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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南对江瑟来说,是个不定时的炸弹,她对江瑟怀有恶意,这一次落江至远手中,可能还向江至远说了一些东西。
    她先前就闹过一场,试图毁掉江瑟名誉,如今她再次被绑架,很有可能她被救出来之后,不会胡言乱语。
    这些道理江瑟都明白,她放开与裴奕紧握的手,改而以双臂圈住他劲瘦有力的腰身:
    “我都知道。”她的声音被裴奕的外套挡着,有些含糊不清:
    “只是我尝过被绑架过的滋味儿,明白那种感受,她是什么样的来历,什么样的人我不清楚,也不想再问,她未来会怎么样,跟我也没有关系。”但她明白那种身处绝境的惶恐,懂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
    如果冯南有一天出事,是她咎由自取,与江至远无关,与她无关,她自然不会这样在意。
    她打了电话给冯中良,说了冯南的下落,难得争取来的假期,她与裴奕干脆也在香港好好玩了两天,小小的放纵了一下自己。
    冯南的情况不太好,她身体、精神上受到了很大的折磨与打击,整个人情绪濒临崩溃,她连江至远、江瑟的名字都不敢提起,习惯躲在阴暗的环境里。
    裴奕去见她时,她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一点儿脚步声都足以令她浑身直抖,张着嘴一脸惊恐,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不管你是装疯卖傻,还是真的。”他的声音冷峻,高大的身形在房间里形成足以让冯南窒息的阴影,让她喘不了气,她抓着脖子,那指甲把脖子抓得血迹斑驳,她张着嘴,痛苦的大口喘息,像一条缺氧的鱼。
    “但你最好是不要再打什么主意,也不要再胡说八道,试图毁坏我老婆的名声。”他拉了把椅子,坐了下来,看着床上努力缩成一团的人:
    “你跟‘江瑟’之间的恩怨,应该留在你原本生活的时代里,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仇恨,但我知道你有父母亲人。”
    她重生之后,应该是查过自己的信息,当时留下了痕迹。
    裴奕这话一说完,冯南身体抖了抖,显然是听进了他的话,眼神有那么一瞬间的清明。
    “你知道的,要让你闭嘴,有很多种方法,但我希望是用更文明的方式。”
    他走之后,冯南用水果刀割伤了自己,试图自尽,幸亏被人及时的发现。
    不知道江至远做过什么,她连听到江瑟的名字都会发抖,连与‘江’字有关的东西都不能提,听到都会发了疯似的。
    这显然是江至远有意为之,她这样子,不可能会再说出什么事。
    身体上的伤可以治疗,心理上的阴影却不是那么容易就好的。
    夏超群那边打了电话,让她明日要赶回帝都,《犯罪嫌疑人》的首映礼就在明日晚,她这个拿到了法国电影节最佳女主角奖的主演不能缺席。
    裴奕那边因为裴老爷子的急召,已经先一步回西九洲,他这一趟匆忙赶到香港,回去还要处理一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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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百七十六章 权利
    江瑟晚一天回去,临行之前她来看冯南,冯家将她安置在香港顶级私人医院的套房里,照顾她的是两个下人,冯家的人看得出来老爷子对她的态度,没一个来看她的。
    那间顶级疗养病房,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两个女佣一脸为难之色:
    “江小姐,可能冯小姐会伤到您。”
    她是裴家的‘太子妃’,又是格外得冯中良眼缘的晚辈,两个照顾冯南的佣人都对她十分在意,深怕冯南此时‘疯疯颠颠’的,会伤到她。
    “我会注意的。”江瑟抱着一束花,两个女佣看她温和却坚定的神情,最后无奈的离去,还在江瑟的叮嘱下关上了门,守在门口,既是防着有人闯进来,也是怕冯南突然暴起伤人,伤到了这位裴奕的眼珠子。
    冯南躺在床上,听到江瑟的声音就一直在抖,摩挲着床单发出‘西西索索’的声音。
    江瑟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她抖得更加厉害,挣扎间发出‘咚咚’的声响。
    今日的天气并不好,还下着小雨,江瑟将带来的花放在一旁,看到床上抖个不停的冯南,她死死闭着眼,身上大汗淋漓,整个人都仿佛才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之所以没有躲起来的原因,是她四肢被固定了起来,防止她抓伤自己,她脸颊、脖子都是伤,张着嘴,却喊不出声音。
    这模样,与江瑟重生之后,第一次见她时简直有如天壤之别。
    房间里装修精致,以冯家的财力,为她安排的疗养病房自然是最好的,里面一应俱全,江瑟拿了一支花瓶,进洗手间里接了些水,出来将自己带来的花拆开,冯南闭着眼睛,没有喊出声音,但她的神情却已经展现出歇斯底里的状态了。
    “这里,我也住过的。”
    江瑟将那些花一朵一朵拆开,插进花瓶里:
    “也不敢拉开那些帘子。”
    她的话让床上躺着的冯南睫毛颤了颤,眼皮下的眼珠滚了滚。
    江瑟的话,从侧面验证了冯南以前的猜测,她确实不是‘江瑟’,反倒可能是‘冯南’本人。
    长久以来一直的怀疑,在此时得到了证实,可证实又能如何?
    窗外的天色灰蒙蒙的,这点儿亮光,已经让冯南不敢睁开眼睛。
    “可是它不拉起来,你永远从这里走不出去。”江瑟拿了把剪刀,在修剪花枝,把这束自己带来的花,一枝枝插进花瓶里:
    “我知道那种感觉。”她的话让冯南浑身重重一抽搐,江瑟却像是没看到似的:
    “没有人能救你,像是大家都已经放弃了你的感觉。”
    冯南的绝望应该比她更深,因为那时她尚且还是从满怀希望到绝望,而冯南是一开始就忐忑不安的。
    如裴奕所说,她不属于这里,冯家里没有一个亲人是真正属于她的。
    当年的冯钦轮夫妻在真正的女儿被绑架时,都醉生梦死,更别提现在被绑架的冯南芯子里并不是那个真正的‘冯南’,冯中良知道这些事。
    在冯南心中,恐怕绝望之处在于,这个世界没有她的位置,她像是一个藏藏躲躲的小偷,怕被人发现自己真实的身份,随时提心吊胆的。
    冯中良在猜出江瑟真正身份之后,对她十分疏远,她又报复过江瑟,冯中良心中必定是恨她的,在冯南看来,恐怕认为自己被绑架之后,冯中良应该是希望她去死的。
    “但是爷爷从知道你失踪之后,一直就在找你的下落,想要救你。”
    冯南下意识的睁开眼,眼里露出不可置信之色,只是下一刻她又像是被亮光灼伤了眼睛似的,牢牢将眼皮合上了。
    江瑟斯条慢理的,把那束花儿插进瓶中,为这苍白的房间增添了几丝活力把花瓶抱到一旁的小桌子上,收拾着地上的东西:
    “不管你‘我’之间有什么恩怨,我希望到此为止,冯南,我不欠你什么的。”她直起身,看着躺在床上的女人,第一次面对‘她’时,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仿佛从灵魂到心灵,都彻底解脱,与‘冯南’这具身体、这个身份划清了关系。
    “我不知道你重生的原因,但既然上天有这样的安排,给你这样的机会,希望你能好好珍惜。”
    冯南的眼角有泪珠浸了出来,从两侧太阳穴滚落没入发梢里,“你……”她哽咽了一声,声音有些粗哑,刚一开口,就抖得不成型。
    她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江瑟的目光是落在自己身上的,在江瑟注视下,她感觉自己无所遁形,仿佛从里到外,都已经被看透似的。
    “重生不是为了让你可以为所欲为,不是为了让你害人出气,可能只是因为命运怜悯你的不如意,格外对你开恩,让你能够有机会重来,过属于自己想要的生活,弥补以前的不足,更加珍惜一切而已。”
    这些话,是江瑟重生之后,慢慢领悟到的,现在说给冯南听。
    “你,你说这些……”冯南缓缓开口,每说几个字,就打一次嗝:“也是,像他一样,想威胁,威胁我,不要乱说话吗?”
    江瑟站在床边,缓缓点头:
    “是有这么一个意思。”她笑道:“不过也是希望你可以珍惜自己。”
    她看着这身体,样貌有些熟悉,此时却又十分的陌生:
    “希望你得到了‘她’的同时,也能尽尽本份,不要只索取,而将其当成天经地义。希望你可以做好一个冯家的女儿,不要让爷爷操心。”
    江瑟说话的语气不疾不徐,以前冯南总觉得她可恶无比,有前世的因果在,是怎么看她也不顺眼的,觉得江瑟实在是面目可憎。
    但她此时站在自己床边,淡然温和,没有嘲笑鄙夷,跟自己讲道理,与冯南印象中的江瑟有天差地远的区别。
    她前世一直想像过冯南千百遍的样子,出身中南实业的千金,定居法国,却仍让江华集团的赵君翰想起来仍赞叹,哪怕是多年不回来,赵家依旧不愿取消婚约的女人会是个什么模样。
    她从很多人口中听说过‘冯南’,气度出众、大方得体,是名门闺秀,她以为,学会了礼仪,学会了一些心机,学会辨识名牌,穿戴珠宝首饰,她以为自己已经成了‘冯南’,此时才发现,她跟真正的‘冯南’之间,差着那么远的距离。
    ‘气度、得体’,不仅仅是刻板的印象,而是那个人真正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含着笑看她的样子。
    “爷爷跟我说,已经为你谈妥了和江华集团赵家赵君翰的婚事,你养好了身体之后,就可以举办婚礼。”
    冯南听到这里,挣扎的动作渐渐停止,被固定住的双手也握成拳,眼里透出一些光泽。
    “有冯家在,有中南实业做后盾,有爷爷亲自替你谈婚事,赵家不会为难你。”
    冯南慢慢安静,那颤个不停的睫毛却开始湿濡,脸绷得很紧,牙齿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痕。
    “结婚后好好过你的日子,不要再折腾。”江瑟提醒着她:“你能重活一次,是上天的恩赐,机会可一不可二。”
    说完这些,她理了理裙摆,冯南这样的人,一心一意想死,反倒无所畏惧,现在给她一丝希望,她也会当成救命稻草抓住的。
    自己坦白了是‘冯南’的秘密,同样的她也有把柄落在自己手中,她会比江瑟更怕这希望破灭。
    江至远已经‘知道’了她是谁,冯南已经没有可以威胁她的东西。
    经过被冯家软禁,经过被江至远绑架,九死一生之后,还能有安逸、稳定的生活,冯南应该是不会放过的。
    她果然心动,挣扎着想起身,颤声问:
    “你,你说的是真的?”
    “我骗你干什么?”
    江瑟弯了弯嘴角,她确实没有骗冯南的必要,两人原本都是一样的起点,都在命运的安排下重生,但因为选择的不同,也早就呈现不同的人生征程。
    “你……”冯南咬了咬嘴,问她:“你来看我,就是跟我说,这个事?”
    “当然不仅是这样。”江瑟摇了摇头,含着笑意:“我还有一件事想要请你配合。”
    冯南愣了一下,江瑟就道:
    “我想请你不要控告江至远。”
    她一听到江至远的名字,又开始面色泛白,不知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上下牙齿碰撞,发出‘咯咯’的声音。
    江至远给她带来了可能一生都难以磨灭的阴影,江瑟理解那种感觉,她应该心中的恐惧比自己更深。
    “你看,你给我找了这么多麻烦,我还救了你的命。”她拉了椅子,坐在冯南身侧,看她脸颊的肉控制不住的抽搐,身体直打摆子:“我会让他以后远离你的生活,不会再伤害到你。”
    她说完这些,耐心的等了很久,中途唤了女佣请医生过来,帮助冯南平静。
    医生与女佣离去之后,冯南脸色仍惨白,她脸上露出煎熬之色,江瑟的提议她不想答应,可她不是傻子,如果她不答应,可能先前江瑟所说的话,给她描绘的美景,都不会实现的。
    冯家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的‘冯南’,能救下自己的性命已经是她意外之喜,冯中良可能不会为了她这样一个人多费心思。
    嫁给赵君翰原先并不是多么好的选择,可此时却成为了她唯一的选择。
    想一想,前世她费尽心思都没能嫁进赵家,为赵君翰生了儿子,做了他多年情_妇,仍没得到一个名份,今生却能以冯南的名义嫁过去。
    从此这世上再也没有仇人,她是名正言顺的赵太太,她可能会生下前世自己生过的儿子,哪怕没有大红大紫,但至少顺了前世的意,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心动。
    虽说前世死在江至远手上,今生也差点儿折在他手中,但她对江至远可谓是畏惧多过于恨。
    鱼死网破的结果,不是她想要的,经过这些,她更向往安逸、平稳的生活,没有死亡的威胁,没有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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