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嬷嬷的语气轻柔,不轻不重的给琅王妃揉着肩膀。
琅王妃只是闭目不语。
屋中的苏合香依旧淡淡的冒着青烟,袅袅婷婷,犹如兰花,满室清雅。
……
从琅王妃的颐华院出来,沈明卿浑身就是一松。
颐华院这一行,虽然只是短短的片刻,可是,看不见的刀光剑影,却沈明卿觉得漫长无比。
琅王后院的女人,让沈明卿很压力。
还好,琅王妃似乎也不太怠见她们,只让她们初一十五来给见礼问安就好。
沈明卿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让冬欢扶着她,叫着梅果一行人往漓雨院而去。
她昨晚本就被萧景琰折腾得不轻,今天早上虽然在冬欢的按摩下有所缓解,可是,这一早上折腾下来,她还是有些吃不悄了,再加上心里有事儿,沈明卿现在就想快点回漓雨院去。
沈明卿想走,可有人却并不想她离开。
“沈明卿!”
身后传一声柔美的声音,清冷中带着不善。
是苏雪痕!
这个声音,沈明卿怎么也不会认错的。
沈明卿很是好奇苏雪痕叫住她有什么事?!
她们可是刚刚出了琅王妃的颐华院,沈明卿相信苏雪痕就是疯了,也不会与她在琅王妃的颐华院闹起来。虽然身上酸疼一阵儿接着一阵,沈明卿还是挺直了腰板,转回身淡淡的看着苏雪痕。
她倒要看看苏雪痕要说什么?!
“沈明卿……”,苏雪痕在花浓和橘盏的搀扶下,缓缓的来到沈明卿的身前,神情冰冷高傲,浑身透着阴柔的味道,慢慢道:”琅王妃院里的玫瑰露……可不是那么好喝的……”
说完,苏雪痕轻蔑的用眼角扫了沈明卿一眼后,就越过沈明卿仪态万千的往知雨院方向走去。
上一世,她就是毁在了这一盏玫瑰香露上。
让她这一生都没能有自己的孩子。
这还是在她死后,在皇宫中飘荡,无意间听到已是皇后的琅王妃和她身边的秦嬷嬷说到的。
原来,她一直无孕,是她一进府时,第一次请安敬茶时喝的那盏玫瑰露被下了药。
今生,她再也不会碰那盏玫瑰露。
她也没想过给沈明卿提个醒。
没那个必要!
一个注定不会受宠的女人,喝不喝又有什么关系?!
不过,若是能挑得沈明卿恨上琅王妃,苏雪痕还是很高兴的。
苏雪痕心情很好的走了,她身后的沈明卿可白了脸了,手中的浅洋红的帕子都搅成了麻花。
她就说她那时候看着苏雪痕的神情有些不太对……可是……可是苏雪痕是怎么知道琅王妃那盏玫瑰露有问题的?!难道苏雪痕是用银钱买通了琅王妃的人?!
这……这不太可能吧……
从琅王妃将王府管理得井井有条,就能看得出来,琅王妃的手段了得。
怎么可能让一个新来半个月的苏雪痕买通了琅王妃的心腹?!她怎么那么不信呢!?
难道是琅王给她的人?!
也……也不可能吧?!
琅王若是知道琅王妃给他的爱妾下毒,就算不废了琅王妃,也绝对会禁王妃足的,绝不可能只是给苏雪痕透个消息不让她喝这么简单?!
苏雪痕不会是在吓她吧?!
沈明卿只觉得胃一阵阵的发寒,很不舒服。
她看了冬欢一眼,冬欢也正在看她,脸上也是一脸的惊疑。
“走……先回漓雨院在说……”
沈明卿握住冬欢的手,脚下的步子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梅果没有进内屋,不太明白她们主子和知语院的那位主子打什么机锋,可是,显然,知语院的那位主子似乎是不怀好意的。
三人再顾不得慢悠悠的走,急匆匆的回了漓雨院。
一进院,漓雨院的上下正忙着呢。
娇杏见沈明卿回来,欢快的上前给沈明卿见礼,扬起一张笑脸:”主子,李总管将欠咱们漓雨院的东西都送来了……另外,还送了好多好多西来,说是主子过了明路是正经的主子了,该得的份例……”
不用她说,沈明卿也看见了。
娇杏身上此时已经是一身暂新的青色棉衣裙了,小脸红扑扑的。
当初,她和苏雪痕被王爷带进府,尚未给王妃敬茶,未过明路,身份尴尬。
通房不通房,主子不主子的。
沈明卿又不受宠,得到的份例都是按通房丫头给的。
当然,人家苏雪痕可不是通房丫头的份例,人家深受琅王萧景琰的喜欢,李总管可好顿巴结,东西尽捡好的送往知语院。现在过了明路,估计李公公又得备一份”厚礼“了。
院子里放着一排排的东西、衣服、首饰、花瓶、茶叶……将每个托盘都装得满满的……沈明卿甚至还看到了好几筐上好的银丝碳……
梅果的目光也落在那银丝碳上,高兴得喜上眉梢:”主子,我们有碳了……不是那下等的芄萝碳,都是上好的银丝碳呢……”
沈明卿看看梅果冻得鼻尖都发红了,”梅果,你不用侍伺我了,我有冬欢就好……你先去把冬衣领了换上……”
梅果高兴的给沈明卿行了个礼,拉着娇杏去领冬衣了。
一个年轻的小太监笑眯眯的迎了上来,”给沈主子道喜!沈主子这是李总管吩咐我给您安排的丫鬟……你若是有不满意的,只管和我说,我再给您送几个可心的……”
沈明卿进府那份例比通房丫鬟还寒酸,丫鬟也没配全。
梅果几次想去闹,都让沈明卿给按下了。
李总管管着满府的财物人力调动,自然是王妃的心腹,沾根毛比猴都精儿的主儿,处事滑不溜手。
她刚入府又未受宠,府里的主子对她也没有安排,李总管按通房丫鬟的份例给她安排,严格来说也挑不出毛病。
沈明卿只是粗粗的看了看那个小太监身后的丫鬟,心思根本没在她们上面,面上带着笑道了谢,又让冬欢封了一个大大的红包给那个小太监,就拉着冬欢进了屋,将门关得严严的,拉着冬欢又进了南屋。
确定屋内没人后,沈明卿从袖子里掏出她那个浅洋红的帕子,展开,只见浅洋红的帕子上有一大块湿透的痕迹,还带着淡淡的玫瑰香……
“冬欢,这是王妃给我喝的玫瑰露,你看看,里面可是有什么不妥?!”
沈明卿紧张的看着冬欢。
第10章
冬欢心中一凛,接过沈明卿手上浅洋红的帕子,放到鼻端细细的闻着。
浅洋红的帕子洇透了一大片,可见沈明卿还是留了一个心眼,最后一口都没喝,全吐在这帕子上了,虽然外面很冷,但是,这浅洋红的帕子一直被沈明卿紧紧的团在手里,倒是没有冻出冰茬,反倒在兔绒香鸭鹊金手炉的熏烘下,微微发热,玫瑰露的香味越发的浓郁……
“这玫瑰露里除了玫瑰、洋糖之外,还加了梅卤、明矾、红糖……没有其它药材的味道……是安全的……”
冬欢仔细的分辨着,一一报给沈明卿听。
安全的?!
沈明卿的心放松了。
她是极相信冬欢的。
冬欢家祖上曾是前朝御医,前朝末年因为卷入后宫宫闱倾轧而全家获罪,流放岭南,冬欢家的那位长辈年事已高,在途中就病逝了。全家族的人被押送至扬州附近时,天下已然大乱……颠沛流离……一大家子就剩下冬欢爷爷这一脉,新朝建立后他们就在扬州定居了。
没有房屋田产,所有钱财都在天下大乱时丢光了,无奈之下,冬欢爷爷只能重操旧业,在扬州开了医馆,也把这一身的医术传了下来。
到了冬欢爹爹这儿,就只得冬欢这一女。
父女两守着医馆过活,可不成想,不知怎么的孙家祖上曾是御医的事情被人知道了,杨州最大的医馆觊觎孙家医书,设计逼得孙家医馆开不下去,想让孙家交出医书。
孙爹宅心仁厚,却因为祖上曾受过陷害,因此谨慎柔弱,见势头不对,就匆匆卷了些金银带着医书和女儿跑到了苏州。
也许是一路上担心受怕,孙爹到了苏州后就病了,久治不愈,还被贼人盯上,抢光了钱财,流落街头时,被沈明卿的哥哥救了,带回家中,细心为孙爹治病,可是,孙爹病得太久,连惊带吓的还是过世了。
孙爹过世后,冬欢在世上就一个亲人也没有了,索性卖了自己给沈家。
沈母考虑再三后,将冬欢给了沈明卿。
沈明卿一直都不知道冬欢是会医术的,直到有一次沈明卿脸上害了桃花癣,奇痒无比,找了好几个大夫都反反复复,而冬欢几贴药下去后,就好了,家里人才知道原来冬欢也是会医术的。
沈明卿一次偶然询问,才知道冬欢已经尽得其父的真传,那本孙家医书,她也倒背如流。虽然,其手艺比不上先祖,但却比其父的医术要高明许多。
所以,冬欢说的沈明卿是信的。
前朝别看其它地方污糟糟一团的乱,可唯独这后宫害人的秘药独步天下。
“王妃的玫瑰露中并没害人的秘药,那苏雪痕紧张什么呢?!”,沈明卿疑惑。
她就坐在苏雪痕的对面,苏雪痕的一举一动,她看得都十分真切。
苏雪痕的紧张和对那盏玫瑰露的恐惧不是做假,那恐惧虽然隐藏得极深,脸上全是波澜不惊的神色,可沈明卿感觉得到苏雪痕心底的恐惧。
她是真的认为那盏玫瑰露是有问题的!
“会不会是苏雪痕想多了?!”,冬欢道。
苏雪痕在颐华院外说的话,她也听到了,确实意有所指的样子。
可是,这玫瑰露确实没有问题……
“总是坑害别人的人自然也是怕别人害她的……再加上她又得宠……会害怕也很正常……”,冬欢猜测着。
沈明卿咬着下唇。
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是,又说不清。
好在,经冬欢检查,这玫瑰露确实没有问题,否则,沈明卿怕是要饭都吃不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