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 光极乐窟这样的名字就已让岳菱芝觉得不是什么好去处, 现在这人又说只晚上接客,就更让她心中存疑。
那修士托付之时只说家中小辈做了些有损阴德的营生, 往最坏处想, 就算这极乐窟是她想象中的那种类似金大大小说里极乐楼或是类似古大大小说里蝙蝠岛的地方, 那一个愿买一个愿卖也说不上是损了阴德,难道是逼良为娼?或是找了些美貌的男女修士来做鼎炉之用?
可就算这样也不会牵连到祖辈致使一位高阶修士有碍进阶啊!
这其中说不定有什么不能为外人道的东西!
若是能选, 岳菱芝也不想掺和进来, 可在掺和这件事和得罪一位大能之间选, 她还是选了前者。
然而这件事,却又不是那么好掺和的!掺和过后的结果就更不是她能完全掌控的了!
罢了, 岳菱芝对自己说:尽人事听天命吧!
秉持着这样的心态, 岳菱芝对对面之人道:“给我这请柬的人说这地方是他家中小辈的产业,我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小辈那里, 长辈的面子这么不好使了?!”
那人面上一肃,说:“原来是主人家的贵客, 小的有眼无珠, 还望贵客海涵,只是您也知道,这年头生计艰难,主人家又有我们这一大群底下人要养, 也不能光听您说就放您进去,少不得要冒犯您,和您拿了这请柬去给主家验看一二,若真的如客人所说,咱们两边您探望了友人小辈,我们也结识了后起之秀,咱们两相便宜。”
这人说了这么一大串的话,总结起来主要就一句:把请柬出拿来让我们主家看看。
但这人说话说得圆,就算是心里有气的也发不出来,更何况岳菱芝本就不想多生事端?!
但她不想多生事端是一回事,别人一说就退,让人看低就是另一回事了,她口中只说:“让你们主家看看我这请柬?行啊!你在前边带路吧!”
“这,这……”那人的本意就是不想让岳菱芝在白天时进这极乐窟,当下踌躇起来。
岳菱芝疑惑道:“怎么?你不愿带路?难不成你的意思是把我一个人晾在外面,你自己拿着我的请柬去见你们主家?”
那人当即讪笑道:“当然不会,我们怎能那样怠慢客人?!道友请随我来。”
岳菱芝这才展颜,笑说:“不会就好,我还怕你拿了请柬转手就给了别人去!”
此时那人的额上已有了一层薄汗,听了岳菱芝的话也只讪讪一笑,不再说话,只老实的开了山门在前方领路。
白日的极乐窟也是漆黑一片,只有带着缝隙的石壁才能透出些许的光亮来,岳菱芝跟着前面的人走在这处似是被人间抛弃的角落,耳边传来的声声低语,更为这幽暗的环境添了几分诡秘。
岳菱芝越来越觉得有人在这黑暗中注视着自己,她一回头,就正对上一双绿油油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应该是个半妖,他的绿眼睛里写满了懵懂,他问岳菱芝:“你是谁,我怎么在这儿?”
岳菱芝更不知道他为什么在这,半妖多是人和妖结合后的产物,往往都不被人族和妖族承认,而半妖的实力往往又是两个极端,最强的几千年前有位半妖差点覆灭了人族和妖族,最弱的,连只鱼都杀不了,一生只能仰人鼻息。
而这个绿眼睛的半妖会被捉到这里来,八成就是那种弱小的一类吧?
岳菱芝又看了看他身处的铁笼子,这难道就是那位大能所说的有损阴德?
岳菱芝又看了他一眼,这才默不作声的跟着前面的人继续走。
越往前走,水汽越大,岳菱芝敢以自己的金丹巅峰修为保证,现在空气中的水灵气起码占了百分之七十的比例,难道说,这地方是在水里?
那又是哪条河?哪片湖?哪个海?
正在岳菱芝心中猜度之时,前方的人已经停下,他俩到了这回的目的地。
这是个布置的清雅简单的洞窟,可这洞窟里的一道香、一幅画、一把琴,还有房屋内坐着的那一个人,却又处处透着不简单。
“客人请坐”见岳菱芝已经走进屋内,坐在屋子里的男人终于站起身来,他身高约莫八尺有余,面如冠玉,唇边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仿佛天生就是个笑模样。
这人生了一副君子模样,可任是谁看到刚刚那些关在铁笼子里的人都不会信他是个君子,这哪里是君子能做得出来的事?怕十有□□是个伪君子吧!
因为心里有这样的猜想,岳菱芝并没有他一说请坐就坐下,而是先从储物袋里拿出了那位大能给她的请柬,放到他身前的桌案上道:“有幸识得位大能,大能有事相托,我才得知人间有一极乐之所。”
这伪君子谦虚道:“道友谬赞了,不过是些双修意趣,当不得道友一句极乐之所,不过是些红尘乐事罢了。对了,在下俞鹭,道号夷愔,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原来是俞道友,失敬失敬,在下岳菱芝,还未得师长赐下道号。”
“竟是岳道友?!”俞鹭道:“是在下失敬才是,当下修真界,哪个不知道岳道友的财神之名?!岳道友,晚上可一定要在我这里好好玩玩!当然,要是你能在玩过之后给我们提些意见那就更好了!”
岳菱芝才不想给他们这极乐窟出主意,他们做的可是有损阴德的生意,她又为什么要掺和进去?她道:“我见识浅薄,怕是搜遍了肚肠也想不出什么有用的主意了,但好在身上灵石管够,俞道友这里好东西可要够多,别让我身上的灵石花不出去!”
“诶,岳道友这可就见外了!”俞鹭道:“就凭岳道友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名望,还有咱们这样的关系,我怎么能赚岳道友的灵石呢?!今日岳道友的一切花销都记在我的账上!”
岳菱芝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什么样的身份?什么样的名声?
她的背景修为在真正的大能眼里真没什么可说的,怕在别人眼里,她不过是个能赚些灵石的小修士,至于名声,呵呵,拜之前的作死所赐,她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名声?谁不知道她的风流多情?
她确实是招惹了两个极出色的男修,可事实呢?在被发现脚踩两条船之后,他们一个想羞辱她,一个想弄死她。真个是哪个都不好惹!
但要扪心自问,让岳菱芝有机会重选一次,她还会这么做吗?
她当然还会这么做,毕竟齐江那么美,那么有气质,毕竟祁连的作用那么大,还好看又有野心,多能唤醒人的征服欲?!
在这样一个男人可以娶很多女人,女人可以娶很多男人的世界,她为什么不能活得花心一点呢?毕竟不犯法,不是吗?
其实刚刚被祁连和齐江报复的时候岳菱芝还是挺伤心的,但是现在她自己又觉得本来就是自己先瞒着他俩脚踏两只船,被发现以后遭到打击报复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毕竟她招惹的这两个都心气高傲,要真忍得下,那就不是他了。
至于因为这两人的报复方法而伤心,那就更说不上了。
她为什么要伤心?失去了一个美男,这世界上还有千千万万个男人,上辈子的一句俗话说得好,三条腿的癞□□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满地都是。当然,也不是没有一点女主梦破碎的失落。
她自己本就是个死颜控,招惹齐江的绝大部分原因都是看上了人家的脸和气质,至于祁连,岳菱芝相信他要不是长了一张好看的脸,但凡丑个一星半点,她自己都绝对不会用那样的方式来解决这件事。
而只是看脸的话,她可以找人去采买很多美貌的男童,让人精细养着,她现在闭个关少说都要几十年,那时候男童们也就长大了,想要做什么还不都随她心意?而那些买来的男童也不会真翻了天,有胆子像齐江和祁连一样,一个要杀她,一个要羞辱她。
当然,她也不会真那样做,要那样也就没意思了,她只不过是心里想想罢了。
想通了,对船翻了释然之后的岳菱芝也就有心思一边调查,便在这极乐窟之内玩乐了,她问俞鹭道:“这极乐窟之中,可有什么好玩有趣的?”
俞鹭说道:“这极乐窟中,好玩有趣的只有一样,那就是各色美人。”
古往今来,修真界出名的美人数不胜数,就单说如今,各个大陆数得上的美人也有几百号人,这极乐窟就敢号称有各色美人?春兰秋菊,各有其芳,谁都说不出这世上究竟有多少种美法的美人,就连外面的合欢宗都不敢号称有各色美人,这极乐窟也不怕被人说吹牛?
岳菱芝好奇道:“各色美人,都是什么样的美人?”
俞鹭暧昧的对岳菱芝笑笑说:“这美人,等到了晚上道友就知道是怎么个美法了。”
岳菱芝又问:“这些美人,可都是只有晚上才能得见?”
俞鹭说道:“自然是的,她们白天不能见客,让岳道友失望了。”
岳菱芝叹了一声说:“只可惜不能见到美人们白日时的风姿……罢了罢了,晚上见就晚上见吧,月下看美人,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岳菱芝当然知道,他们不让自己白天见那些所谓的美人其中必有因由,说不得,自己这回前来这极乐窟所要寻找的秘密,就在这不能见美人的白天上。
然而,这到底是别人的地盘上,初来乍到她又不是什么艺高人胆大的勇夫,自然多少要注意些。秘密可以慢慢探寻,但自己的小命却只有一条。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
很快,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极乐窟的夜晚透着喧嚣的味道。
真进了这里,就像聊斋里的朱孝廉进了画壁,有美人从一个个粉色蓝色的帐子里出来,他们有男有女,风姿各异,除亵衣之外,皆只批了一件薄薄的轻纱,俱都笑着,闹着,唱着,舞着,等在外面玩够了,则又带了一个个男修女修进了自己的帐子里,气氛暧昧而火热,只单单站在这大厅里,就让人心神摇曳,怕是心性最坚定的佛修都难以完全抵抗这里的诱惑。
而岳菱芝,却又见到了白天见到过的那个半妖。
这回岳菱芝终于看清楚了这半妖的样貌。
昏黄的灯光下,他肌肤如冰雪,眉目英俊,鼻梁高挺,双眸亮晶晶似含着星辰,两颊上泛着酡红,眸中闪着醉人的光,一下便从白天那个懵懂的男孩,变成了夜晚这个勾人的妖精,变化之大,若不是问过知道这是同一个人,任谁都不能相信,这是上午的那个懵懂问着“你是谁,我怎么在这儿?”的男孩。
俞鹭派来跟着岳菱芝的人,见她似是对这个男孩十分感兴趣,便主动让这个男孩将岳菱芝带到他的屋内,白天还是放着铁笼,禁锢着男孩自由的地方,到了晚上竟然就变成了这男孩儿的房间,这小小的一间房,却并没比那铁笼大上几分,其中只有一张桌子,一面镜子,剩下的便是一张大大的,可以让人随意翻滚的床。
看到这张床,岳菱芝便想起了她与齐江和祁连撕破脸之后,最后悔的一件事。
他让这个男孩坐在床榻上,从储物袋里,拿出了纸和画笔,认真的在纸上描绘起眼前的男孩的容貌来。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对于岳菱芝这样纯粹的颜控来说,与两个美人反目成仇实在是一件让人只要想起就有些难过的事情,她现在醒悟,只有将人的美丽留在纸上,存在玉简里,才是真正的永恒。
最起码,她自己可以随时欣赏。
第124章 过去的人
美人倚靠在床榻上, 瞧着说不出的慵懒勾人。
可惜岳菱芝却偏偏是个不解风情之人,没有半点普通修士的心驰神往。她当然也是十分惊艳的, 可她的惊艳和兴奋却是因为美人越美, 画像就越美,当真是白瞎了这一场艳福。
一边画像, 岳菱芝一边和床榻上的美人聊天。
岳菱芝问:“你叫什么名字, 今年多大了?”
床榻上的美人答道:“我叫青栩, 刚过了百岁生辰。”
岳菱芝赞道:“青栩?倒也是个好名字,是你家人给你取的这个名字?”
青栩脸上有一闪而逝的黯然:“谁会愿意有个半妖做家人呢?我一出生就没家人了, 是捡了我的人家给我取的名字。”
岳菱芝说:“有对养父母也不错, 他们对你可还好?”
青栩嘴角勾起了嘲讽的弧度:“一开始我的眼睛还不是现在的颜色, 他们认不出我是半妖,起初也是将我当亲儿子待的, 等后来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 就难免差了些。总归没短过我的吃喝,倒能勉强说上一句好。”
岳菱芝:“那你又怎么会来这里?”
青栩:“谁知的呢?!脸惹的祸,养我的那家男人和女人瞧上我了, 我没法子,只能先跑。跑出来后, 就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了。”
岳菱芝:“收养你的人是修士?我是说他们会些法术吗?”
青栩:“我知道什么是修士, 传承记忆里教过,收养我的那对夫妻是凡人。”
岳菱芝:“那你被关在这里多久了?”
青栩:“我似乎是昨日才来的这里。”
这就不对了!按青栩所说,他是半妖,又生下来就与人相仿, 从他的话里可以得出结论,他幼时就被凡人收养,又因为被人觊觎美色而出逃,约莫昨日才刚到这里,却已经过了百岁生辰……
但事实上,凡人多只有百余岁寿命,收养他的是一对夫妻,会先收养一个男婴后又因有了自己的孩子而冷待的,必然是求子不得,以为自己难有亲子才会收养,不然也就不会在有了亲子之后而冷待他了。
这么算,青栩的养父母收养他的时候最年轻也是快到中年,而青栩所说的年纪就有些说不通了。
他的年纪和到这里来的时间,必然有一个是假的。
岳菱芝心里察觉到了不对,面上却不动声色的继续若有似无的从青栩那里套着话,两人一直说到后半夜,还是青栩聊着聊着就进入睡梦之中才结束了两人的聊天。
青栩睡着了,岳菱芝就对着他的睡颜在纸上描绘,她已是金丹修士,十几日不眠不休都不会感到疲倦,通宵画了一夜,第二日清晨也还是精神奕奕。
俞鹭的洞窟里,岳菱芝对俞鹭道:“俞道友,可否让我见一见青栩,我画了一晚,只差一双眼睛就可完工。”
俞鹭不说好,也不说不好,他反而问岳菱芝:“哦?道友为青栩画了画像?不知可否让我一观?”
自然没什么不可的,岳菱芝从储物袋里拿了画卷递给俞鹭,俞鹭展开之后就是眼睛一亮,他赞道:“岳道友画功高妙,竟是如此栩栩如生。看这纹饰肌理,非精细雕琢不可得,岳道友,昨夜良辰美景,道友不会一晚上什么都没做,只画了这一副画像吧?”
岳菱芝奇道:“确是只得了这一副画像,这又有何不可?”
“哈哈哈,岳道友啊,岳道友”俞鹭笑得直打跌:“你可真是个妙人呢!罢了罢了,既然是岳道友的心血,我自然成全,只是不知道岳道友画过了青栩之后,下一个要画的又是哪位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