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阳掩唇一笑,“如果我当初就是这样的,二太太跟大太太,会挑中我?二太太,你要是不放心,过几天也搬到沪市住着,也好提点我。”
第11章 路上
乐香琴赞许的看着艾阳,自己真是捡了个宝,有这么个媳妇,还担心二房会落到别人手里?幸亏当初她看走了眼,“你说的有道理,”
她抚了抚艾阳娇嫩的鹅蛋脸,这张脸生的星眸桃腮,菱口如粉,抿唇笑时,靥边还有米粒大小的酒窝,看着真是个又脆又甜的小美人儿,有这样的美人成天杵在眼前,安梅清?
她溜了一眼走进来的安梅清,拉着艾阳的手走到她跟前,“你大嫂可是大学生,会外文,还会弹钢琴,还会画西洋画,真的是琴棋书画无所不通,不但如此,她还认识好多外国人,”
乐香琴捏了捏艾阳的胳膊,“你去了,要好好跟着你大嫂学,你大嫂跟维华平素在外头忙,家里的事你得多担待,多照顾照顾他们的生活。”
她又亲切的挤着安梅清的手,“大少奶奶,小艾想跟你们走,我也是赞成的,只是家里长辈们都在,不如再住两天,等维华跟小艾三朝回门,你们再去沪市。”
艾阳连忙冲安梅清眨眼,这丫头可别给她掉链子,她才不要跟梁维华什么“回门”呢,就听安梅清皱着眉道,“既是这样,不如我先回去,让维华在家里好好呆着,只是小艾,就不必跟我们走了,她跟维华回了门,就是你们二房的媳妇了,就让她好好留在家里伺候二婶儿吧。”
“二太太,我,”艾阳“急”得眼泪都快落下来了,“您还是让我去吧,”她在乐香琴胳膊上拧了一把,疼的乐香琴一个哆嗦,“啊,你,”
艾阳一把摁住要跳起来的乐香琴,“现在都新社会了,大少爷说了,不讲这些封建规矩,”她低下头,转着脚尖,“与其计较这些,不如让大少爷跟大嫂早点儿接受我更实际,而且我不已经被大红花轿抬进梁家了嘛,还要再证明什么?”
说的也是,李家算什么亲家?小艾又没有父母了,回不回门她哥嫂又敢说什么?“那行吧,你跟着维华走吧,”她瞟了一眼安梅清,“过阵子家里的事完了,我也去沪市住几天,到时候咱们好好说说话。”
……
“呼,太好了,”艾阳长长的吁了口气,在车门那儿观察了一下,把车窗给摇了下来,“终于出来了!”
安梅清看着贪婪的看着外头景致的艾阳,“你没出过门吗?”这外头有什么可看的,也就梁家附近干净整齐一些,越往外走,就越残破。
艾阳看着清山绿水,“多美啊,这儿的空气都是甜的,”她伸出手,让霞光落在自己的指尖上,“这儿的人真的每天都生活在画里啊!”
每天生活在画里?安梅清好笑的看着一脸兴奋的艾阳,在大宅里的那个浑身邪气又变化多端的女人完全不见了,现在车里这个是一脸雀跃,满眼都是惊喜的光,好像随时都要打开车门出去飞一圈儿的姑娘,真的是小艾?
梁维华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艾阳,心脏没来由的一阵狂跳,他忙咳了一声,“你小心点儿,别把头手伸出窗外,很危险的,赶紧把窗户关上,一会儿灰土都进来了。”
艾阳冲梁维华翻了个白眼,这里四下空荡荡,伸出去又能怎么样?
安梅清看到艾阳对着梁维华又是白眼又是嘀咕的,觉得她真的很好玩,“咱们已经出了城了,再往前就都是土路,车子一过,灰尘老高,你开着窗户,会弄的满头满脸的。”
她一个风系异能会怕这个?不过安梅清好心提醒,艾阳也不想拂了她的好意,她把车窗关好,“我很少出门,所以有些激动,等以后我去了信河的庄子上,也买辆车,自己开着出去玩。”
“你买车,你买了会开么?你当是你们家的牛车呢,拿根鞭子就能赶着走?”梁维华一脸不屑,乡下丫头就是乡下丫头,再厉害也是有限的。
“不会我不会学嘛?不是我小瞧你,给我一辆汽车,给你一辆牛车,汽车我开得走,牛车你未必赶的动,不信咱们哪天打个赌,赌注么,就是你这辆车!”艾阳眼珠直转,输了她没损失,赢了可以得辆车。
安梅清从后视镜里看到一脸跃跃欲试的梁维华,叹了口气,“算了,小艾有多聪明你不知道?我看她真的能把车给开走的,你赢不了的。”
“诶,安小姐可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嘛,牛不走,拿鞭子抽抽就走了,我不会开车,还能自己推啊,”断人财路无异杀人父母,艾阳不满地瞪了安梅清一眼,“就你聪明。”
安梅清哭笑不得的看着艾阳,“这辆车是我的嫁妆,我怎么舍得叫你赢了去?”
嫁妆,那就算了,虽然安梅清上辈子间接伤害到了小艾,但她不是始作俑者,这一点艾阳还是分得清的,而且真正接触之后,她发现安梅清挺聪明的,虽然有些高高在上,不接地气儿,但还可以理解,生活在城堡里的小公举,是想像不到贫民阶层的艰难的。
果然,车子一出城,就开始颠簸起来,这也是头一次艾阳怀念起末世来,“我的天,我觉得我会吐,要不这样吧,你们开车走,我下来自己走路,”她驭风而行,就算是比汽车慢,但不会晕车啊!
梁维华也是老大不愿意,“这能怨谁?你才坐多大会儿就受不了了,我跟梅清可是刚从沪市赶回来,又被你催着回去的,恐怕回去之后,骨头都散架了!”
艾阳白了梁维华一眼,“那你是宁愿晚上跟我睡一屋做假夫妻,也不愿意回沪市抱着自己老婆舒舒服服的睡一觉了?”
“你这个女人,你怎么说话呢,”梁维华被艾阳的话说的脸红,什么呢“抱着老婆”,“我跟你说李艾,这种乡下的俚语,你要从你的脑海里彻底删去,太粗鄙了!”
艾阳看着路边绿油油的稻田,“看见没?田里可都是粗鄙的农人,你下去听听,他们说的就是俚语,以后高贵的梁大少,千万不要再吃大米了,小心自己被染粗鄙了,噢对了,梁大少,你出过国没?跟米国呀,英吉利的农民们打过交道没?”
艾阳不等梁维华回答,就道,“肯定没有,您这样的少爷,出国也是跟那些体面的绅士打交道的,那我告诉你啊,其实就算是西洋那些列强们,农民也跟咱们一个样,他们也说我这种‘乡野俚语’!”
“说的跟你去过一样,”梁维华不服气的解开衬衣的领口,“别说西方农民了,就是你们高湖镇的农人,你这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辈子都走不出内院的封建妇女,恐怕也没见过几回。”
她确实是没见过,但绝不是因为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见过就不能想像了?人啊,要是缺少了想像力,社会就不会进步,生活也少了乐趣,这个啊,你这种封建思想刻在骨头缝里的男人,是绝不会明白的。”
作者有话要说: 2018年最后一个月,上个月反正是瓜吃的挺饱,这个月好好努力,希望我这本的成绩能好一些。
第12章 理想
安梅清饶有兴致地听着艾阳跟梁维华斗嘴,但艾阳刚才的话她并不认同,“想像力可以推动社会发展?这恐怕就如你想像着外国的农人像咱们华国的一样无知一样,是凭着你的想像力吧?我去过国外,那些庄园主家里的仆从,个个谦逊有礼,衣着整洁,”
她看了一眼窗外埋首在稻田里的农人,就算是在富足的沪市周围,这些人也个个衣衫褴褛,瘦小枯干,“回来之后,再看到咱们的情况,只能枉叹民生之凋敝。”
“哈,”艾阳这个暴脾气,真想一脚把身边这位“忧国忧民”的大小姐给从车上踹下去,“安小姐也说了,你见到的是外国贵族家里的仆从,你拿贵族家里服侍主人的仆人,跟自己国家田里种地的农人比,不觉得是在欺负人吗?衣着整洁,谦虚有礼,我看梁家的下人们都称得上这八个字吧?梁家还只是个经商的,你们安家呢?难道你们安家的佣人,管家,比不上那些外国贵族家里的?”
安梅清被艾阳问的哑口无言,但又没办法否认她说的不对,“可你也没有见过西方的农民是什么样的。”
“但我听说过农奴,我知道那些农奴们活的比咱们的长工佃户也好不到哪里去,安小姐,不管是东方还是西方,人都是人,人性都是一样的,在压榨比自己更贫苦更无力的弱势群体方面,西方所谓的贵族并不比咱们的地主老财们高贵到哪里去,其实这一点看看如今被列强鱼肉的华国,你不应该对他们的无耻跟贪婪,深有体会吗?”
安梅清下意识的挺直身子,“你真的是李艾?”
艾阳微微一笑,“我是李艾,一个自幼生长在丰城高湖镇的米粮店家的女儿,是,我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我家开着米粮店,下头又有几百亩田,佃户长工这些,我还是见过的,”
末世的时候,也有人凭借身上的异能,建立小小的城堡,在里头称王称霸,奴役摧残那些没有异能的平民,人恶起来,并不比丧尸善良到哪里去,艾阳自忖比车里这两位“傻白甜 ”见过更多的人性,“还有一句话,叫‘秀才不出门,便知道天下事’,何况现在只要几个铜钿,就可以买份报纸回家慢慢看的,”
艾阳抚着腕上的翠镯,“安小姐不会觉得我们李家连给女儿买报纸的钱都拿不出吧?”
“呃,不好意思,我没有那个意思,实在是如今国人尚在蒙昧之中,那些官老爷们醉死梦死,下头的百姓则浑浑噩噩,根本不知道我们的国家已经处在水深火热之中,而你只是一个内宅女子,我听说你并没有到学堂里读书,才会以为你跟家里的两位太太一样……”
安梅清又羞又窘,这个真的不怨她,别说梁家太太们,就是她的母亲,父亲的姨娘,还是家里的两个嫂子,哪一个会考虑这些?李艾这样一个乡间民女,什么也不懂,不才是最正常的吗?
艾阳抿嘴一笑,“可安小姐你真的跟她们有所不同吗?你是比她们更了解外头的天地,但你的偏听偏信,能比她们的蒙昧不明,高明到哪里去呢?在我看来,都不过如此。”
妻子被一个乡下女子教训,梁维华怎么能坐得住,“装的跟你真的什么都懂一样,我看你连黄埔江都没见过吧,见过轮船吗?见过飞机吗?见过列强的□□短炮吗?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才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我不但知道,还玩的很溜,你信吗?
艾阳知道就算说了,梁维华也不会信的,当然她也不会说,她的异能跟她的技能,都是她用来在这个乱世立足的根本,那都是压箱底手艺,自己偷着骄傲一下还行,真让人知道了,只会给她招灾,尤其是在她在这个民国,立足未稳的时候。
安梅清被艾阳说的心里也挺不高兴的,她自幼就是神童,父亲把她跟两个哥哥一样,亲自带在身边教育,大了一点,又特意请了外国家教回来,不止是学外语还学钢琴学油画,等她十五岁的时候,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了沪市最好的沪大,从那以后,她就是沪上最知名的名媛淑女,各大沙龙若是没有她出现,就会黯然失色。
可现在,她居然被一个乡下女人当面教训无知,“那李小姐觉得应该怎么做呢?还是李小姐准备要为这个国家做点儿什么?”
为这个国家做点儿什么?
艾阳托腮,她这是穿到了一个未必活得到末世的女作者的小说里,这里头的一切就算是有历史依据,他也是虚构的成分居多啊!
像安梅清,梁维华,还有什么沪市,她前世有限的文化课学习时间里,也没有这些人的记载啊,“我没想过,我现在最想做的,就是跟梁维华离婚,然后搬到信河的庄子里,呼吸着最新鲜的空气,吃着最新鲜的瓜果,睡到自然醒,醒了呢,再吃!”
“这叫什么人生理想?你,”安梅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眼里的艾阳不应该是这样的,“你在骗人,什么最新鲜的空气,最新鲜的瓜果,”
她摇下车窗,“你呼吸啊,难道信河庄子上的比这里的新鲜?瓜果?这世上哪有不新鲜的瓜果?还是你们李家,连个新鲜瓜果都舍不得让你吃?”
“你听她胡沁呢,”梁维华在前头冷笑道,“就算是我们庄子里最无知的农妇,也会想着嫁个能让她吃饱饭的男人,再生几个儿子,混吃等死?哪有这样的人?”
而且就艾阳这脾气,是只想着混日子的人?“而且你知不知道现在的物价?光靠信河的庄子,就能让你混一辈子?我看啊,你才是什么都不懂光会纸上谈兵呢!”
对了,物价,这个她真不知道,看小说谁会记这个啊,艾阳立马坐直了,“麻烦给我科普一下,”她把腕上的镯子伸到安梅清面前,“安小姐,你一看就是见过大世面的,你闲了帮我估估我带来的这些首饰值多少钱呗?”
艾阳满脸是笑,“你也知道,我是从‘乡下’来的,真的什么也不懂,要是贸然把这些送到当铺里去,说不定就叫人骗了,你有什么好推荐没有?诚信商家?”
第13章 食量
安梅清看着变脸比翻书还快的艾阳,咽了口唾沫,“你这镯子水头不错,但乱世藏金,这些玉器的价钱就差了一些,但还是值些钱的,至于收你这些东西的地方,我哪儿知道啊,我从来都是买就没有卖过。”
说的也是,安梅清可是天之骄女,怎么会有当东西那一天,“那你帮我打听打听呗?你是沪市人,人脉肯定比我广,安小姐,你想想,我要是跟梁维华登报解除了婚姻关系,等于是同时得罪了梁家跟李家,我一个弱女子,想求一份安稳跟清静已经很不容易了,要是再叫人骗了,那可真的会走投无路的。”
“你,一个弱女子?你都会耍刀!”梁维华简直想把车停下跟艾阳理论了,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无耻之人?
艾阳冲梁维华哼了一声,“梁大少,小心开车,我的命不要紧,安小姐可车上坐着呢,你忍心因为你的一时疏忽,让她遭遇不测?”
梁维华被艾阳气的方向盘都要扔了,“你,你怎么,”太无耻了,“真是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啧,这种封建糟粕你也敢在安小姐跟前说,安小姐,你的这位先生,在对女性的肯定跟尊重方面,思想意识还有待提高,你没事的时候,还得多教育,”艾阳不遗余力的给梁维华添堵。
安梅清哭笑不得道,“李小姐,你真的是,”她自负见惯了沪市的各色女子,但像眼前这位这样的,还真是头一次遇到,以致于她都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了。
“你叫我小艾就行了,”艾阳对小艾这个名字还挺满意,她姓艾,刚进战队的时候,队里的前辈们都是这样叫她的,而李艾的小名也叫小艾,也算是一种缘分了。
安梅清点点头,“你说的卖首饰的地方我真的不知道,但我可以找人帮你问问,给你一个公道的价钱,也算是咱们相识一场,”小艾肯干净利索的跟梁维华解除婚姻关系,就冲这一点,安梅清就不介意帮一帮她。
……
汽车在一处不大的公馆前停下,艾阳看着墙上壁灯照耀下的“梁”字,仰头看看里头的两层小楼,“到了?”
开了一天车,梁维华累的腿都是抖的,“到了,走吧,赶紧进去,杨妈,杨妈?”
杨妈是梁公馆的管家,她听见外头汽车声就已经迎出来了,“大少爷,少奶奶,哎哟,这位是?”
这一身大红旗袍的姑娘,看着眼生的很,但这一身大红,又让杨妈下意识的提高了警惕。
安梅清冲杨妈点了点头,“这位是李小姐,你把人带到客房休息吧,还有车上的箱子,叫人一起抬到李小姐房里,”
她也累的无力再跟艾阳寒暄,“小艾你今天先休息,有什么事咱们明天再商量,杨妈,安排人给李小姐放水,让她洗个澡。”
艾阳只顾参观这民国时的小洋楼了,她毫不在意的冲安梅清挥挥手,“行了,你们赶紧去歇着吧,我有事找杨妈就行了。”
……
跟着一脸狐惑的杨妈进了客房,艾阳一眼就被卧房里那张席梦思大床吸引了,“唉,终于可以舒服的睡一觉了!”
她快步过去推开卫生间的门,“还有浴缸跟抽水马桶,对嘛,这才是生活啊!”
“小姐您是我们少奶奶的同学?”杨妈心底的怀疑顿时消散了,大少爷回家娶的可是个乡下目不识丁的女人,根本不可能认得这些。
艾阳冲杨妈嫣然一笑,“不啊,我姓李,叫李艾,这两天就麻烦杨妈你多关照了。”
李艾?那不是新娶的二少奶奶?就这么带回来了?杨妈惊的合不拢嘴,“啊,原来是,”
“你不用跟我打招呼,就把我当安小姐的同学好了,”出了梁家,艾阳不再想当任何人口里的“少奶奶”,“你叫人把箱子送来我自己收拾,还有,有宵夜的话,给我送一些过来,我一饿就睡不着觉。”
这一来就一副喧宾夺主的样子,看来真的是家里那位二少奶奶了,杨妈忙应了一声,转身阖上了屋门。
……
艾阳早上下楼的时候,才发现家里冷冷清清的,“杨妈,你们大少爷跟少奶奶呢?”
杨妈也没想到这位“二少奶奶”起这么早, “二少奶奶,大少爷跟大少奶奶还没起身呢!”
艾阳看了一眼屋里的座钟,这都八点多快九点了,这两位居然没起来呢,这到底是谁在混吃等死啊,“你叫我李小姐就行了,你们大少爷平时几点起床?他不用上班?”梁维华不是在工部局华文处上班嘛,这都几点了,难道民国都是下午才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