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秦幼音呆站在这座东北名城的繁华机场里,眼眶泛酸地顿悟了,这,就,是!
航站楼外,一辆黑色越野在车海中缓慢行进。
后排,顾承炎合眼靠着头枕,对陈年的絮叨充耳不闻。
陈年完全不介意,坐在副驾驶自顾自继续飞机上的话题:“那什么孙教练就是个人渣败类,亏咱以前对他掏心掏肺,要我说,必须找人好好收拾他一顿!”
顾承炎拧眉:“行了。”
“炎哥,你是有实力争取世界冠军的,真想就这么憋屈地去念书?”陈年转头看他,“上回国家队选拔赛,整个省队——不是,全国各个省队加一块儿,哪个能比得过你?那几个孙子联手给你坑出腿伤,你就不杀回去?”
顾承炎烦躁地睁眼,满脸都是睡眠不足的郁气,正要照着陈年脑袋削下去,眼神蓦地一定,随手把他扒拉到一边。
“哎呀妈呀你干啥,怼着我脸了——”
“闭嘴。”
透过玻璃看过去,机场大巴乘坐点就在前面不远。
通向大厅的人行道上,穿灰粉色小褂的纤细身影正拖着跟她腰际平齐的大箱子,吃力地朝车门挪动。
陈年愣了愣:“这不刚才内老妹儿么,轮子坏了?”
顾承炎目不转睛。
外面烈日炎炎,午后又最是闷热,待着不动都要出汗,何况去做体力范围之外的事。
小姑娘鬓角的头发湿透了,打着弯蔫蔫贴在颊边。
她艰难挪到门口,验了票,又拎起箱子侧面的提手,咬牙装进大巴车行李舱,细细的腕子一直在颤。
越野车刚好从旁经过,顾承炎眯了眯眼,看到箱底那个闪闪发光的贴纸——
居然真是他最爱的猪崽表情包。
……这要死的缘分。
小猪蹄儿坐大巴只能到校门外三百米的站点,进去报道,找宿舍,全要靠她那弱不禁风的小胳膊小腿儿。
他如果坐视不管,实在有违天意。
顾承炎理由充分,淡淡开口:“停车。”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司机和陈年还没太反应过来。
司机挠头:“炎炎咋的了?”
陈年意味深长:“咋的了?之前瞅人老妹儿受了气,二话不说上去就给撑腰,现在又放着几百万好车不坐,去买大巴票,纯情少男的春心动了呗。”
秦幼音上车时,还剩下一小半空座,她选了临窗的位置,垂低脑袋认真揉捏勒红的手指,朝火辣辣的皮肤小口吹气。
旁边的光线骤然被遮住,有道清清朗朗的嗓音问:“请问这里有没有人?”
她一慌,鼓着脸就抬起头,一个陌生的清俊男生正浅笑着瞧她:“我可以坐吗?”
秦幼音不禁前后看看,空位明明不止一个……
她抓紧怀里的双肩包,刚要答话,另一道有些耳熟的声线就由远及近,懒散又强势地横插了进来:“有人,不可以。”
秦幼音差点咬了舌头。
顾承炎慢悠悠甩着大巴票,直接往秦幼音身边一坐,看都没看那男生,扭头扫了她一眼:“刚才教你来着,再见面儿要打招呼。”
秦幼音后背挺得笔直,惴惴不安嗫嚅:“……恩……恩人。”
顾承炎被这称呼叫得一怔,随即低低笑了,眼底的血丝不觉中淡了不少。
清俊男生见状沉默走远,坐去后排,车辆很快启动,驶出机场。轰轰的路噪声中,顾承炎挑眉望向女孩浅粉的耳垂:“你是医大的?巧了,我也是。”
他伸出手:“运动医学,顾承炎。”
秦幼音垂眸注视着这只手。
肤色浅白,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匀称,连淡青色的脉络都蓄满力量。
和他本人一样,高大强悍,热度逼人。
轻而易举就能把她笼罩。
她死死靠着车窗,尽量和他保持安全距离,但又有念头在不断戳刺神经,说好的改变呢,要学会跟人沟通相处啊。
恩人虽然爱讲脏话,不过……应该是个好人。
过了将近半分钟,秦幼音才抬起手,小心触碰他的指尖,微弱但清晰地回应:“中医,秦幼音。”
顾承炎立刻脑补出小姑娘一脸高深给人诊脉的模样,嘴角弧线刚刚牵起,就听她又糯糯地补充了三个字——
“学长好。”
顾承炎顿时右耳一麻。
“你管我叫什么?”
秦幼音迟疑地重复:“学……学长呀。”
又一声,还“呀”。
顾承炎的那点麻变成了痒,顺着耳道蜿蜒更深。
东北不兴叫什么学长,他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么两个字落在他身上。
小姑娘的江南语调又软又轻,顾承炎中了蛊似的,那句“我跟你同届,都是大一新生”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反正不同系,她又不会知道真相。
一不做二不休。
顾承炎狭长的眼尾半垂,朝她靠近少许,非常不要脸地提出要求:“没听清,你再叫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 东北各个地区的生活习惯和语言习惯各有不同,作者君按照自己了解的来写,宝宝们就轻松地看~毕竟谈恋爱为主~城市、大学都算是架空设定,并没有特定原型,一切都是为了故事服务~
然后我们炎哥,大概就是……
#我觉得我情商没问题啊,为啥未来的每天都在把媳妇儿吓哭的边缘疯狂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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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欺负3下
叫完第三声,秦幼音隐约觉得哪不对劲儿,扒着窗口死盯外面,说什么也不肯搭理他了。
大巴车顶着高温,摇摇晃晃穿行城市大小街道,到医大时接近终点,车里剩下的基本都是学生。
秦幼音习惯性最晚下车,顾承炎也不急,就跟她一起坐着,手上倒是不闲,被陈年没完没了的微信逼得想把他拉进黑名单。
“我可早就到了啊,领着一帮哥们儿就在校门这儿守着,一起欣赏咱炎哥怎么帮美少女提箱拎包送温暖。”
“还有那帮从初中开始对你嗷嗷叫的姐妹儿,都应该喊来一块儿瞅瞅,炎哥的口味到底啥样,以后可别白费劲了。”
“你不会以为医大没人认识你吧?炎哥你对自己可太不了解了,今天只要你一下车,用不了晚上你有对象的事就得传开!”
顾承炎划了划屏幕,一眼扫过,言简意赅地回他三个字。
“滚犊子。”
隔了三秒,陈年说:“哦。”
下车时,行李舱开着,旁边站着一个人,是之前那清俊男生,他意外看了眼靠近的秦幼音,又看看里面最后剩下的巨大行李箱:“是你的?”
秦幼音点头,弯腰要去取,男生抢先一步,温和说:“我帮你吧。”
说着就把手伸过去,可连边还没碰到,有一只比他更快的手已经抓住箱子拉杆,一拽一提,轻松落地。
顾承炎心里头莫名有点堵,他发个信息不过两三秒的功夫,这边就有敢来钻空子的了。
小猪蹄儿还挺受欢迎。
顾承炎瞄了眼坏掉的轮子,直接提起侧面拉手,往校门走了几步,发觉后边没动静,扭头一看,秦幼音还愣愣站在原地。
“秦幼音,”三个生疏的字在他唇齿间转了两圈,迅速变得熟稔,“不去报到?”
“去……去,”秦幼音追上他,双肩包在单薄背上一晃一晃,讲出困惑,“但是,你自己没有行李要拿吗?为什么……”
顾承炎一脸淡然地胡说八道:“我是学长,又不是新生,当然没行李,至于这个——”
他把巨沉的箱子当成轻飘飘的菜篮,随便往起一拎:“坏了,我顺手帮学妹一把,不行?”
秦幼音愁苦:“那太麻烦你……”
顾承炎长腿宽肩,单手插兜,白杨般挺拔立在阳光下,全身镀着金线,给她遮住一片足够大的凉爽。
他再次俯身,对上她柔润剔透的眼睛,低低说:“你要是自己拿,肌肉拉伤会影响新学期上课,你要是找刚才那男的帮你,再加上我,你就欠了两个人,两份人情。”
“所以,”顾承炎的逻辑相当缜密,“只有继续麻烦我,你的成本才最低。”
秦幼音眨了下眼睛。
……好有道理。
她竟然无法反驳。
医大校门是去年新修的,格外的恢弘大气上档次,上面挂了个极其醒目的长条幅,热烈欢迎新同学。
门口有指示牌,今天是报道的最后一天,到五点就停止办理手续。
距现在只剩下不满一个小时。
顾承炎人高腿长,两步迈出去够秦幼音跑一会儿,她紧赶慢赶,追着他站到报到处前,被一众师兄热情围观。
“我操这哪冒出来的萌妹,走错地儿了吧?”
“别吵吵!给人吓跑了咋整?”
“都给我滚一边凉快儿去!小妹儿表格还没填,再闹就让你们吓转院了!”
骂骂咧咧的师兄挥拳恐吓完,转身一脸笑容面对秦幼音:“来来来,哥带你走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