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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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1年
十二月,美国索夫昂
屋外大雪漫盖,屋内壁炉红火,三岁的念邦和七岁的安妮在客厅里,趴在圣诞树下用彩笔涂鸦。
阿绣坐在书房中,静静的读着一封详细报道东亚缅甸战场的报纸,文章的署名是爱德华·斯诺。
自爱德华中国西行日记在美国刊印成书以后,轰动了海内外,短短的十个月内就印行了四版。随后便由阿绣策划,组织了十多位翻译人员集体承译,先后翻译成中法日德等多种语言出版发行,在国际上引起了空前反响。一时间有更多的人开始关注远东地区这个古老而鲜活的国家,关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正在经历一场怎样艰苦绝伦的战斗。
而爱德华也再次接受了《纽约先驱论坛报》的任务,前往东南亚和印度战场采访。
自从1939年德国闪击波兰,全世界范围内的战争开始了,非洲大陆、欧亚大陆上战火遍地开花,比二十年前的那一次有过之而无不及。
爱德华在文章中称,日本为了扼制中国对外运输途径,全面封锁海岸线,为了确保滇缅路这条最后国际交通命脉,中国将极力争取与英国间的军事同盟,不日即将编组远征军赴缅甸支援英军对日作战。
阿绣轻轻倒吸了一口气,又看了几篇相关报道,开始在内心分析这一部署对于整个亚洲战局的影响。
这几年她成了一名报社自由撰稿人以及兼职翻译,而梁瑾也闭门谢客,开始拿笔记录他三分之一个世纪的梨园人生,两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这种足不出户的生活方式,一方面是为了照顾年幼的念邦,另一方面也是不想抛头露面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但他们对于国际战争局势仍旧时刻关心着。
一转眼就到了做晚饭的时间了,阿绣来到客厅,想要问孩子们晚饭想吃什么,却意外的发现两个孩子闹起了别扭。
“你画的不对,没有人家里是这样的!”安妮用一口蹩脚的中文控诉。
“不对不对,我家里就是这样的。”念邦奶声奶气的解释,“不信你问我妈妈,妈妈!你看你看,这是我画的全家福!”
阿绣笑着走了过去,蹲了下来,把念邦抱在怀里:“妈妈来看看,念邦画得对不对。”
白纸上是一片儿童的稚嫩涂鸦,温馨而充满童趣,可是全家福上一共有五个人,念邦用肉呼呼的小手指着画说道:
“这是念邦,这是妈妈,这是爹爹......”他踮起脚尖,在阿绣耳边小声道:“还有两个,是娘和爸爸,妈妈你不是说过我们是一家人,娘和爸爸有一天会回来的吗?”
“是,娘和爸爸,有一天会回来的......”
阿绣不禁眼眶湿润,俯身抱紧了念邦小小的身子,“念邦乖乖的,早晚有一天我们一家人会团聚的。”
“阿绣!阿绣!”
梁瑾从卧室里冲出来,神色激动。
阿绣连忙不动声色的擦了擦眼泪,抬头道:“梁大哥,怎么了?”
梁瑾的表情既有震惊,又有不可置信,结结巴巴道:
“方才广播里说,美国太平洋海军军事基地,被日军轰炸了。”
阿绣同样一愣,两人面面相觑,只剩从卧室里隐约传来的无线电声音,滋滋啦啦的回荡着。
1941年12月7日,日本偷袭珍珠港,一向保持中立地位的美国终于对日宣战。此时此刻,整个世界都笼罩在战火硝烟中,无人幸免。
这是一场,全人类的反法西斯战争,为了自由与和平!
作者有话要说: 1.1940年,璧山空战,萧珏牺牲
2.中国远征军是抗日战争时期中国入缅对日作战部队,亦称“中国赴缅远征军”、“中国援缅远征军”。该军共计9个师10万余人。
中国远征军是中国与盟国直接进行军事合作的典范,也是甲午战争以来中国军队首次出国作战。共收复缅北大小城镇50余座,收复滇西失地8.3万平方公里,共歼灭日军4.9万余人。中国军队也付出了重大牺牲,伤亡官兵约6.7万人。
2.1941年12月7日清晨,日本海军的航空母舰舰载飞机和微型潜艇突然袭击美国海军太平洋舰队在夏威夷基地珍珠港以及美国陆军和海军在瓦胡岛上的飞机场。太平洋战争由此爆发。这次袭击最终将美国卷入第二次世界大战,这个事件也被称为珍珠港事件。
3.下一章苦尽甘来,终于迎来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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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时光飞逝, 四季流转。
1945年8月6日9日,美国投掷了两枚代号为“小男孩”和“胖子”的原/子/弹轰炸日本广岛、长崎。
1945年8月8日, 苏联对日宣战, 围歼中国东北的日本关东军。同时,中国的抗日武装向日军发动全面进攻。
1945年, 公历八月十五日。
四万万的中国人,海内外华人同胞,都在等待这一天。
日本裕仁天皇通过广播发表《终战诏书》, 接受波茨坦公告,无条件投降,结束战争。
美国,索夫昂小镇
“朕对于始终与帝国同为东亚解放而努力之诸盟邦,不得不深表遗憾......”
无线电台滋滋啦啦的信号不佳, 里面从太平洋彼岸远东战场传来的《日本终战诏书》还在继续, 屋中所有人围坐在一起, 从紧张,到兴奋,到茫然, 到泣不成声......
伊丽莎白靠在爱德华的怀中轻轻的啜泣,爱德华搂着妻子的肩膀, 无声的安慰着。
念邦坐在梁瑾的怀里, 觉得头顶一湿,回头看去,发现梁瑾已是泪流满面。
“爹爹......”
此时他眼中含泪, 嘴角却是笑着的。
喜极而泣,大悲大喜,让他整张脸都扭曲了。
“阿绣。”
梁瑾抬头望向阿绣,便见她也是和自己一样的神情。
“梁大哥,日本投降了,中国胜利了,我们胜利了......”
白云苍狗,人间霜雪,那些累累白骨,那些赫赫黄土,那些昭昭日月,那些烈烈英魂。
十四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
结束了,噩梦终于结束了。
小六子又哭又笑,结结巴巴得像个小孩子:“我、我去外面点串炮仗去!”
念邦感念于他们内心的激荡之情,伸出小手为梁瑾擦去眼泪:
“爹爹,别哭了。”
梁瑾低头亲了亲他的脸,胡子扎得他咯咯笑了起来,而后他听见爹爹在他耳边哑声道:
“念邦乖,娘和爸爸,他们要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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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安
康园窑洞,门外依稀可以听见锣鼓喧天的喜庆,寂静的屋里广播里孜孜不倦的播放日本投降的消息,播音员的压抑不住激动的一遍遍重复着。
廖虎擦了又擦眼角的泪水,又哭又笑:
“华叔叔,日本人投降了......”
病榻上的华永泰勉励支撑起身子,忍不住咳了几声,廖虎急忙扶住他喝了水。
早些年肺部旧伤难愈,战火纷飞,调养不当,这几年积劳成疾,旧病复发,他的身子已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华永泰喝过水,又咳了几声,露出了个虚弱的微笑:
“是啊,我们终于胜利了。虎子,去把我柜子里留的普洱茶翻出来,泡上一壶,我要以茶代酒,敬一敬故人。”
自九一八起,整整十四年浴血奋战,我们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文彬、胜男、云飞、季生......所有为这一天付出年轻生命的,我亲爱的战友,你们在天之灵,都看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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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
这一天,大街小巷都是欢乐的海洋,人民不知疲倦的载歌载舞,放着烟火礼炮,举着火把彻夜游街,甚至不少军人都不断的对天鸣枪,以发泄着心中压抑了许久的情绪。
即便远在深山之处的璧山别院,似乎都能被远处这股子欢欣热情而感染。
门房里两个例行站岗换下班来的中统特勤,破天荒的开了一坛陈年烈酒,两人一人一杯对饮,不一会儿就喝了个底朝天。
一人嘿嘿傻笑:“都打完战了,咱是不是都能回家了?”
另一人红头胀脸:“都回家,都回家了,咱们都回家了!”
两人醉气冲天,说着胡话,不一会儿就呼呼大睡了起来。
而他们身后的院落依旧死寂无声,与这满世界的欢庆高歌这样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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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明,巫家坝机场
晴空万里,一碧如洗,平日里繁忙异常的机场,格外的井然有序,500架各型运输机排列在停机坪上,它们已经卸下汽油,装满了货物,等待着最后命令。
自从滇缅公路被日军切断,大量的援华物资无法运进中国,为了确保亚洲战场的顺利进行,中美两国联合开辟了跨越喜马拉雅山的驼峰航线。
这三年来,葬身在这条航线上的飞行员不计其数,在长达八百公路的航线上,一路都散落着飞机的残骸碎片,在阳光照射下散发着闪亮的光芒,那是一座座不朽的丰碑。
此时此刻,他们即将迎来驼峰航线最后一次运输任务。司令官一声令下,机场顿时马达轰鸣,螺旋桨旋转直冲天际。
在场所有的军人,搬卸工,修理工,医护人员齐齐鼓掌,眼含热泪目送他们的盟友离开。
为所有的在人类反法西斯战争中奉献的勇士,活着的,死去的,千古英魂,永垂不朽!
数公里外,西南交通运输管理局驻昆明办事处的办公室里,霍锦宁签批完最后一张战时运输单,搁下了笔。
面前的谢景澜不禁问道:“决定了?”
霍锦宁笑而不语。
谢景澜半开玩笑道:“好不容易让你穿上了这身官服,他们怎么舍得叫你脱?”
抗战之中,民族危亡之际,霍锦宁毅然违背了霍家祖训,临危受命,接下了西南交通运输管理局的重担。从工业西迁到中印公路,从滇缅公路到驼峰航线,每每大后方最艰苦卓绝的运输线路上,总有他的身影。
这些年来,霍家可谓是千金散尽,殚精力竭。
“总有办法。”
“那......璧山,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