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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借钱的是陆明二嫂娘家的弟妹,踏进院坝就喊他借钱,陆明没见过她,以为是走错路的,直到他二嫂露面介绍他才理清了关系。
    他提着袋子快速走进屋,小明问他有没有吃的,陆明直接摇头,“你要吃啥爸爸下回赶集给你买,薛奶奶她们是去县里买肉的,没买零食。”
    小明就随口问,没有想其他,李雪梅和陆明回家买了零食,孩子多小明舍不得拿出来,尤其是以前没见过的陌生人,总觉得给他们吃不划算,说是亲戚,很像西西嘴里的假亲戚,那种离得特别远,上门除了借钱就是借粮,西西说他外公外婆就是假亲戚,他怀疑眼前的亲戚们也是。
    他没管袋子,角落里堆雪人的女孩子偷偷进了门,踩着方凳子翻袋子里的东西,弄得袋子里的东西掉出来,啪的声,小明转身去看,醋袋子摔烂了,醋撒出来,整个堂屋酸酸的,他跑过去,一把将人推到在地,女孩屁股摔到地上,哇的声哭了出来。
    醋是用塑胶袋装的,袋子裂开醋全没了,小明很凶,扶起方凳,自己踩上去把其余东西装进袋子,骂女孩,“谁让你到别人家乱翻东西的,你家买不起醋啊,不要脸。”
    小明记得自己小时候就喜欢乱翻柜子箱子找吃的,东东骂他几辈子没吃过东西,丢人现眼,西西说翻别人东西不礼貌,会被当成小偷,之后他就没翻过了,想吃什么就和东东说,东东会给他。
    面前的女孩比他高呢,连这个道理都不懂,他双手护着袋子,大声喊妈。
    陆明把袋子放在装粮食的柜子上,有些高,想着小孩子够不着,包子在最下边没拿出来,若是他侄子侄女,包子拿出来蒸热分着吃他不会觉得有什么,像这种亲戚,还是少打交道得好,没准这次尝到甜头下次就经常来的。
    他刚走进灶房拿碗柜里的醪糟,就听小明尖声喊他。
    而听到女孩哭声的大人也了进去,地上的醋撒了,小明瞪着眼,怒气冲冲骂地上的张嘴痛哭的人。
    不管怎样,推人不对,陆明喊小明给女孩道歉,小明偏开头不肯,要陆明把袋子提到房间里藏着,小孩子打架没什么,但小明护食的性格让其他人有点难堪,觉得陆明看不起他们,所以小明才会这样子。
    陆明把袋子拎进房间出来,外边的人都闹着要走,照理说陆明该开口挽留两句的,不知怎么,他直接扬手送他们出门。
    弄成这样,再想待也待不下去了,各自脸色不愉的去找各自女儿小姑子诉苦去了。
    人走了,陆明才拿扫帚清扫地上的醋,小明倚在门框边,见陆明没骂他才大着胆子喊了声爸爸,陆明让他出去,地上粘粘的,别乱踩,踩得鞋底到处都是醋和泥,小明乖乖跨出去,随意瞥了眼,瞬间朝着人群追了上去,“我的豆腐干,我的豆腐干。”
    他有个豆腐干搁在地上的,被人拿走了。
    事情闹到陆老汉那,都说陆明看不起人,有几分钱了看不起这些亲戚了,陆老汉干笑着,说陆明不懂事让她们别往心里去,都分家了哪怕他是老子,他说的话陆明也不听云云,心情不好窝屋里睡觉的刘云芳听到这些,火气怎么压都压不住,朝外边怒吼,“陆明哪儿得罪你们了,都说肉要留着自己吃你们还说要买,薛花花家的猪肉要卖,你们要买就去她们家啊,找陆明有什么用。”
    活了几十年了,刘云芳还不清楚她们想什么?说是买肉,还不是想先赊账后赖账?别说陆明不卖给她们,换作刘云芳也不会卖给她们。
    清晨陆明就来和她说过了,肉有70多斤,兄弟姐妹每家4斤,她和陆老汉10斤,陆明都计划好了,把肉卖给她们了自己哪儿还有份?因为这些亲戚的到来,沉浸在陆明有机会分1头野猪结果只分了70斤郁闷里的刘云芳战斗力再次爆发,胸口不闷了,心窝不痛了,三下五除二的穿好衣服就出去和她们理论,说是亲戚,陆家都分家了,陆明跟他们不算什么亲戚,想吃肉就喊儿子去山里逮野猪啊,实在不行哪怕问女儿也不该问到陆明头上。
    刘云芳指桑骂槐的本事出了名的,她骂几句后,找陆老汉抱怨的坐不住了,忙说时间不早了得回家。
    她们走后,刘云芳又把几个媳妇挨个骂了遍,娘家亲戚穷酸点没什么,占便宜占到陆明头上就太不要脸了,以为老大媳妇是个好的,刘云芳觉得不靠谱,幸亏小瑞不像她,要不然考大学肯定没希望了。
    陆家的事儿薛花花不清楚细节,在陆建国家坐了会儿的陆建勋知道得更多,回到家就围在薛花花身边说个不停。
    薛花花在灶台前炒调料,干辣椒花椒八角茴香要先炒了后捣碎才行,他在旁边挡着,薛花花不习惯,抬头瞪了他好几眼,烧火的是陆德文,他板着脸,看上去不高兴,陆建勋后知后觉注意到生气的陆德文,问薛花花,“妈,大哥怎么了?”薛花花先炒的八角,接着是茴香,最后是辣椒,闻言,挥了挥锅铲,冒着青烟的锅铲,烫到皮肤会烫掉层皮,陆建勋吓得跳开两步远,“我给大嫂切肉去。”
    出门时,他管不住嘴,问陆德文,“大哥,你咋了?”不等陆德文回答,余光瞥到薛花花又在挥铲子,他打了个寒颤,赶紧跑了。
    灶房就剩下母子两,薛花花提醒他火小点,锅里的辣椒有点胡了,陆德文把灶眼里的柴夹出来两根,向薛花花抱怨,“妈,你说她咋是这种人呢?”辣椒的气味刺鼻熏人,薛花花被呛得直咳嗽,问他说的谁,他回来就注意陆德文情绪不对,赵彩芝在辅导西西写寒假作业,苏小眉收衣服嚷着要走,陆德文则在旁边煽风点火催促她动作快点,用不着说就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她没吭声,翻出背篓里的调料,喊陆红英烧火,她把调料炒起来,争取今天把香肠全部灌了。
    陆德文闷不吭声进了灶房,坐在凳子上准备烧火,陆红英没说什么,提着菜板和菜刀出去切肉,而辅导孩子写作业的赵彩芝帮着陆红英干活,剩下提着个大包的苏小眉站在门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很是尴尬。
    约莫看每个人都在做事,悻悻然提着包回了房间,紧接着屋里就传来哭声。
    声音时高时低,陆德文听得心烦,弯腰看了看灶眼里的柴,回薛花花说,“还能是谁,苏小眉呗,妈你不知道她多阴险狡诈,彩芝完全被她给骗了。”
    说起苏小眉,陆德文半点好感都没有。
    清晨,薛花花她们走后,赵彩芝要去井边清洗肥肠,他和陆明文商量去山里砍柴,多砍些柴囤着,开春后晒晒就能烧,薛花花就不用漫山遍野的捡柴了,两人背着背篓刚出门,苏小眉跟着要去,想着砍柴不像捡柴,他砍,陆明文捆,两个人就够了,让她在家守着,竹竿晾着肉,免得让野猫野狗叼走了,再说了,山里雪多,衣服很容易就打湿了,他们是男人还好,苏小眉是女人,很容易感冒。
    苏小眉的意思是多个人多点力,她都这样说了,陆德文只有让她跟着了,他和陆明文在前走,她在后边,进山后,她得不得就称唤两声,要么鞋子陷坑里拔不出来了,要么枝桠的雪落在脖子里喊冷了,陆德文有点受不了她,都说进山砍柴干活的,遇到这种情况不是很正常的吗?他再次喊她回去,苏小眉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红着眼眶抹眼泪,他快气炸了,更气的还在后面,他和陆明文够着根枯桠,掰断后刚伸手捡,她就扑过来说脚崴了痛,问能不能背她回去,陆德文从不认为自己脾气不好,但那时他真控制不了情绪,推开她骂了两句‘要你别来你偏要来,来了又怨这怨那的,我是不是喊了你好多次要你回去,现在崴着脚要我背,我去你的,我们是来干活的,不是来散步的。’
    陆明文在旁边扯他衣服,说他骂太凶了,陆德文火气上来,带着把陆明文骂了顿。
    之后他们没管苏小眉,坚持把背篓装满,又拿草绳捆了两捆才回的家,苏小眉哭了会儿就不哭了,开始和他们东拉西扯的闲聊,聊她和丈夫分隔两地,担心对方背着她跟别的女人好上,提到陆明文以前的媳妇就是这么和人跑了的,问他担不担心赵彩芝……话多得像早上啼鸣的鸡,呱噪得陆德文想动手打人,忍无可忍地,他又挤兑了苏小眉两句,‘明文是眼瞎才挑了个不安分的媳妇,我和彩芝几年夫妻了,有啥好担心的,你不放心你丈夫就回家去啊,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对外人留家过年他就有点排斥,尤其苏小眉和他八字不合,因为只要苏小眉靠近自己,薛花花就对自己没好脸色,偏偏他还不敢问原因,‘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薛花花肯定让他自己想,他懒得想,索性离苏小眉远点。
    因为他说了几句,苏小眉路上哭哭啼啼的,陆明文好几次忍不住想回头安慰她,被他狠狠瞪两眼给憋住了,他不喜欢苏小眉,漂亮有什么用,太娇气了,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出门前信誓旦旦说帮忙,没帮倒忙就谢天谢地了。
    他挺嫌弃苏小眉的,谁知更嫌弃的还在后边,李雪梅来家里借火柴,和他说了苏小眉怀疑他禁不住诱惑跟其他女人好上的事,天地良心,他在学校从不敢像陆明文到处拈花惹草的,薛花花警告过他,胆敢乱搞男女关系就打断他的腿再和他断绝母子关系,任由他自生自灭。
    好不容易考上大学,眼瞅着毕了业分配工作就能吃供应粮了,他怎么可能做那种事,陆明文被离婚后,村里多少人看不起他,他再不是个人也不至于学孙宝琴吧。
    世上好人千千万,随便挑个也比孙宝琴强哪。
    苏小眉竟然觉得自己是孙宝琴那样的人,简直是对自己的奇耻大辱,看不起自己又赖着不肯走,就没见过比苏小眉更不要脸的。
    回家后,他就直接问苏小眉要不要回家看丈夫,趁着天没黑,去县里打旅馆,明早排队能买到票。
    苏小眉又哭了起来,嚷着要收拾衣服回学校,赵彩芝提着洗干净的肥肠回来,进房间劝她,她不识好就算了,骂赵彩芝骂哭耗子假慈悲,故意看她笑话,天哪,陆德文不敢相信大学生还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他进去就把赵彩芝拉出来,让她别管,苏小眉要走尽管走,哪有留在别人家过年的。
    再然后,就是薛花花她们回来了。
    其实他好怕薛花花骂他的,薛花花看重规矩礼数,只要不是乱七八糟的亲戚朋友,薛花花待她们都很友好热情,幸运的是,薛花花没有骂他也没安慰苏小眉,这是不是说,其实薛花花也不喜欢苏小眉,碍于自己是长辈,对方又是赵彩芝同学不好说才没开口的?顿时有种猜到薛花花心思的自豪感,他端正坐姿,吐槽说,“真不知彩芝怎么会把这种同学带到家里来,妈,不是我碎嘴,苏小眉看着就不是个好人。”
    瞧瞧村里的,哪个女同志会像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啊,苏小眉这样的在他眼里,养不熟,不是过日子的人。
    薛花花被辣得睁不开眼睛,眯着眼,继续翻炒两下就把辣椒铲进碗里,问陆德文,“你没看出她对你有什么企图?”李雪梅不是多话的人,既然和陆德文故意说那些,想来也是发现了什么。
    “她对我有什么企图啊,我会怕她?哼。”
    陆德文鄙视地掀了掀眼皮。
    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预热《富贵爸爸贫穷儿》前期三观歪裂,后期正能量爆棚的富二代的故事。
    拥有无数豪宅名车,钱多到日花百万到死都花不完的富二代,突然穿越到除了美貌一无是处的酒鬼身上,为了快速过回富二代生活,他决定傍个富婆,骗光她的钱……
    至于酒鬼留的3个儿子?
    别怕,等爸爸有钱了,你们就是富二代……
    儿子:3年又3年,爸爸,我们还要等到啥时候啊?
    第一百零九章 极品婆婆
    薛花花幽幽盯着他看了几秒,转身弯腰舀水倒进锅里,滋滋滋热气上涌,她倾身刷锅,没再搭理陆德文。
    就陆德文的刚直性格,挑明苏小眉对他的心思后估计更不给苏小眉面子,‘我都结婚了她还上赶着倒贴,咋比孙宝琴还不要脸呢,还是大学生呢,不知她咋考上的。’
    她能想象陆德文唾骂苏小眉的语调,夸张,不屑,嫌弃,他能表达得淋漓尽致。
    刷了锅,她端着装调料的碗准备出去,见陆德文搓着手,似乎有话要说,她把碗搁回去,问他,“怎么了?”提到孙宝琴,陆德文猛地想起有件大事没和薛花花说,虽然陆红英威胁他们不准说,他也答应了,左想右想不合适,得让薛花花拿个主意,是劝陆红英想开点不计较亦或是把背后碎嘴的同学揪出来揍几拳,总要做点什么才行。
    “妈,我琢磨着这件事必须要告诉你,红英在学校被人欺负了…”说话时,陆德文弓着背,偷偷摸摸观察着外边,生怕不小心被陆红英听去了跟他拼命,他拉着薛花花躲到门背后,嗓子压得低低的,“红英喜欢个男的,同学们乱说……”几兄妹里,陆红英是最有原则的人,刚开始有人说陆红英破坏人家家庭他就不信,听了李雪梅解释后,他觉得有人背后故意搞鬼,陆红英她们寝室的女生他都认识,自从学校出了‘闹离婚而影响学校声誉的一律退学处理’的新规后,两个想离婚的女生婚没离成,一边在学校勾搭男生,一边哄着丈夫别来学校,陆红英瞧不起脚踏两只船的人,她们抄红英作业啥的,红英都不借,久而久之,两人就爱到处说红英坏话。
    陆德文怀疑,散播不实谣言的就是两人。
    薛花花有些错愕,偏头看着方桌前认真切肉的陆红英,她垂着头,动作利落,自有股浑然天成的强者气质,她问陆德文,“红英怎么说?”“红英不让我们告诉你。”
    老实说,陆德文不懂陆红英,换作他肯定要和两个女生撕破脸的,陆红英态度淡淡的,不太在意的样子,和她平时性格太不同了,陆红英是认死理的人,有次班里几个下过乡的同学聊起农村风俗,某些言语具有严重偏向和歧视性,陆红英跟他们理论了好久,要他们向所有农村人道歉来着……她自己受了委屈,不吭声不出气就过去了?薛花花望着外边忙碌的身影,沉吟道,“她们寝室有哪些人,你和我说说。”
    “诶。”
    陆德文低着头,音量很小,把陆红英周围的同学都向薛花花做了个介绍,她和罗慎的前因经过也通通说给薛花花听。
    陆红英说过,他们在外做错事丢脸的是他妈,被唾弃被指指点点的也是他妈,他妈呕心沥血将他们抚养长大,教他们读书认字考大学,希望的是他们成为对社会对国家对人民有用的人,而不是给她脸上抹黑的。
    他们几兄妹谁都可能做错事,陆红英是绝对不会的。
    陆德文拿自己的生命保证。
    “我知道了,你和明文离她近,多关心关心她,这件事就听红英的,她不想闹大,你们也别去学校闹事,但谁在你耳边说红英不好,你要有个哥哥的样子维护她。”
    陆德文瞬间站直,“那还用说,我就红英一个妹子,我不维护她我维护谁啊。”
    “行了,把碗端出去,辣椒花椒捣碎了,我进屋看看苏小眉去。”
    薛花花拍拍他的胳膊,示意他让开,陆德文小声嘟囔,“她要走就走呗,你劝啥啊,哪有留在别人家过年的。”
    薛花花听不清他说什么,侧头看过来,陆德文急忙弯腰做出请的手势,薛花花好气又好笑,催促他动作快点,今天得把香肠灌完,后天砍树叶熏熏,趁早给罗梦莹寄过去。
    房间里,苏小眉坐在床上,脚漫不经心戳着地上不平整的凸起,哭声低低的,听到脚步声,又扯足了嗓门嚎两声,两声后又低下去,薛花花在门口站了会儿才进去,“小眉,和婶子说说话吧。”
    突如其来的说话声吓得苏小眉腿脚抖了下,见是薛花花,她生气的背过身,眼眶红红的,脸上的妆花了,嘴唇的红顺着流得整个下巴都红红的,薛花花坐在窗户边的长形竹凳上,床让给苏小眉和陆红英睡了,她睡的竹凳,一床被子,垫半边盖半边刚刚好,白天收起被子竹凳可以坐人。
    “德文说的你别放在心上,你是彩芝同学,你能来家里做客我们都高兴。”
    薛花花语气温和,苏小眉抬手擦了擦眼泪,哽咽地说,“我没和他生气,我是气我自个,好好的待在学校多好,干啥要跟着彩芝来呢。”
    说是不计较,语气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薛花花叹气,“德文和我说过了,他嫌你耽误他干活说话的语气才有点重了,我以前教他们干活要专心认真,活干不完就不给他们饭吃,他们吓怕了,养成干活就不分心说话聊天的习惯了,你想想,他和明文砍柴时是不是没怎么说话。”
    苏小眉别扭地踢了踢地上的泥,没吭声。
    想想的话,兄弟两的确没怎么说话,但她又不知道,她去山里是想和陆德文套套近乎,谁知莫名奇妙被吼了通不说,陆德文看自己的眼神毫不掩饰他的厌恶,令她觉得难堪。
    薛花花接着说,“彩芝肯邀请你来家里玩,肯定平时和你关系不错,德文知道彩芝有同学来,说要好好和你聊聊天来着,你不知道,彩芝嫁过来时,咱家太穷了,她顿顿没吃过饱饭还得起早贪黑的干活,生了孩子没坐月子就下地干活了,以前德文不还债,觉得彩芝干再多的活都是理所应当的,如今慢慢醒事了,总觉得亏欠了彩芝很多,彩芝怀孕,挺着大肚子还得挑粮食,下工后整个人像在汗水里泡过似的,她不敢休息,回家后得烧火煮饭伺候全家人……”以前的日子真的很苦,赵彩芝嫁过来后就闷头干活,她的饭量大,怕把粮食吃完,顿顿都克制着自己吃很少,偶尔吃顿肉,她从来不争抢,任由陆德文他们抢来吃,对赵彩芝这个儿媳妇,薛花花是真的心疼她,或许是从她身上看到自己年轻时的影子,不懂思考,认命,老老实实以为干活养家就是女人的全部,殊不知靠自己的力量太渺小了,一味的妥协迁就只会让身边人变本加厉,且不会记得你的好。
    赵彩芝的人生,若没有陆德文他们的转变,这辈子就是为这个家操心□□的,日日早出晚归,忙完地里忙家里,没时间和丈夫沟通,没精力教育孩子,懒散两天会得丈夫抱怨更甚至拳打脚踢,孩子会跟着好人学好,跟着坏人学坏,到十几岁的年纪,不留神就走了歪路……“彩芝是个吃苦耐劳的人,生了孩子后,她记忆力不如做姑娘时,头年没考上大学她索性想放弃了,德文鼓励她坚持,鼓励她出去看看,认识更多的人,结交更多的朋友。”
    薛花花没有美化夫妻俩的感情,那时赵彩芝边在学校教书边复习资料,好几次都支撑不下去了,陆德文写信她咬紧牙关挺过去,说学校里的同学如何有趣,食堂的饭菜如何美味,还有城里的生活如何丰富多彩,他让赵彩芝这辈子要走出去看看,是和生产队截然不同的天地,人们的生活,思想,习惯,和村里人大不相同,对个人眼界,思维,会有很大的帮助,“彩芝话不多,德文怕她在学校独来独往交不到朋友,你是她同班同学,你的到来说明彩芝在学校过得还算不错,德文心里就放心了,巴不得彩芝多带几个同学来家里做客呢,你别想多了,他态度不好,待会我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不得不说,薛花花这番话太有学问了,先是传达了陆德文和赵彩芝感情好的意思,最末又委婉地抛出了问题给苏小眉:德文明明很好客,为何对你态度不好?莫不是陆德文察觉到什么故意撵自己走的?听薛花花要去找陆德文问清楚原因,脸蛋惨白惨白的,吞吞吐吐地说,“不用问德文同学,是我事多耽误他们干活,德文同学生气是应该的。”
    赵彩芝夫妻情谊深厚,想到自己竟妄图破坏她家庭,羞愧得抬不起头来。
    赵彩芝很受学院领导重视,尤其农学院的,时常问赵彩芝农村四季劳作的模式,播种的条件,选种施肥的要求,仁安村生产队年年粮食增产,农学院的领导们对那个特别感兴趣,在学校弄了个实验室种植蔬菜瓜果,隔三差五地喊赵彩芝去看看有没有问题。
    赵彩芝到哪儿都是焦点,甚至有几个男同学明知赵彩芝结了婚还写情书给她。
    苏小眉嫉妒得快发疯了,薛花花说得不错,赵彩芝话确实不多,常常安安静静的,别人问什么她答什么,不擅交际,不懂穿衣打扮,偏偏受欢迎得很。
    赵彩芝丈夫在北京读大学,小姑子小叔子也在北京,全家都是高材生,无论什么领导来都会问‘家里养猪特比厉害的学生叫谁来着?’‘全家兄弟姐妹都考上大学的那个学生是谁啊,全家都高材生,对她咱得重点培养’,明明是农村家庭出身,待遇比领导子女还好,夜里睡觉,她常常幻想自己是赵彩芝,被同学们羡慕,受领导重视,走到哪儿都是掌声和惊叹声。
    班里约着买回家火车票时,她就生出个心思,梦想变为现实,谁说不可能呢。
    却不想,赵彩芝不仅仅是成绩优秀,受婆婆喜欢,受丈夫喜欢,受小叔子小姑子尊敬,连两个儿子都比其他孩子听话懂事,她不得不相信这是赵彩芝的命,她命好。
    可听了薛花花的话后,她又沉默了,付出才有回报,赵彩芝得到的是她辛苦付出换来的,那些辛苦,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得过来。
    她自惭形秽。
    想事的时候,脚边多了个桶,里边的水冒着热气,耳边传来薛花花的声音,“脸哭花了,洗把脸吧,我说过德文了,他以后不会对你乱发脾气了。”
    什么是会心一击,薛花花的关怀体贴就是。
    瞧瞧,人家看在儿媳妇的面上对你照顾得无微不至,你好意思抢人家儿媳妇的丈夫吗?你有脸吗?苏小眉羞愧满脸通红。
    赵彩芝有点担心苏小眉的情况,但苏小眉在怒头上,对谁都又吼又骂的,她想等苏小眉安静点了再说,看薛花花进房间没多久里边哭声就消停了,随后薛花花从灶房提着水又进去了趟,她搁下砍刀,小声向薛花花问苏小眉的情况。
    “没事了,待会谁都别提,过去就算了。”
    先礼后兵,薛花花自认为给苏小眉留面子了,她要是个聪明的就该收敛,若继续没皮没脸的往陆德文跟前凑,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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