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长青又问了一句:“不好吗?”
乐止苦摇摇头,靠着魏长青的肩:“我怕自己尽不到责任。”
魏长青一听她说这话,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时心疼不已,将她放到床上:“我们一起,一定可以让他过上很好的生活,幸福,安定。”
乐止苦看着他:“嗯。”
魏长青知道她在犹疑,将她脑袋按进怀里:“止苦,你和阿姨不一样,就算只是靠你自己,你也可以带给渺渺很好的生活,更何况现在有我和你一起努力。我们一起给渺渺一个完整的家庭。”
乐止苦笑了笑,有些安心地又“嗯”了一声:“我听你的。”
然而俩人本来想带渺渺多玩几天的计划还是被打破了,魏长青第二天一早接到家里的电话,老爷子又住院了,这次情况很严重,早上六点被送去急救,两个小时了还没有出来。
魏长青订了回京的机票,预感到这次凶多吉少,不得不先将渺渺送回孤儿院。
回去的路上,乐止苦明显感觉到孩子的心情不好,再次回落到昨天刚见面时的状态。
“其实我可以带渺渺玩……”
“不可以,”魏长青不容分说道,“止苦,我爷爷马上就快九十高龄了,他上次就因为中风住院,还能撑多久没人知道,这次我要带你回去一起见他。”
乐止苦没有说话。
魏长青缓了缓又道:“止苦,你去了就知道了,他其实是个很好的老人。我从小在他身边长大,很希望你能见他一面,他肯定会很喜欢你。”
乐止苦对他的话不以为意,但还是答应了。
渺渺在旁边听得似懂非懂,但感觉到大人之间的气氛沉重,慢慢收敛了自己的小情绪,懂事得让人心疼。
下车的时候乐止苦将他深深抱进怀里:“等我下次来看你。”
渺渺点点头。
乐止苦将一个温热的吻落在他眉心上,看到他的眼泪掉下来,像一颗玻璃珠,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作者有话要说: 被突然多出来的营养液吓到了,一个惊喜,谢谢浇灌的小读者
还有两章正文完结
第34章
魏长青紧赶慢赶,终于在最后一刻赶到老爷子身边。
乐止苦穿好隔离服跟着他一起进了加护病房。
老人虚弱地躺在床上,斗不过病魔的无形之手,已经垂垂危矣。
魏长青跪在床前,老人像是要努力抬手摸他,却怎么也抬不起来,魏长青握住他的手,张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前一片模糊,像下着暴雨,只能看到一片雨雾朦胧。
老人眼珠转了转,嘴唇一动一动,却没人能听清他说了什么。
魏长青凑到他唇边,只模糊听到一个好字,就感觉手心里那只干枯的手一僵,呼在耳边的几乎于无的呼吸声也随之消失了。
他早有预感的一天,像急着映证他的不安,浪赶浪地冲上沙滩,将他拍个满头满脸。
一滴泪从老人鼻梁处滑下来,顺着浮肿干枯的面皮浸入花白的发间。
乐止苦看到旁边的心电图已经悄无声息地拉成一条直线。
医护人员从外面鱼贯而入,动作迅捷地进行抢救,护士将俩人赶出门。半小时后主治医生出门,却只能无力地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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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足两天,乐止苦都是一副神情恍惚的样子,她换上一身魏长青二嫂那借来的黑色西装,卸了妆梳着谨慎古板的发髻,每天跟在魏长青身边。
老爷子去世的当天,魏家所有人都赶了回来,去世的消息一经放出,吊唁的电话就快将魏家的座机打爆。
当天遗体被转到灵堂,魏家子孙轮流守灵,八天后才送到火化场火化。
老人家身份尊贵,来吊唁的人能组成一个师,真正有身份的人都在最后一天火化仪式上出现,当天还会来很多记者,当晚就能有新闻联播和层出不穷的新闻稿。
乐止苦能感觉到,魏长青对这些很不喜欢。
几个小辈、女眷没有资格站在前面接受领导人的慰问,只能在一旁等着,只有魏明和几个弟弟站在最前面。
周晓回头找到儿子,像是想说什么,还没开口,魏长青已经撇开头。
母子俩这个状态已经持续了好几天,自从知道老爷子突发脑溢血和母亲脱不了干系后,魏长青就没有给过周晓好脸色。
乐止苦不是很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想问魏长青又怕他伤心,只好憋着什么也不管不问。
这几天魏家上下乃至于来参加丧礼的人都默认了乐止苦的身份,而魏长青也几乎每天都将她带在身边,给老爷子磕头的时候,也让她和二嫂一起过去。
一切很像暴风雨前的平静,乐止苦总觉得不安。
她不安是很有道理的,火化仪式结束不过一天,魏家就爆发了争执。
周晓让魏长青给老爷子守三年的孝。
老爷子丧礼期间,这对母子也闹过不愉快,但从来没吵得这么不可开交。中午午觉醒来,乐止苦从书房门口过,听到里面实木门都遮不住的争执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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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要你吩咐我也会给老爷子守孝,”魏长青看着他的母亲,“但我问你,你让我守孝就没有一点私心吗?”
周晓冷笑:“我有什么私心?老爷子一手把你带大,我无比感激他,让我的儿子为他守孝,来代我偿还这份恩情,就这点私心,难道你也要因此攻讦你的母亲吗?”
魏长青道:“如果只是这样,我绝不会说你半句不是。百善孝为先,你是我母亲,为了你做任何事我都没有任何怨言。但如果只是为了你可笑的权势和门当户对的偏见,我绝不会苟同你半点。”
周晓扬手就想扇下去,被魏明一把拉住:“行了,别闹了,老爷子刚去,你要是真感激他帮你带大了长青,我就求你安生点吧。”
周晓:“你懂什么!”
魏明将她推到沙发上坐下:“是你不懂,周晓,你钻了牛角尖了。你忘了老爷子死前说的话了吗,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谁比谁高贵。你大概忘了,老爷子从军之前,也不过是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还大字不识一个,他能走到今天,全靠他有这个恒心去学,去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你觉得那个姓乐的姑娘家世不好,想飞上枝头当凤凰,想借长青一朝显贵。可你仔细想想,我们谁走到今天不是站在老爷子当年的赫赫战功打下的基石上,这个家里,最有资格拒绝乐止苦进门的是老爷子,如果他都松口了,其他人就都闭上嘴随他们高兴吧。”
周晓痛恨又不甘:“难道我作为一个母亲,都不能为他做这点微不足道的决定吗?”
“这是微不足道的决定吗,这是长青的终身大事,你怎么还是这么糊涂,当初逼着长青进部队的也是你,仗着大家都有支持之意就把家里闹得天翻地覆!”
“我把家里闹得天翻地覆?我不是为了你儿子,你看他现在做什么,研究员?你觉得那有前途吗!这个家迟早败在你们这些目光短浅的男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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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止苦转身,差点撞上魏长青二嫂。
身后争吵的声音仍然隐隐约约传来,二嫂微笑着问乐止苦:“晚上可以找你喝酒吗,我还挺想和你聊聊。”
乐止苦应了。
二嫂脚步毫不留恋地下楼,好像完全没听到书房里的声音。
晚上二嫂尤文溪带着两瓶红酒来魏长青房间,又把魏长青赶去和魏筹说话。
妯娌俩人坐到茶几边,乐止苦揭开桌上的盖子,露出里面精巧的小点心:“我晚上做的。”
尤文溪“哇”了一声:“好棒,我有个闺蜜也会做西点,我跟她学来着,可出来的味道总是很奇怪,有一次还把魏筹给吃得拉肚子。”
乐止苦笑道:“这么惨啊。”
尤文溪撩开垂落下来的卷发,露出一个温柔又狡黠的笑:“对啊。”
乐止苦睨着她:“不会有鬼吧?”
尤文溪耸耸肩:“其实是他在外面招蜂引蝶来着,虽然不是他的错,但是我还是不小心在面粉里加了点泻药。”
乐止苦:“……”学到了。
尤文溪:“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其实是他之前便秘,上不出来。我把药给他掺点心里,还不苦。”
“我都不知道你哪句话是真的。”乐止苦对这个二嫂真是叹为观止。
尤文溪笑道:“其实都是玩笑,逗你开心嘛。”
乐止苦:“……”
尤文溪挫败地托腮:“好吧,我承认这个玩笑不好笑。”
“不,还是很好笑的,二哥真惨。”
尤文溪失笑:“他才不惨。好了不说他了,说说你吧。说实话,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猜到你和魏长青的关系肯定不简单。”
俩人第一次见面是在长乐的别墅村,那个时候大概是尤文溪孕期抑郁,来长乐散心,也是在那不久后,古女士去世了。
尤文溪道:“我一见到你就在想,这个女人真好看,像个妖精,配三弟那样的正经书生刚刚好。”
乐止苦:“哈哈哈,我也这么觉得。”
尤文溪打量着她,但眉眼温柔,可能是生了孩子,目光中总似有些母性光辉。
乐止苦喝了一口红酒,任她打量。
“魏长青一定很爱你。”
乐止苦差点呛着,摇摇头,刚想说什么,就听尤文溪又道:“你知道吗,我之前听魏筹说,魏长青出国读博那段时间,简直是不要命地在做课题做实验,就为了提前完成博士论文提前回国。至于他为什么这么拼命,最后为什么又没能如愿,想必原因你也是知道的。”
乐止苦握紧了红酒杯,心里翻涌着酒意,许久没能开口,说一句“我不知道,不是这样的”。
尤文溪晃了晃杯中的酒,看乐止苦突然沉默下来,笑了笑,又道:“其实我当初嫁给魏筹,也怀疑过自己的家世不够格,我父亲是一市之长,母亲是国内有名的企业家,但在魏家眼里,这些仍然不够他们一只手捏圆搓扁的。但后来我发现,一切都是我多虑了,魏家老爷子是个明理的人,魏筹父母更是称得上和蔼可亲。其实有的时候,事情也不会像你想的那么糟糕。只要魏长青足够爱你,大伯母要接受你,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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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文溪吃完点心就回去了,走的时候摸着肚子痛心疾首道:“生panda的小肚子还没瘦下来呢。”
这么点距离魏筹也来接她,闻言道:“panda不会嫌弃你的。”
“那你呢?”
“我就更不会了。”
……
那两人回了自己房间。
魏长青看向面前的人,笑道:“你们聊了什么?”
乐止苦抱胸:“你和魏筹聊了什么?”
魏长青:“……”
乐止苦露出一个得逞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