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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巧杏,如今是什么年号?”
    “回姑娘,是宣平九年。”
    果然。
    上天垂怜,竟让她回了四年前。
    虞华绮很久、很久没遇到过这样的好事了。
    好得她娇娆的桃花眼深深弯起,笑意璨璨,狐狸精似的摄人心魄。
    既然有幸,能重活一世,她定会保护好家人,绝不让那些野心勃勃的人有机可乘,也绝不会再给虞歆那个蠢货机会,让她借着自己的容忍兴风作浪。
    外头春光烂漫,白云舒卷,清风穿过窗棂,是个极好的天气。
    既然要改变,就从几日后,那场春日宴开始吧。
    虞华绮道:“让人把开春新做的衣裳取出来,我瞧瞧可有适合赴宴的。”
    巧杏见主子心情好转,还有兴致琢磨赴宴的事,当即乐呵呵地应了,“是,奴婢这就去。”
    很快,二十余身衣裙被送进屋,一水都是簇新的,日光笼罩其上,绚丽极了。
    可惜在虞华绮看来,都是旧年的式样,并不出彩。
    “去请彩云坊和琼兰阁的掌柜来,我要重做几身。”
    虞家世代簪缨,显赫非常,虞华绮又是虞府嫡长女,自幼金娇玉贵地宠着,彩云坊和琼兰阁的掌柜听闻是这位祖宗要做衣裳,当即带上库里最好的布料,最新巧的花样图进了虞府。
    看过花样图,按着心意添改了几处,又选了几匹喜欢的料子,虞华绮才略有些满意,让人带掌柜的去领赏银。
    掌珠苑内其乐融融,忽然,虞华绮那位继母生的妹妹虞歆,未经通传,强闯进了她的闺房。
    “虞华绮,你有没有良心!”
    虞歆气势汹汹地进屋,甫一见面,抬手就要扇虞华绮巴掌。
    虞华绮笑容凝滞,截住她的手,眼眸微微眯起,带出几分压迫,“礼数都学到狗肚子里了,连姐姐都不会叫?”
    虞歆咬牙,秀丽小脸十足的不服。
    “我才没有你这样恶毒的姐姐!害了我弟弟,非但不愧疚,还穿红着绿,大肆庆贺,一件件地做新衣裳。”
    虞华绮丢开虞歆的手,冷笑道:“穿红着绿又如何?周氏是继室,要对我生母行妾礼的,依我说,她比妾也强不了多少。她怀的孩子,自然是下贱胚子,没就没了。”
    “怎么,还要我守孝不成?”
    继室也是正妻,虞歆自认是堂堂正正的嫡女,到虞华绮嘴里,却成了下贱胚子。她如何能受得了这样的侮辱?
    虞歆气得发抖,“你才下贱!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
    话音刚落,她的脖颈瞬间被制住,窒息的感觉层层蔓延。
    虞华绮掐着便宜妹妹细白的脖颈,眼里的杀意一闪而过,直到她脸色涨红,挣扎着求饶,才厌恶地松开手。
    冷汗浸透了里衫,虞歆捂着自己的脖子,狼狈地咳嗽,心里生出些不安:虞华绮这几日不是一直心怀愧疚,对自己百般忍让,任打任骂的吗,今日发的什么疯?
    不待虞歆细想,她的衣襟突然被拎起,虞华绮微凉的声音自耳畔传来。
    “穿得这样素淡,我还以为你在为你‘弟弟’守孝,没想到里衣却是桃红的。”
    虞歆低头一瞧,脸色大变——大约是方才挣扎过度,她的衣领开着,露出桃红色的肚兜带子。虞歆立刻伸手整理,指尖有些发颤。
    她心里清楚,自己压根就没有什么“弟弟”,不过是借着虞华绮害母亲小产的名头,磨磋磨磋虞华绮,出一口多年恶气罢了。做戏做全套,这几日她穿得一直很素净,此刻突然被戳穿,不免心虚。
    “你少胡说,什么守孝,哪有给晚辈守孝的?母亲身子不适,我身为人女,自然该素衣服侍。里衣,里衣是母亲新做的,我是为了哄她高兴……”
    “哦?”虞华绮闻言,嗤笑了一声。
    她从妆台取了朵珠花,簪到虞歆鬓边,“那正好,这芍药珠花的颜色,与你的里衣很相配,你戴着,也显得鲜艳些。不然太过寡淡,不知情的人见了,还以为是你克死了‘弟弟’呢。”
    “你胡说些什么!”虞歆神色复杂,怕自己的心虚被瞧出来,竭力装出被惹恼了的样子。
    虞华绮盯着她瞧了几眼,倏而摇了摇头。
    虞歆心跳猛然加快,以为自己又露出了什么马脚。
    “我忘了。”虞华绮勾唇,“妹妹不如我白皙,这朵珠花颜色艳丽,衬得妹妹更黑了,乡下丫头似的。我且帮你摘下来。”
    话音未落,虞歆已猛地拔下头顶芍药,嫌恶地扔在地上,一脚踩烂。
    “虞华绮,你欺人太甚!”她恼羞成怒,抬手就去扯虞华绮的长发。
    可惜她这几日嚣张过头,忘了这里是谁的地盘,顷刻之间,便被苑内几位婆子制住。
    虞华绮冷下脸,“没规没矩。徐嬷嬷,把她押到院子里去,好好教教她该怎么称呼长姐。没唤够一百句‘姐姐’,不许放她走。”
    手脚都让人扣住,虞歆动弹不得,咬牙切齿道:“我不叫!放开我!虞华绮,你凭什么对我动私刑!”
    因为太过气愤,虞歆声音尖锐且响,极为刺耳。
    虞华绮站得远了些,转头吩咐巧杏道:“这儿太吵,去取件披风,咱们出门逛逛。”
    巧杏苦着脸,刚要开口劝,那边传来歇斯底里的叫喊声:“虞华绮,你敢!父亲说你犯了大错,必须禁足一月,哪也不许去!”
    虞华绮置若罔闻,径直出了掌珠苑。
    她一路分花拂柳,穿过府里的小花园,绕过假山石桥,到了歇脚的石亭。再往前,就是虞父的澹明轩了。
    明明是要去见虞父的,可到了此处,她突然近乡情怯,停住脚步。
    不久,丫鬟小桃从小道急匆匆跑出。
    “我的好姑娘,您快回吧。二姑娘哭着跑去了澹明轩,定是去向老爷告状的。您禁着足,不能让老爷知道您在外面逛。”
    虞华绮微怔,旋即笑了。
    “回去做什么?走,咱们也去澹明轩。”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啦,谢谢捧场。
    ☆、第2章 第二章
    澹明轩离这座石亭很近,下了台阶,穿过一道垂柳小径,便到了。
    虞华绮从小径穿出,正巧遇上了黑着脸的虞父,与站在虞父身后,笑容得意的虞歆。
    “阿娇,你过来。”虞父的语气罕见的严厉。
    虞华绮如玉的眉眼弯弯,上前几步,“爹爹。”
    虞父不为所动,呵斥道:“方才歆儿同我说,我还不信。禁足期间,谁许你出门玩乐?简直不知悔改!”
    难得见到父亲对虞华绮这般疾言厉色,虞歆更得意了。
    虞华绮瞟了虞歆一眼,抿着唇,脸上流露几分委屈,对虞父道:“屋里闷。”
    虞父惯来溺爱虞华绮,听心爱的女儿说闷着了,神色便和缓许多,但语气仍然严厉。
    “我让你禁足,是让你好好思过的。这才几天,你就一门心思出去玩,到底有没有反省?”
    虞歆见父亲似乎要心软,赶紧道:“父亲!姐姐不仅出门玩,还请绣坊的人,做了许多新衣裳,刚害母亲小产,便这般骄奢享乐,分明就没有半点愧疚之心。”
    此言一出,虞父的神色果然严峻了许多。
    不给虞华绮辩解的机会,虞歆撩开自己的袖子,火上浇油道:“父亲你瞧,我不过劝了姐姐几句,手都让掌珠苑的婆子勒青了。”
    虞父沉着脸,“阿娇,这果真是你做的?”
    虞华绮没有否认,一脸的理所当然,“我只是让下人教教她,什么叫规矩体统。”
    骄纵至此,竟毫无忏悔之意,虞父一时气极,大掌高高扬起。
    “啪”的一声……到底是自幼捧在手心娇养大的女儿,虞父不舍得,巴掌落在了一旁的大杨树上。
    虞歆差点笑出声,畅快之余,不免又有些遗憾:父亲怎么没真的打上去!
    见虞歆得意至此,虞华绮故意在其他人看不见的角度,冲虞歆眨了眨眼。
    下一刻,虞华绮的眼圈倏然红了。
    她抿唇,看向虞父,待要说什么,眼里却滚落一滴泪。
    虞华绮素来要强,从小到大,几乎从未在人前哭过,更别提像今日这般,在众目睽睽之下落泪。
    这一哭,把虞父哭慌了神。
    虞父一向疼爱虞华绮,今日这般生气,也是因为爱之深责之切,见女儿做错事还理直气壮,不知反省,唯恐女儿被宠坏了,以后要酿出大错。
    可这会女儿一哭,他便什么重话都不舍得说了。
    巧杏几个围在虞华绮身边,碍着虞父在,不敢出声劝解,个个急得不行。
    虞父也心疼,他撑不住严父的架势,放缓语气道:“好了,别哭,这有什么好哭的。爹爹没有真心骂你。”
    “还哭啊?再哭就成小花猫了。”
    虞华绮原不是真心哭的,可被这么一哄,那些年压抑着的辛酸痛楚不由都化作泪,流得愈发汹涌了。
    “爹。”
    虞父手忙脚乱的,不知该怎么哄,“是爹爹不好,我们阿娇还小,爹爹不该凶阿娇。”
    虞华绮腮边还挂着泪,却忍不住笑了笑,“阿娇都十五了,还小啊?”
    见女儿有止住眼泪的意思,虞父舒了口气,比划道:“阿娇出生的时候,只这么点大,不够爹爹一个手掌的,在爹爹眼里,阿娇永远都是孩子。”
    虞歆越看越急,父亲怎么能这样!虞华绮这般恶毒,父亲刚才明明都看在眼里的,这会她只是假惺惺地流几滴眼泪,一没认错,二没给自己和母亲赔礼道歉,父亲就不追究了吗?
    “父亲,你别信她,她哪有那么脆弱,都是装的!方才骂母亲活该小产,让人捆我的时候,她可盛气凌人得很!”
    无人理会虞歆。
    丫鬟们自然都向着虞华绮,而虞父又只顾着心疼,压根不舍得再去管教虞华绮。
    虞歆咬牙,紧紧攥着手里的帕子:好一幕父慈女孝!自己比虞华绮还小,怎么从不见父亲这样对待自己!
    府里闹出如此大的动静,虞老夫人焉能不知?
    很快,不仅虞老夫人来了,连刚回京,在虞老夫人处请安的虞翰远也一并来了。
    待问明原委,向来温润的虞翰远面色不悦,“小姑娘家家的,爱玩爱俏是常事。我们阿娇蜜罐子里养大的,哪能禁得住闷在屋里一个月,父亲罚得太过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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