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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怎么样了?”
    “睡了。”
    秦可娜在盛恒身旁坐下,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我应该问清楚,再让她回去的”
    盛恒看秦可娜那自责的模样,伸手揽过她的肩安慰道:“这与你无关,是她要回去的,不是你逼她的。孩子长大了,该经历的总要经历的。”
    “可是,”秦可娜咬了咬唇,语气仍有些不忍,“我看意意这次是伤透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该怎样都是他们的造化了,你我都只能看着。”盛恒肃然凝眉,目光落在窗外伦敦那辉煌林立的万家灯火中。
    他们的人生,当然是由他们自己来过。人生就似一场错综复杂的棋局,每一步棋都是自己下好的,即便是再亲的人也无法决定棋局的走向,他们只能自己一步步地走下去,这才是人生
    明明是倦极了,但盛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她睁开眼睛,抬手按亮床头的台灯,温暖的橘黄色灯光洒满整个房间。
    盛意盯着那盏古色古香的台灯,心头的思绪又开始磨人。
    这盏灯是他几年前回国的时候带给她的,他说她床头灯的白光太过刺眼,便给她换了个较为舒适的橘黄色。
    她缓缓抚摸着那盏灯,灯光被她手指的遮掩着,投下的光影在墙上摇摇晃晃,温热从她指尖一直传到了她的心中。
    按中国的时间算,他的生日已经过了大半天了。她特意飞回去,本来是打算陪他过生日的。
    想到这里,她穿上拖鞋往楼下厨房跑去。
    盛恒和秦可娜都睡了,客厅中沿路亮着小灯一直通到厨房。
    盛意怕黑,又有低血糖,晚上有时候饿醒就会下来找吃的。盛家自她小时候晚上就会留着这些灯,刘妈也会在冰箱里备着食物,让她深夜也能够去厨房找吃的。
    盛意打开冰箱门,果然看见里面放着一小块她喜欢的草莓慕斯,拿着便又悄悄摸上了楼。她没有回自己的房间,反而去了她对面苏奕南的房间。
    苏奕南已经搬走四年了,但刘妈仍旧每天都来打扫,就像一直有人住一样。
    房间内黑暗一片,盛意拉开遮光的窗帘,微微的灯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她勉强能够看的清路,摸索着在床边屈膝坐了下来,又从柜子里摸出一个打火机。
    她将那一小碟蛋糕放在膝盖上,然后打着打火机,将那燃着火的打火机悬在蛋糕上方,点点光亮照在盛意的脸上,竟有些凄凉。
    “生日快乐。”
    她的低喃声在寂静的夜晚异常清晰,说完后,那在蛋糕上摇摇晃晃的火也被她吹灭。
    一个被时光刻进生命里的人,即便是他不在她的身边,她也没办法忘记他的生日,这几年来,她都是这么给他过生日的。
    还记得刚去巴黎那会儿,她跟家里闹翻了。她被他护着长大,一向对钱没有什么概念,也不会特意存钱,想要他和爸妈都会给,所以私房钱也不多。她用所有的私房钱都交了学费,便穷得连住宿费都交不起,只能在小餐馆打工,租了一间离学校近的小房子住。
    那一年,她铁了心不要再受家里的束缚,连带着他也想忘的干干净净。但多年的习惯,却是让她没办法忘记他的生日。那时她没有钱,只买了一个小小的纸杯蛋糕,用打火机充当蜡烛吹灭了,就当替他过了生日。
    今后,她也不用惦记着他的生日了,自会有别人跟他一起过。
    她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滴在蛋糕上,顺着奶油往下滑。她将蛋糕放在地上,头深埋在臂弯,发出低低的呜咽声。窗帘被风吹得飘起,一下一下地轻轻拍打着她的背,就像在安慰她一样。
    他再也不会和她一起吹灭蜡烛,握着她的手切蛋糕,拿着她送他的领带,温柔地笑着让她为他系上。
    他的世界再也没有她了。
    盛意再次躺回床上时,竟一沾枕头就睡着了,还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她回到了她与苏弈南相识的那一年
    第6章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1)
    那一年,苏弈南8岁,而她只有3岁。他怀里牢牢地抱着一个泰迪熊娃娃,被苏铭牵着在沙发上坐下,嘴唇紧紧地抿着,脸上是与年纪不相符的阴沉。当时,盛恒和秦可娜不在家,她怯生生地走到苏铭身旁,扯了扯他的衣角,脆生生地叫了一句:“外公。”
    苏铭低头看到她,脸上的忧色渐缓,露出欣慰的笑容将她抱起:“诶,小意儿,你又长高了哦。”
    盛意认真地鼓着小嘴思索了片刻,认真地点了点头:“是的,张妈说我长高了两厘米,但我不知道两厘米有多高。”
    “哈哈哈,”苏铭被她逗笑,抱着她走到仍旧默不作声的苏弈南身边坐下,“南儿,这是你可娜阿姨的女儿盛意,怎么样?很可爱吧?”
    苏弈南转过头目光冷然地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又继续盯着怀里的泰迪熊娃娃。
    那时的盛意性子还没被磨得那么淡,当即从苏铭怀中跳下来,小小的身子蹿到房间将自己所有的泰迪熊娃娃抱了出来,艰辛地又跑回苏弈南面前。
    苏铭对她这一系列举动有些奇怪,正准备开口询问,却见她将手里的泰迪熊娃娃献宝似地递到苏弈南面前。
    “哥哥,这是我的泰迪熊,全部都给你。”
    苏弈南眼波微动,瞥了她一眼后再度无动于衷。小时候的她脾气特别大,照常理来说,被人无视了,应该会很生气。但她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将手中的泰迪熊丢到一边,极有耐心地凑到苏弈南跟前。
    “哥哥,你喜欢什么?我房间里有很多玩具”她说着,又似想起什么,圆溜溜的大眼睛一亮,“我还有一个小猪存钱罐,哥哥喜欢什么?我可以买给哥哥!”
    她眼睛笑成了弯月,露出两颗小虎牙俏皮可爱。苏弈南终于动了动,一双眸子平静的如同干涸的湖水般:“不用了。”
    盛意见他还是不愿意理自己,不开心地扁扁嘴窝回苏铭的怀中。当时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一头热的想让苏弈南开心起来。
    苏铭对她的行为确实十分欣慰,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连声赞她乖巧。
    自那日起,苏弈南就住在了盛家。他住在盛家的原因,盛意是过了几年懂事了才知道的。
    他的妈妈苏韵与爸爸严穆平是在两家长辈的期望下成婚的,苏韵对严穆平一片痴心,但严穆平却早就心有所属,只是迫于长辈的压迫才娶了苏韵。结婚两年后,苏韵生下苏弈南,身体就一直不好。严穆平出生于军将世家,是一名军人,长年累月都要留守在部队,对苏韵的关心是少之又少。终于,在苏弈南8岁那年,苏韵撞破了严穆平与他那初恋情人一直藕断丝连,还育有一子的事后,郁结于心,没多久就去世了。
    苏铭与妻子白发人送黑发人,悲痛不已。当即与严家断绝了关系,还带走了苏弈南。严家自知有愧于苏家,心有不愿却不敢阻拦。苏弈南虽然年纪小,但他知道他的妈妈是因为爸爸才去世的,而且从小与爸爸见面的次数就不多,没什么感情,立马就要求苏铭给他改了姓,跟着苏铭来了英国。
    当时苏铭的妻子因为女儿的去世,肝肠寸断,本就孱弱的身体每况愈下。苏铭只好将苏弈南寄养在他的养女秦可娜家,托她好好照顾,谁知后来苏铭的妻子竟因过于悲痛,病了两年也跟着女儿去了。苏铭伤心过度,琐事烦身,也就没去接回苏弈南。于是,苏弈南在盛家一住就是十五年。
    苏弈南在盛家住的第一年,异常的沉默,就算开口说话又不过几个字。秦可娜自4岁父母双亡就被苏家收养,与苏韵情同姐妹,对姐姐留下来的这一个孩子很是上心。虽然苏弈南在盛家被照顾得很好,却还沉浸在丧母的悲痛中,始终与盛家的人亲近不起来。秦可娜听苏铭说过,他虽然年纪小,却心思缜密,也不急着逼他。
    盛家的人都对苏弈南的冷漠习以为常了,偏偏盛意却怎么都不肯罢休。她日日寻着机会就去缠着苏弈南说话,苏弈南要是不理她,她就坐在苏弈南身边写写画画,看看书,总之她就是要一直待在他的身边,让他没办法忽视她。渐渐的,苏弈南似乎也习惯了她的存在,虽然不与她说话,却也不再用冰冷的眼神赶她走了,她很是高兴,得寸进尺地在他的房间里耀武扬威。
    但她得意的日子没持续多久,很快,她就被秦可娜送去学芭蕾了,她玩闹的时间一点点地被芭蕾占据,当她的脚指甲盖第一次被掀翻时,她便哭着回家说再也不要学芭蕾了。
    秦可娜却不准她那么容易放弃,把她脚趾颤上绷带,第二天继续送她去跳舞。那段日子,她总算明白了童话书里的人鱼公主,每一步走在刀尖上的感觉了。她无人诉说,只得把苦楚都含泪往肚子里吞,夜晚躲在被窝偷哭。
    她的房间跟盛恒与秦可娜的房间离得远,他们都没发现她的异样,但在她隔壁的苏弈南却发现了。那晚苏弈南来敲门的时候,盛意很是紧张,开门看到是他又有些惊讶。
    “南哥哥你怎么来了?”
    苏弈南不说话,见她面上残留着未干的泪痕,眉头皱了皱,脸色有些不自在地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别哭了”
    他从未用过这么轻柔的语气跟她说话,她愣了片刻,泪水犹如开了闸的水龙头般怎么都收不住。于是,苏弈南便陪她在房内哭了一整晚。
    第二日,盛意在看到同样顶着黑眼圈的苏弈南,嘴角泛起猫儿偷腥的笑意,微不可察地朝他身旁挪了挪。想着他们之间竟然拥有了共同的秘密,那就是革命的战友了啊,不由地对他又亲近了几分。
    “南哥哥,我想要牛奶!”
    苏弈南淡淡瞥她一眼,将牛奶递给她,她接过脸上的笑容就娇艳的花儿般绽开。坐在他们对面的秦可娜看见这一幕,很是欣慰地点了点头,弈南总算开始融入他们家了。
    第7章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2)
    盛意刚上小学的时候,苏弈南已经快毕业了。随着盛氏集团商业版图的不断扩大,盛恒与秦可娜越来越忙,照看盛意的事也就落在了苏弈南的身上。每天司机接送他们俩去上学放学,或者送盛意去跳舞,回来苏弈南便辅导她学习。秦可娜见盛意喜欢黏着苏弈南,便辟了间房做他们两人的书房。
    盛意跳了几年芭蕾,性子越发地安静,班内同龄的女生都不喜欢与她玩。她也觉得没什么,每日里独来独往地追着苏弈南跑,除开练舞的时间,就是去找苏弈南,苏弈南回家她就跟着回家,苏弈南去图书馆她就跟着去图书馆,苏弈南打球她就在一旁安静地看书。等到盛意小学毕业时,家里的亲戚都戏称她是苏弈南的小尾巴,还问她以后愿不愿意嫁给苏弈南当媳妇儿。
    那时的苏弈南已经16岁了,望着她深邃眼眸中翻涌着她不懂的情绪。
    “愿意吗?”
    “愿意啊。”盛意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看着苏弈南眼中越来越深的温柔笑意,嘴角也微微上扬。
    做苏弈南的新娘,她一直都是愿意的。
    上了中学之后,开始有男生给她递情书。苏弈南无论是智商还是外形都太过优秀,她从小在他身边长大,自是看不上别人。这些情书她通常看都不看,就丢进垃圾桶,那些男生认为她故作清高,渐渐的也不接近她了。她却没空观察这些人的态度转变,那时苏弈南跳级读完大学预备班,正准备考大学。盛意知道他的目标是剑桥,那段时间倒是比他还紧张,每晚陪他学到深夜,又是端茶递水,又是准备宵夜。
    苏弈南看她如临大敌的模样,笑得颇有些无奈的宽慰她:“别紧张。”
    他那不紧不慢的语气,倒像她才是那个要考大学的人。不过她知道,他是因为有把握,有信心才会如此的。
    果然,剑桥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寄到了盛家。那通知书是盛意从邮筒里拿的,她拿着通知书,又是欢喜又是惆怅。欢喜的是他考上了这间世界著名学府,惆怅的是他要离开伦敦,去英格兰读书了。苏弈南看出了她的那点小心思,双手在她肩上捏了捏,目光认真地凝望着她:“我可以回来,你也可以来看我,又不是见不到了,有什么好伤心的。”
    盛意面上是难掩的失落,但仍打起精神扯出一个笑容:“恭喜你。”
    “嗯。”
    苏弈南轻轻地摸着她的头,目光噙着柔和的笑意,如暖阳般扫过她心间每一个黑暗的角落。她突然释然,也扬起明媚的笑容回望他。
    “知道了,我会很勤快,时常跑去见你的。”
    事实证明,她后来为了见他,的确跑得很勤快,剑桥几乎成了她第二个学校。
    他们之间从没有确定过什么,但他们身边的人已经自然而然地将他们当成了一对。苏弈南在十岁那年就认了盛恒和秦可娜为干爹和干妈,再加上与盛意的这一层关系,盛恒和秦可娜早就将他当做是亲生儿子。
    如果没有陆含霜和乔阁那档子事,她和苏弈南应该早就结婚了吧,犹在梦中的盛意意识有了瞬间的抽离,迷迷糊糊地想着。
    她跟陆含霜是在中学认识的,她在校园的小角落无意间听见陆含霜唱歌,一时被迷住便驻足听了许久。待陆含霜唱完回头看见她,两人相视一眼,竟同时笑了出来。
    盛意也喜欢唱歌,但秦可娜希望她专注在芭蕾上,她便将它当做兴趣埋在了心里。两人兴趣相投,一来二去的,也就做了朋友。有日苏弈南突然找她吃饭,她也就顺便带上了陆含霜。陆含霜就是在那场饭局上认识乔阁的,具体过程盛意也不了解,只知道过了一个月,陆含霜就春风得意的告诉自己,她跟乔阁在一起了。
    苏弈南毕业后就进了cynthia,空降成为行政总监,底下有不少的人不服气,又面临着几个新崛起的品牌的冲击,他忙着攘外安内,那段日子就忽视了她。孰不知,那时正是她人生的重要阶段,她终于下定决心要成为一名职业的芭蕾舞者。
    一开始,她的确是不喜欢芭蕾的,也没想过会坚持那么多年,但既然坚持下来了她就不想放弃,她想在法国,在那个芭蕾发展崛起的国家,感受与英国不一样的芭蕾气息。
    苏奕南一直是早出晚归,两人半月只见了寥寥几面,她从小就习惯与他商量,见他没空,也不想去征询爸妈的意见,便瞒着所有人报了巴黎那所历史悠久的芭蕾舞学校。
    接下来的日子,就像被按了加速键般迅速掠过,让她平静生活急转直下的日子很快就来了。
    陆含霜面色苍白地出现在她面前,拽紧她的衣角,滚烫的眼泪滴落在她胸前的衣服上,嘶哑的嗓音无助地颤抖着。
    “盛意……陪我去做人流好不好……我一个人好害怕……”
    当盛意看着陆含霜毫无血色地躺着病床上被人推出来时,她才对这件事情有了实感,她从没想过这种电视剧里才会有的情节,会发生在她的身边。
    陆含霜与乔阁的恋情被乔家人撞破了,乔家世代从政,看不上陆家卖水产发家的暴发户身份,当即要求乔阁与陆含霜断绝来往。刚开始,乔阁抵死反抗,但突然有一日,乔阁失踪了,陆含霜怎么找都找不到他。
    那时的陆含霜怎么也不相信他会抛下自己,怀疑是乔家人将他囚禁了起来。她正想着要怎么救他才好,却忽然发现自己怀孕了。
    她以为自己有了筹码,便联系乔家人,告诉他们自己怀孕的事。当时的陆含霜太年轻了,她以为乔家会看在她肚子里的孩子的份上,让她进乔家的门,却不料甩到她面前的却是一张冷冰冰的支票。
    “像你这种人,是不可能会进我们乔家门的,拿着钱去把孩子打掉吧,你还年轻,未来的日子长着呢。”乔阁的二叔站起身,拍了拍陆含霜僵硬的肩膀,“乔阁已经回国了,他很快就会结婚了,请你别来打扰他。”
    陆含霜万念俱灰,心力俱疲,终于决定结束她与乔阁这一场纷纷扰扰的纠葛。
    ps:想要每章的字数多一些吗?让我看见你们渴望的双手!!
    第8章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3)
    陪陆含霜做完人流后,盛意心情也很是忧郁,她一进家门就看见盛恒、秦可娜、苏铭与苏奕南都坐在客厅,却没人说话,气氛很是冷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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