钟。
在梦里,他见到了亚尔曼。
塞勒斯看到自己在高高的树梢上,身边坐着一个高中生年纪的少年。
少年碧绿色的眼眸纯净,暗金色的卷发被风吹动。
他注视着山下。
“你看,那就是我们的村落。”亚尔曼说。
塞勒斯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了一个依傍山脚建立的村庄,村子的面积不大,只有一条主路而已,不少村户的烟囱升起袅袅的炊烟。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