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 宋卿鸾便得到消息,说是段尧欢已交出兵符,但过渡兵权的书信却是迟迟未写。尽管如此, 宋卿鸾已是十分诧异了,问及周怀素, 他只淡笑道:“却不是我的功劳, 我只不过带摇蕙去宫里见了他一面, 又威胁他若不肯交出兵权,就把摇蕙杀了——这招果然奏效的很, 他立刻乖乖交出了兵符,只不过为防我们违背承诺,到时不肯放他二人自由离去,便执意不肯书写书信——不过这也无妨, 左右调兵遣将段尧欢本人与兵符缺一不可, 他既交了兵符, 便再无力谋反了,至于圣上不得兵权过渡书信, 顶多暂时不能将他手下兵力收为己用而已,时间一长,他们迟迟不见段尧欢, 焉有不归顺圣上之理?圣上不必过分忧心,当务之急,是快快送段尧欢离京才是,免得落人口舌, 说我们言而无信。”
宋卿鸾浑浑噩噩听了,只觉心腑抽搐般地疼,渐渐地却又麻木了:“哦,是么?早知这样简单,当初朕就应该立刻叫了摇蕙过来……朕知道了,明早,明早朕就放他离京,他总不会心急到连一夜也等不了了罢?”
周怀素笑道:“好,都依圣上,明早就明早。”
当晚宋卿鸾便起了高烧,无论如何也退不下,小全子请太医煎来了药,她却怎么也不肯喝,执意要去天牢看段尧欢,小全子无法,只得陪她去了。
到了牢房门口,远远地瞧见段尧欢已睡下了,宋卿鸾抓着牢栏看他,苦笑道:“他倒睡得好。”岂料一阵咳嗽后又是呕出一口鲜血,小全子忙扶着她哭道:“圣上,我们回去罢,您这咳血之症近来是愈发地严重了,您难道忘了庄大人说过的话?”
宋卿鸾却摇头道:“让我再看他一会……”
小全子抹了一把眼泪道:“咱们先回去,左右段太傅明日才走,咱们明早再来看他也不迟啊。”
宋卿鸾摇头道:“不,明日一别,今后可能都无法相见了,如今见一面便少一面了……”
“那,那您当初又何必答应放他走呢?”
“你不明白,从前我还可以骗自己,四年前的那场宫变,他到底还是派兵去救了三哥的,并非是一心想致他于死地。可是如今他杀了承瑾,我却是再也不能同他一起了……即便强行留下,也不过是互相折磨,不如索性放了他,给他一个解脱,也给自己一个解脱。”
今晚到底是宋卿鸾最后一次见段尧欢,明日一早,段尧欢早早离京,她却昏迷不醒,至此今生缘尽。
段尧欢走后两日,宋卿鸾日日昏迷,周怀素便时时进宫看她,等到第三日的上头,他在进宫途中收到一封飞鸽书信,当即回了府备马扬尘而去,果然在城外一棵柳树前拦住了摇蕙。
摇蕙见了他显是吃了一惊,问道:“相爷如何会在此处?”
周怀素也不答话,径直跳下马背,扫了眼摇蕙手中拿着的书信,笑问道:“姑娘这是替你家王爷去给圣上送信?”
摇蕙下意识地把手上书信捏得更紧:“相爷如何得知?”
“若我没猜错,姑娘所要送的这封书信正是段太傅亲笔所书、将手中兵权过渡到圣上手下,示意部下的书信罢?”又笑道:“这可就奇怪了,王爷在牢里怎么都不肯写的书信,怎么反而在离京后巴巴地找姑娘送给圣上呢?”
摇蕙抿了抿唇道:“王爷自醒来后就一直不言不语,直到今早忽然写了这封信,要我亲手交给圣上,说是他不求与圣上共归山林,但求以此信明志,恳请圣上让他留在身边,哪怕,哪怕是关他一辈子。”
周怀素闻言哈哈大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原来不到三天,他就这样服软了?我还当他多有骨气呢,他就这么离不得圣上,是没她活不下去了么?”又挑眉道:“姑娘不会真的去帮他送这封信罢?”
摇蕙偏过头去:“不然还能如何?”
周怀素道:“他既然还肯让你去送书信,就说明他并没有怀疑你,是么?”
摇蕙点头道:“他一直以为酒水里的迷药是圣上命人放的,他的一身武艺也是圣上教人废的,并不曾怀疑到我头上。”
周怀素闻言却是有些吃惊:“你真将他一身武艺尽数废了?”却又立刻掩饰好情绪,转而道:“那事情就好办多了,他既然这么相信你,你就谎称信已经送到,但圣上仍不肯见他,也不答应他的请求,彻底断了他的念想。如此你才有机会同他天长地久,不然,我们前面的一番功夫岂不是全都白费?况且万一他回去后得知当日对他下药,废他武功的不是圣上而是你,你以为他还会像对圣上那样对你不计前嫌么,只怕是恨之入骨,从此再不愿见你了罢,姑娘可一定要想清楚。”
摇蕙将手中的信攥得死紧,忽然抬头看他道:“相爷怎么知晓我今日会进宫送信,特地来此拦我?莫不是随行仆从当中出了奸细?你几时收买了他们?”又摇头道:“不对,他们都是自小在王府长大,绝不可能对王爷生有二心……你到底是如何得知的?”
周怀素闻言笑道:“既然姑娘执意要问,那不如,替我去问问贵府上的绮兰姑娘,在下送她的玉簪,她用着可还称心?”
“你……”却又慢慢笑了:“绮兰可真是多事,倒让相爷白白跑这一趟——其实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帮王爷送这封信,掉头回京,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相爷说得对,我已经不能回头了。”说着将手中书信慢慢撕了粉碎,往上一抛,纸屑在风中挣扎一阵后,终无力挣脱,死气沉沉地落到地上:“信我已经交给圣上过目了,可她执意不肯再见王爷,奴婢也没有办法。”
周怀素略一挑眉,唇边慢慢漾开笑意:“好。”
二月初,园中的几株红梅开得正好,但盛极必衰,宋卿鸾心想,只等春风吹过,便要走向衰败了。然而花谢有花,春风过后,园中又是一副姹紫嫣红的光景,人去却是无人。便等来年红梅再开,终归是有什么不一样了。有道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雪影在假山后面远远看她,蹙了蹙眉,转头问小全子道:“圣上如今都是如此么?”
小全子叹气道:“自从段太傅走后,圣上就成了现在这个日子,鲜少开口说话,更不曾展露笑容,只日日来这树下,一站就是大半天。”
雪影沉吟片刻,蹙眉道:“这可怎么好?”略一忖度,终于走上前去,轻轻拉过宋卿鸾的手:“圣上?”
宋卿鸾回过神来,见来的是他,终于轻轻笑了笑:“小雪儿。”又问道:“你的伤都好了么?”
雪影笑道:“早就好了。”顿了顿,看她一眼道:“却不知,圣上心上的伤何时才能好?”
宋卿鸾闻言愣了一愣,并不答话。雪影见状只是叹气,想了又想,终于开口道:“其实……其实当初圣上让我去山庄养病,在那期间,我曾在集市走动,有一回见到了那个摇蕙,我因听说段尧欢的事便跟踪了她,得知他如今住址,圣上若当真放不下他,不妨前去一探?”
宋卿鸾闻言只是摇头:“不必了,见了又能如何?无可更改,不过徒添伤感罢了。”却又宽慰雪影道:“不过你这个消息也并非一点用处都没有,我此时不去见他,至少不会惊动他,若打草惊蛇,让他搬往别处,到时再要找他岂非大海捞针?只消在我断气之前再见他一面,便心满意足了。”
雪影气道:“圣上这是什么话,你一定能长命百岁,不不,是万岁才对,要我说,那个段尧欢一定死在你前面。”
宋卿鸾只摇头道:“雪影,你不明白。”看着他叹气道:“我如今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我在想,我走之后你怎么办,该寻哪个来护你?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你几位师哥了。你须好好听他们的话,切勿再惹事端,以后多做善事,积点福报罢,千万别落得像我一样的下场。”
“圣上怎么还说这样的话,你是怎么样的下场?那我就要同你一样,你若死了,我也只当自己死了,随你一起去就是了。”
宋卿鸾嗔怪道:“傻话!”终究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自段尧欢走后,周怀素每日下朝后都会来朝露殿见宋卿鸾,寻了机会就要同她厮磨,她不厌其烦,却碍于他如今身份不好发作,想她从前多有对他不住的地方,如今种种,也只能一一忍了。
他见宋卿鸾终日郁郁寡欢,便提议道:“如今清明将至,外头风光正好,却又不至春寒料峭,正是外出踏春的好时机,圣上何不出去散散心呢?”
宋卿鸾待要反驳,却被他说得动了心,便点了点头道:“也好。”同意去离京不远的苍梧山游玩。
第66章 落入匪窝
宋卿鸾不愿太过招摇, 遂私服出巡,又带了风影、雪影一道,这主意既是周怀素提的, 他硬要跟去,宋卿鸾也没有不让的道理, 遂准了, 另带了几名随侍的仆从。
他们巳时出发, 一路上多有耽搁,等到了苍梧山脚下, 已是日暮十分,便借住在山下木屋一宿,等到明日再上山游玩。
农家大多养些鸡鸭之类,每天天还没亮, 公鸡就扯着嗓子开始打鸣, 他们一行人奔波一日, 原本是极累的,偏偏宋卿鸾向来浅眠, 这公鸡第一声啼叫,便将她吵醒了。
她不惯一人空躺在床上,便早早起了, 出去见一对村民夫妇也已然起身,正收拾东西准备赶去集市。宋卿鸾笑着同他们打了招呼,那对夫妇见她醒了,不敢怠慢贵客, 连忙叫醒女儿伺候她梳洗。那几名随侍仆从尚未起来,宋卿鸾不欲扰人好梦,正苦恼无人伺候,因此见了那女子出来,也没推辞。
梳洗间宋卿鸾同那女子攀谈,从她口中得知她今年年方十九,尚待自闺中,便笑道:“与我一般年纪呢,也该出嫁了罢?”
那女子看了宋卿鸾一眼,连忙低下了头,脸渐渐地红了,过了好一会道:“公子这般容貌,也不知由哪个仙子来配才不算辜负。”又小声问道:“不知公子有无婚配?”
宋卿鸾闻言摇了摇头,苦涩笑道:“不曾。我钟爱的那个人并不是真心爱我,被我揭穿后便离我而去了,怕是再不会回来。”一时忆起往事,茫茫然道:“其实我从前一直希望……希望有一天能穿上大红色的喜服,同他真真正正地成婚,只可惜,如今怕是再不能够了。”
那女子听了不免有些伤感,安慰她道:“公子不必伤心,像那等薄情寡义之人,公子趁早忘了便是。像公子这样重情重义的人,迟早会遇到自己的良人。”
宋卿鸾却摇头道:“不会了,再也不会了……他固然不是我的良人,但除了他,无人再是。”
梳洗完毕,宋卿鸾没等他们醒来,便一个人上了山。
山路崎岖,宋卿鸾又向来吃不得苦,走了没多久,便停下歇息。抬眼望去,只见四周苍翠坏绕,远处云深雾重,满山葱郁的林木皆覆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汽,朦胧之中,倒愈发显得苍翠欲滴。
这个时辰,山中时有鸟鸣,倒算不得很幽静,可贵的是远离喧嚣,心倒静了,却忽然听到一阵不寻常的动静,像是走兽穿梭,宋卿鸾抬眼望去,只见一头白狐正拼力追赶一只兔子,那白狐身材瘦弱,脚上还受了伤,追逐间时有鲜血流出,行动颇为吃力。反观那兔子体型肥硕,逃得从容,像是笃定那瘦狐狸必然追它不上,正沾沾自喜。
宋卿鸾在前面看着,不免感慨“狐落平阳被兔欺”,忽然来了兴致,半跪着从靴中掏出一把匕首,拔开刀鞘,寒芒湛湛,正是从前段尧欢所赠。她屏息以待,只等那兔子从身旁蹿过,看准时机,猛地向前扑去,将匕首刺入它腹中,等到拔出匕首,兔子一身雪白皮毛已被鲜血染红,抽搐了几下,便断气了。
宋卿鸾扯了几片草叶将匕首上面血迹擦干,归刀入鞘,见那狐狸畏缩不前,笑着将兔子扔了过去:“好啦,喏,给你!”
那狐狸叼起兔子,看了宋卿鸾一眼,立即掉头跑了。
宋卿鸾见那狐狸隐入丛林深处,正欲起身,忽感颈部一阵剧痛,暗道不好,当即昏了过去。
醒来时已被人绑了,宋卿鸾脖颈处仍隐隐作痛,勉强抬头看去,只见离门口不远处站着五六个人,看样子绝非善类。当中那个生的面阔口方,虎背熊腰;他旁边两个,一个尖嘴猴腮,皮肤蜡黄;另一个是只独眼龙,坏的那只用眼罩遮了,好的那只仍兀自射着精光,却是一脸诞笑。再边上两个生的一般贼眉鼠眼,像是一对兄弟。
那独眼龙见宋卿鸾醒了,连忙与那阔脸大汉道:“大哥,那小娘子醒了!”又转过头与宋卿鸾道:“哥哥我已经搜过身了,嘿,虽说没什么银钱,但小娘子腰上那块玉牌,手上那把匕首,可都是稀罕物,值不少钱哩!”说着便要走向宋卿鸾,一面搓着手,一面淫笑道:“却不知小娘子做啥扮成男人,莫不是怕太招摇了?只可惜到头来还不是落到哥几个手里,少不得得好好疼你一番!”却被那阔脸一把拉住道:“混账!说什么你!你好好看看,她这个样子,哪里像是寻常女子?”
那独眼龙回头与阔脸笑道:“可不是,月里的嫦娥也不过如此!”
“糊涂!这深山野林的,哪有什么月上仙子,保不齐是哪个妖怪变得……对,就是狐狸精!老四劈晕她的时候不正好看到狐狸了吗!”
那独眼龙听了这话再看宋卿鸾,果然色胆消了一半,连忙退回阔脸身边,畏畏缩缩道:“大哥言之有理,是小弟糊涂了,嘿,说不定真是狐狸精。”却到底不甘心,撺掇蜡黄脸道:“老三,你平生不是最爱美人么,你上啊。去,去看看。”
那蜡黄脸闻言不住摇头,看了眼宋卿鸾道:“不对,要说这花魁头牌,我早些年在洛阳的时候也见过不少,可这小娘子她长成这样,实在……实在是在太邪门了,还是大哥说的对,我可不去。”
宋卿鸾听他们胡乱扯了一大通,别的没听明白,“狐狸精”三字倒是听得分明,这时便冷笑道:“好蠢的东西!我要是狐狸精,倒还能留你们在这胡说八道!”
这一句正如醍醐灌顶,将那几个山匪一下子浇醒了,那阔脸顿时眼放异光,盯着宋卿鸾,小心向前挪了几步:“你真不是狐狸精?”
宋卿鸾冷哼一声:“你才是狐狸精!”
“嘿,不是就好。”
宋卿鸾暗叹倒霉,心道,怎的落入山匪手中,如今之计,得想办法快点脱身,便与那阔脸道:“看样子你是这儿的头,我身上的玉牌匕首你们也见过了,实话告诉你,我不是一般人,我府上有的是钱财,你们若能将玉牌匕首还给我,我立刻写封信回去,教我府上的人拿钱财来赎我,要多少钱财,你们只管开口!”
那阔脸笑道:“小娘子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兄弟几个又岂是贪财的?实话告诉你罢,你就是拿千金出来,我也不换。”
宋卿鸾闻言心中一惊,道:“我与你们有什么仇怨?你们放着千金不要,竟要我的性命!”
那几个山匪闻言笑坐一团,那独眼龙道:“小娘子真是有趣的紧,我大哥做啥要你的性命,他的意思是,要你留下来做他的压寨夫人!”
宋卿鸾沉吟片刻,看着那阔脸道:“你的意思是,要我嫁给你?”
独眼龙插话道:“小娘子装傻呢,这不明摆着吗!”
那阔脸涨红着脸咳嗽了几声,走到宋卿鸾前面蹲下身道:“俺是个粗人,也不会说啥酸话,不过只要小娘子答应做俺的夫人,俺保管对你好!”
宋卿鸾此时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便微微一笑道:“好啊,我们今晚就洞房。”
她这一笑直把那阔脸的魂儿都勾了去:“真……真的?”
“自然是真的,不过呢,你得先答应我几个要求。”
“什么要求,小娘子尽管说!”
宋卿鸾不紧不慢道:“一呢,是得让我好好打扮一番,成亲是人生大事,我如今这个样子同你成婚,未免太失体统。”
那阔脸闻言诞笑道:“绫罗绸缎,珠宝首饰,俺从前搜罗到不少,小娘子若喜欢,只管拿了去!就是大红喜服,也早备好了,只等着迎亲那一日呢,不想真让俺给等到了!”
宋卿鸾微微皱了眉:“我不穿大红喜服,那颜色太艳。”
那阔脸一顿,忙道:“是是,寻常女子穿上大红喜服,或许能添艳色,到了小娘子这儿,反倒落了俗气——一切都按小娘子的喜好办。”
宋卿鸾“嗯”了一声,继续道:“那些拜天地的繁文缛节,我不耐烦的很,就都省了罢,等到了晚上,我们直接入洞房就是。只是我睡觉的习性古怪,门窗朝向抑或是房间布置稍有不合我心意,我便睡不安稳,所以这新房得由我亲自挑选。还有,我喜清静,最厌恶诸如‘闹洞房’之举,你可得让你底下的兄弟记住了,若是哪个不长眼地敢闯进来,这婚也就不必成了。”
那阔脸自是无有不应,一一记下了。
宋卿鸾微微一笑,道:“那便好。你且着人布置起来,这大婚之日,喜宴总是少不了的,酒水之类,管够之余,越烈越好,那样才尽兴。”
那阔脸连连点头,憨笑道:“是,是,我这就命人去办,挑最好的酒来!”又一连看了宋卿鸾好几眼,这才转身出去。
第67章 索命
不一会进来几个丫鬟, 人手端着衣衫首饰之类,进来房间后将一干物品放到桌上,为首的朝宋卿鸾方向看了一眼, 正巧迎上她的目光,四目相对间不禁暗暗吃惊她的容貌, 一时竟忘了反应, 直将宋卿鸾看得皱了眉, 才想起来道:“桌……桌上这些全是寨主吩咐拿来给姑娘过目的,姑娘尽可挑选。”
宋卿鸾闻言轻笑道:“寨主?呵, 一个山匪头子倒成了寨主,哦,那你们这是什么寨?杀人寨?放火寨?都不对么?嘶……那抢人寨总是逃不脱了罢。”说完倒先把自个儿逗乐了。瞥见那丫鬟一脸窘迫,愈发得趣:“被我说中了?”
那丫鬟不知如何应对, 也不说话, 带着底下的丫鬟转身欲走, 宋卿鸾一皱眉头,喝道:“站住!”那丫鬟转过身来, 惴惴不安道:“姑娘还有何吩咐?”
宋卿鸾懒洋洋道:“你们都走了,谁来伺候我梳洗更衣啊?”宋卿鸾此时坐在床边,说这话时一展双臂, 一副等人伺候的模样,全不像被人掳劫而来。
那几名丫鬟听了这话面面相觑,一时有些发愣,她们只道外间女子被掳劫至此, 又遭逼婚,必然是抵死不从的。再不济的,也得哭闹一番,绝不任人摆布、乖乖穿戴喜服。到时自有年长厉害的嬷嬷过来收拾,却不必劳烦她们。不想这宋卿鸾竟开口主动教人伺候,不可谓不寻常。
那为首的丫鬟倒还算个机敏的,立时堆起笑容与宋卿鸾道:“却不知桌上的这些物什,姑娘中意哪几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