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枝感觉自己的脑子几乎要炸了。
她对叶淮海有多熟,就对阿则有多熟,对阿则的印象一直是叶淮海的朋友,程冬至朋友的朋友,还有就是这孩子从小就漂亮得不像话。
她一直把注意力放在了叶淮海身上,从来没想到旁边那个闷不做声的孩子竟然截了胡,把妹儿给拿下了!!
得亏程冬至暂时还没有透露自己怀孕的事,不然王春枝能像喝了几斤假酒一样站起来往墙上撞。
阿则很镇定地对王春枝道:“大姐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她一辈子的。”
王春枝一下子从凳子上滑了下来,她有点看不懂这世道了!
好不容易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后,王春枝一把将程冬至拉到一边,低声道:“这事儿,小倔驴知道不?”
“知道……又不知道。”
“老天爷呀!咱爸妈那边没啥好说的,他俩能有啥不同意!关键是这小倔驴,我看怕是要出人命啊!!!”
“大姐你也太夸张了吧,咋会出人命,顶多是心里头不舒服一阵子呗……”
“我看你真的啥都不知道!前不久小倔驴还来我这儿给咱家帮忙爱宝上学的事呢,爸妈那边他也去了,他现在和咱们家里人来往比以前还主动殷勤,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已经是咱们家女婿了!对着外头人,他也一副不见外的样子,你知不知道省城这边多少人都传开他和你有啥了?你是不知道他现在啥样子,据说在部队当了啥干部,浑身那气儿吓死个人了,和以前完全不是一个人!我看他那样子,拿枪崩了你俩也是有可能的!你说你找谁不好,偏偏找他兄弟,这不是俩人合着打他的脸吗?”
程冬至顿时有些焦躁起来:“这咋还就成我不对了?我本来就不喜欢他呀!再说了,我在和阿则一块儿之前就拒绝他了,把话说得明明白白,又从来没含糊着吊着他,难道他喜欢我我就非得喜欢他不成?”
“话是这个理,可我绝不敢和他说去,我怕他连我也一块儿崩了!”
“我也没让你和他说,你帮我和爸妈说一声就得了,我们这次回来就是通知爸妈,准备准备办婚礼。”
“啥?办婚礼?这么急,那你干啥不早点和爸妈说?难不成……”王春枝下意识扫向程冬至的腰部。
程冬至破罐子破摔:“别瞎猜了,我告诉你吧,有了。”
“阿则的?”王春枝一个哆嗦。
“那要不然呢。”
王春枝又一屁股滑地上去了。
王卫国和刘金玲听到这件事后第一反应和王春枝夫妇一样,瞪大了眼,半天不能言语,腿软到站不起来。
刘金玲倒是知道程冬至有对象,这段时间叶淮海主动来的时候也旁敲侧击提醒过,可叶淮海很大度地表示自己早就知道,还暗示自己会一直等着冬枝回心转意,说是这结了婚还有离婚的呢,他未必没希望!就算不成,那也不能冷落了两家的关系。
本来刘金玲还暗喜得浑身痒痒,以为捞到了一尊稳定的大佛,在知道程冬至居然和阿则在一块儿后,才发现坏了,事情要糟!
刘金玲从叶淮海那里听说过一些事,知道邵家现在起来了,并且比以前还厉害得多,所以并不敢去威胁程冬至和阿则断了关系去选叶淮海。凭良心,要是没有叶淮海这层关系在,她会觉得阿则是个千好百好的头等女婿,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那种,可他和叶淮海偏偏有这层关系……
这上哪说去。两个孩子,单独看那都是上好的姻缘,可这凑在一起那就是神仙打架他们家遭殃的局面啊!!
无论王家人情绪如何激烈复杂,木已成舟,小女儿都这样了,除了硬着头皮准备婚礼也没有其他退路了。
刘金玲流着眼泪,紧紧地握着阿则的手:“好女婿,我把女儿交给你了,你可别只顾着她,要是淮海那边计较起来咱们家可兜不住……”
阿则道:“放心吧,妈,他那边我会安排好的。”
听到这声妈,刘金玲一愣,再怎么焦急也忍不住欢喜了起来:这可是她亲眼看着长大的好孩子哇,邵家是她心里头羡慕无比的人家,谁不知道邵家小子聪明漂亮又金贵,当初多少大院儿里的人家都想他做女婿,没想到居然成她刘金玲的女婿了!真要说,这孩子不比淮海差,都是顶呱呱的!说出去多有面子!
再想想,既然邵家都接纳自己女儿了,那就是一家人,有他们的保护,叶家那边顿时也没那么可怕了。
刘金玲从恐慌中缓过劲儿来,不住地和阿则唠嗑叙感情。
程冬至心里头挂念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叶淮海到底是什么意思?当初他不是已经看开放下了吗,为什么要在省城这边制造这样的舆论,他到底想干啥?
因为情况特殊,婚礼的事又拖不得,阿则给王春枝一家和王卫国夫妇安排好了假,带着他们到了文楚。
两家人见了面,气氛相当好。本来刘金玲还暗暗担心女儿在邵家的日子不好过,见对方把程冬至几乎当亲女儿待,这才放下心来,满面红光地开始互称亲家。
大概是离开了有叶淮海在的省城心里比较松快,刘金玲甚至还有心情关心婚礼的细节:“我和他爸两边儿亲戚都少,没啥要请的,这事儿是大办还是小办呢?”
程冬至赞许地看了她一眼,看来她是真的放下刘家那些人了,到现在还没再犯病。
阿姨诚恳地说:“我们俩的意思就是听他们小年轻的!他们爱大办就大办,爱小办就小办,咋说也是他们结婚不是咱们结对不对?只要俩孩子高兴,咱们咋样都好!我盼这天盼得眼睛都红了,大办小办我都高兴!”
“亲家母这话说得好,是这个道理!对了,现在还兴不兴大办呀?我听说有的干部家庭不能太热闹,会被说铺张浪费……”
“不要紧,咱们席面朴素些就行,没听说过不许热闹的!这来参加婚礼的人多还能怪咱们吗?谁让咱们家亲戚朋友多嘛!”
俩家的长辈商量得热火朝天,程冬至一直脸红没抬头,主要是阿则和他们商议。
最终大家决定把婚礼定在月底,那天正好是个公休,大家伙儿都能来参加。一些重要的亲戚比如断尾村那边的王有孝一家和太婆他们,还有省城那边的熟人朋友们,能来的全部用车拉过来,安排好住宿,到时候再亲自送回去,不耽误他们的工作和生活。这个决定让刘金玲幸福得直叹气,她咋就这么有福气,有了这么个体面的亲家啊!车接车送,够她在亲戚好友间吹上一辈子的了!
第240章
本来程冬至想让角上的大家也来参加婚礼, 可现在角上忙的不可开交实在分不出人, 叫其他人顶着容易使后面的员工心里头有想法, 还是阿则想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文楚这边办了后, 再去角上办一次。
程冬至高兴坏了, 在文楚这边有诸多顾忌不能太高调,顶多穿个红色呢子大衣给大家敬茶;角上都是自己人, 她就可以穿自己最喜欢的婚纱和阿则交换戒指啦!况且那边风景好,拍婚纱照啥的也方便!
眼下时兴的彩礼已经不在局限于三转一响了, 而是升级为“三大件和三十六条腿”, 即是自行车, 缝纫机, 手表和桌椅立柜床之类的家具。这些东西除了缝纫机以外小家里都有了,两人都不怎么自己做衣服啥的, 所以缝纫机要了也没用。
王春枝当年嫁给高爱国有个小两间新房的时候,刘金玲已是志得意满满心欢喜,天天到处去炫耀;如今看到二女婿竟然有一个带院子的两层小楼做为新房, 还是精装修过的!刘金玲晕晕乎乎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走进来的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云端,飘得很。
天啊, 两层的独栋小楼!里面家具一应齐全美观, 样样她都没怎么见过, 样样都是好的。再三确定这栋房子只有小夫妻俩人住时,刘金玲激动得满面通红,迫不及待地开始酝酿好回省城那边后该咋显摆这件事了!王卫国全程没说什么, 但心里十分欣慰,同时对刘金玲当初跟着他受苦有些愧疚。
只有王春枝想得比较远,为妹妹担心的比较多,她偷偷问程冬至:“他们家彩礼这么高,你准备带啥嫁妆去?可别带少了叫人瞧不起。这些年你大手大脚的花钱,也不知道能存下多少,我手里头还有些钱,你之前给我贴的那些陪嫁我没全用了,攒起来好多,就等着你今天用呢!”
程冬至并不缺那些嫁妆,可她知道这是大姐的心意,高兴地说:“真的啊?都有些啥?”
“多着呢!有皮鞋,羊毛袜子,灯芯绒裤子,夹袄,镜子啥的都有,衣服裤子改改还能穿,就是以前的料子花色现在不咋兴了。”王春枝十分遗憾。
程冬至不高兴了:“我当初给你的也就这么些,你都留下来,这些年你都用了啥?”
“我哪都留下来,这不一直穿着你给我陪嫁的皮鞋吗?我都说了这皮子顶好,经穿,现在爱宝都上小学了,我脚上这双看着还有七成新呢!得亏咱俩鞋码差的不大,你也能穿。”
“我不要,你全都留着自个儿穿吧,我要买新的,你那些样子都过时了。不是我说你大姐,姐夫现在工资也不低,你也还赚着钱呢,干嘛还这么省?把东西留坏了才是糟蹋钱!”
“外头的不时兴了里头的总行吧?要不我把羊绒衫儿夹袄啥的给你,一直都没动,崭新的!”
“我不要!你给爱宝留着吧,孩子一年窜一个个儿,很快就用得上了!”
“哎你这丫头咋就不听话……”
姐妹俩争执的时候,邵家那边的人来接他们了,这段时间王家人一直都是住在邵家小楼那边,房间多,倒也宽宽绰绰。
程冬至他们没有住过去,而是继续留在新房这边。本来按照道理说新房在结婚前不宜住,不过现在没那么多讲究,况且程冬至在这边也住惯了,就还是和阿则俩人留在这里。阿姨那边担心阿则上班的时候顾不到她,特地请了一个经验老道的婶子过去帮忙打扫做饭啥的。
自打知道程冬至有了后,本来就惯着她的阿则几乎连手都不让她自己洗,要不是他还要上班,程冬至估计能被惯得吃东西还要人抬下巴。
“你别害怕,我身体好着呢,不会出啥问题的,就和以前一样就得了。”程冬至笑着对紧张过度的阿则说。
她说的是实话,这些年来她风里雨里到处跑,从来不缺乏运动,营养又跟得上,再加上一直能自我调节心情保持良好的心态,能出啥问题才怪了。
“前几个月不稳,等稳了我就不这么紧张了。”
“你咋知道这么多的?”
阿则指了指书柜,只见上面有满满一排关于照顾孕妇和新生儿等一系列的书籍,其中还有好几本夹了书签,看来是认真做了功课。
程冬至心里一暖,抱着他的胳膊把头靠他肩上:“辛苦你了。”
阿则摸摸她的脑袋:“不,真正辛苦的是你。”
“我有啥辛苦的,结婚这么大的事儿全都是你和阿姨他们在弄,我就每天吃吃饭看看书啥的,人都胖了。对了,到时候要请多少桌?”
“可能到时候人比较多,除了我爸这边的亲戚朋友,我妈那边也要过来不少人,省城那边大院里的人也都送了礼。”
程冬至忽然想到了什么,背直了起来:“那……叶家呢?”
“我差点忘记告诉你,叶家那边也随了礼,老爷子还特地单送了你一份礼说是赔罪,这些东西过段时间阿姨会整理好了连单子一起送到这边来。”
“那淮海呢?”
“他还不知道。他现在和省城叶家关系很微妙,平时不住在大院里,也不怎么和家里人联系,没人敢告诉他。”
“那我们需要单独告诉他吗?当初他和我说,要参加我的婚礼……”
程冬至心里感受很复杂。
虽然叶淮海骗了她,根本没有真正放下,可无论出于什么说法,这份请柬她都不得不给他。
他不仅是她的朋友,更是阿则的兄弟,没有道理所有人都请到了偏偏漏下他。
“你不用担心,我给他打电话,让他来参加我们角上的婚礼。文楚这边人多,关系也复杂,到时候闹出了什么事不好收拾。”
程冬至明白这句话背后的含义,点点头,心里沉甸甸的。
阿则当着程冬至的面拨通了电话。
叶淮海起初不知道是谁,听见阿则的声音后笑骂道:“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你咋知道我这个号的?我可没告诉过你!”
“我也是从认识的人那里打听到的。”
“也是,现在还有你不知道的事儿?打电话找我干嘛。”
“十月一号有时间吗?”
“十月?那还有两个多月呢,我过几天去三温河那边执行一个秘密任务,不知道到时候抽不抽得开身,是大事儿?”
“我要结婚了。”
叶淮海显然是被震到了,半天才骂道:“x!你小子啥时候处对象了?啥样儿的人啊?”
“你来了就知道了。”
“好小子,你连我也瞒得滴水不漏,不地道啊你!得,那天我一定来!兄弟这么大的事儿,不来我还是人吗?你给我说实话,是不是才认识不久的,我那边可是一点消息都没有!这么急着结婚,难道……”话尾,叶淮海带上了明显的促狭与调侃。
“嗯,她怀孕了。”
“喝!!!看不出来啊你!!先上车后买票!!你等着,等我给你带份大礼来!!在哪儿办,文楚还是省城?”
“望天角。”
“行!!”
挂了电话后,客厅里流淌过一阵寂静。
程冬至勉强道:“要不,那天你穿个防弹背心?”
“不用的,他要想杀了我多的是办法。”
“那你也不能就让他这样下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