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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大有摇摇头道:“缓一缓也好,志军说的其实没错,老顾家仗义,咱不能不厚道,给半年时间,也不说定婚,就说让志军养养腿,也让两个孩子相互了解一些,要是处得来再谈婚嫁。”
    见老妻还是愁容不展,又道:“老顾的品性你也知道,现在提了让女儿嫁过来,半年后也不会反悔的。”
    林春华想着也是,只是现在关乎到秦志军的事,到底就成了她的一桩心事,头先脸上的喜气是没有了。
    天黑后秦大有上顾家找顾金盛说道这事,顾金盛直说秦志军这孩子人品端方,太过实诚,好一番夸赞不提,又道既是他觉得再等半年,跟自家小婉多些了解再谈婚事也成。
    左右顾家的诚意是已经摆上了台面的,秦家领这情份他自然更高兴。
    农村的房子不甚隔音,顾婉在自己房里倒把俩人的对话听了个全乎,心里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对秦志军她是怕的,不止是自己身体那让人觉得羞耻的反应,也是对未知原因的恐惧。
    这天夜里她难得的早早入了睡,只是这一睡就进入了一个古怪的似梦非梦的状态。
    远古世界,仙妖神魔并存的时代,狐族分两派,一为神族居天界,一为妖族居青丘。
    狐女多情,出青丘历练者有与凡人相恋,有与修士相守,更有一位老祖宗修到八万岁就追着一个佛修足足四万载。
    然而这些都只当传奇故事在梦中一闪而过,再之后,她看到狐族与人族、其它妖族、仙族结合生下子嗣,不为狐族所喜,不为他族所容,是为半妖。
    中古、近古,灵气日渐枯竭,远古众神消逝,妖魔仙族离开这片天地另寻可修炼的界面。
    而当初狐族与他族生下的子嗣,随着一代代传承血脉愈发稀薄,半妖渐不多见。
    偶有一些,生之异形直接被遗弃灭杀,再有一些生之与常人无异,只随着年岁增长,体内妖族血脉觉醒,身体渐生异常。
    妖族血脉觉醒后,身体会出现与顾婉身上无异的浅淡色狐狸胎记,此后血脉觉醒越强,胎记颜色也随之加深,至传承中所知的觉醒最佳状态,胎记鲜红如血色,进而缩小,最终似一粒艳红小痣。
    近古时期觉醒度高者,可修炼成仙或大妖,至灵脉枯竭后,觉醒度高者拥有狐族天赋和人类的形态。
    而觉醒度低或失败者,或人面狐身,或狐身人脸,或生出狐尾狐耳,或如低级妖物喜食人血人心,凡此种种,不人不妖,非人非鬼,可怖异常。
    顾婉满身冷汗从睡梦中惊醒,粗重的喘息在暗夜里尤其明显。
    眼前似又看到那人身狐脸的怪物,扯着半颗心脏,獠牙尖利,满口的血迹。
    她抱住脸蜷作一团,牙关止不住的打着颤,发出咯哒咯哒的声音。
    暗夜里那可怕的妖物似乎就在身侧,又似乎下一刻自己就变成了那样的怪物。
    心里的弦崩得极紧,从没有什么时候恐惧这么如影随形,黑暗中像有无数怪手,随时能把她拽入深渊。
    她不敢动、不敢哭、也不敢睁眼。
    可能只过了片刻,又或许过了很久,顾婉心里那根弦“啪”一声崩断了,她猛的挥着手去摸索被牵到床头的电灯绳,随着啪嗒一声响。
    灯亮了。
    所有臆想出来的东西都退散,这是她的房间,没有妖,没有狐,没有那些不人不鬼的怪物。
    顾婉将头埋在膝上,低低的啜泣。
    半晌,似想起了什么,她直起身子低头将身上穿着睡觉的宽松白汗衫往下拉了一些,夜里她胸部没有再缠着布条,汗衫拉下来后,左胸处浅淡樱粉色的狐狸胎记就露了出来。
    此前还因为觉得颜色似乎加深了一点惊恐不已的顾婉,此时恨不得这胎记的颜色能立马变成夺目的血红色才好。
    她不想觉醒失败变成不人不鬼的样子。
    松开了衣摆拥着薄被抱膝坐着,一场梦的时间,脑子里却是灌入了许许多多纷乱的传承,她半瞌着眼细细理着,福至心灵般忽有所悟,猛然睁大了双眼。
    狐妖们喜欢的那些人修,大多资质极好,纵是凡俗界的狐妖,找的也是身具灵根或者特殊体质的伴侣。
    顾婉指尖轻微的抖了抖,所以,秦志军会不会也是那类人……
    上次跌到他身上,回来后胎记颜色似乎有极细微的变化,但她不确定。
    第6章 绚烂
    或许是传承记忆中的半妖给顾婉的惊吓太大,顾婉活了十八年,头一回做了一件她自己也不敢想的事。
    趁着秦家人外出时,把行动不便的秦志军堵到了床上。
    然而她的勇气仅止于此了,真正站在一个陌生男人的床边时,顾婉慌了。
    想要退却,却发现自己挪不动脚……
    因着靠近秦志军,顾婉只觉身周都是他的气息,身体的那种异样再度袭来,心怦怦跳得飞快,是本能,又是窘迫和慌乱,脸胀得通红。
    秦志军因着腿伤需要休养,原本靠坐在床头看军事杂志,此时杂志被他在手中攥得有些变了形,只他面上仍旧撑着镇定。
    “你是,顾婉吗?”
    顾婉此番来是为了弄清楚和秦志军多接触是否能对她觉醒血脉有助益,此时筋酥骨软已是站立不住,却不敢让秦志军瞧了自己的丑态。
    唯有一手撑在架子床的床沿,尽量神情自然的坐下,虽然一个女子坐在男子的床沿这行为极为不妥,却也好过软倒在地。
    只是这一坐下,与秦志军俩俩相对,秦志军对她的影响就更大了,心中哀叹失算。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眼中不自觉已带出了一丝媚意来,胸口因喘息而微微起伏。看着眼前的男人,竟觉得口干舌燥,饥渴难耐。
    顾婉将唇紧紧抿着,坐在床沿的屁股竭力往后挪了挪,这才把和秦志军之间的距离稍稍拉开了一点点。
    “你怎么了?”
    秦志军觉得此时的顾婉,与那天在大巴上的情状颇为相似,记得那日她似乎说是低血糖。
    不由坐直身子担心的问道:“你低血糖吗?”
    顾婉见好容易拉开的一点距离,随着他的动作又回复原状,瞪大着一双眼看着秦志军说不出话来。
    秦志军见她话也说不出来,捂着胸口张着嘴喘息,想来是很难受的,顾不得医生交待的伤腿尽量别动,抬脚就想下床去给顾婉找冰糖去。
    他本是好意,可他下床时位置一变,离顾婉不足三拳,顾婉本就是强撑着歪歪坐在那儿的,哪里经得起他靠得那么近,借以支撑全身重心的手一软,整个人就栽进了秦志军怀里。
    温软的女子忽然跌进怀中,秦志军动作猛的顿住,浑身所有的肌肉这一刹那都紧紧绷了起来。
    顾婉的脸埋在他颈间,温热的呼吸烫得秦志军头皮都酥麻了,鼻间尽是女子身上的幽香,似兰非兰,说不出的好闻。
    顾婉一入秦志军怀中,那种极力想要贴近对方的焦灼得到了缓解,只是男子的气息就在鼻端,肌肤相触,她脑子已经有些混沌了,直想以自己的肌肤去亲去蹭,想要找到更舒服的感觉。
    好在还有一丝清明,顾婉紧咬着牙关,大口大口的喘息想要借此平息体内那种奇怪的欲望。
    她只知自己的脸埋在秦志军颈间太过暧昩,却忽略了自己整个上半身都嵌在男人的怀里。
    喘息一重,压在男人胸膛上的柔软就起伏开来,室内原本只有女人细细的喘息声,而后,男人粗重的喘息也缠入其中。
    秦志军只觉得一身血液都要逆流了,浑身滚烫,连呼吸都变得火热,身体却又僵硬得连一根手指也无力动弹,脑中像有无数烟火绽放,极致绚烂。
    顾婉今天来的目的至此也算阴差阳错的超额完成了,只她想起来,身体却软成了一瘫泥一般,无一处能着力。
    她努力将脸侧了侧,小心不让唇贴着男人的肌肤,方才软软开口道:“秦……秦大哥。”
    声音绵软,媚入骨髓。
    秦志军只觉得自己的左耳似被细小的电流触击了一下,直颤到了心尖。
    他像是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神智,扶抱着顾婉离开自己怀中。
    只这一抱,手掌触到女人手臂,只觉她连手臂都绵软得让他一双手陷进去就抽不出一般。
    像是一种缠绵的挽留。
    离了他怀抱的顾婉瘫软成泥,他无法,只得小心扶她躺在自己床上,低声道:“我去给你拿糖来。”
    这一出声,方觉自己声音低哑,他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见到女人恍若无骨的躺在自己床上,只觉喉咙越发的干涩。
    拄着拐杖到厨房拿了冰糖冲了糖水,又快步回了自己房间关上了门。
    无他,农村一般大门不关,真要有谁这时候来家里,看到顾婉躺在他床上,她除却嫁给自己可就真没有旁的路了。
    秦志军离开的这一会儿,顾婉渐渐缓了过来,挣扎着要起来时,见他进来怕他再靠近自己,忙道:“你,别过来。”
    殊不知她这番情态,声音又媚得似能掐出水来,看上去就像是刚被人狠狠怜惜过一般。
    秦志军不自在的撇过头,把一碗糖水放在桌上,僵立在床榻一米开外不敢动弹。
    顾婉巾着床边绕到小方桌的另一头,对秦志军歉意的道:“秦大哥,你的腿不好站着,你回床上坐着吧。”
    秦志军此时也不知怎么面对顾婉,几乎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僵硬的拄着拐杖回到床沿坐下。
    不同方才的激情暧昩,此时房间里尴尬得空气都似要凝固了。
    还是秦志军先道:“我冲了糖水,你低血糖快些喝了,往后随身带着糖果会好些。”
    顾婉垂头,见他将自己的异状归结为低血糖时悄悄的松了一口气,免了她想理由去解释了。
    她端着糖水,小口小口的啜饮,齁甜齁甜,也不知他放了多少糖进去。
    喝糖水的间隙,她悄悄抬眼觑他,心里想着身具灵根的人大约都是钟灵毓秀,得天地眷顾的,生得真好。
    秦志军哪里察觉不到小姑娘一眼一眼打量自己的视线,雕塑一样坐在那里,手脚僵硬得不知怎么安放。
    见首长时也没这么紧张过。
    终于,顾婉出声道:“秦大哥,我听我爸说,你不愿娶我吗?”
    没错,这就是顾婉为自己今天来这一趟寻的借口了。
    秦志军看着顾婉,嘴唇动了动,一时说不出话来了。
    他是说过不想娶她拖累她,可刚才,那样抱过了……
    第7章 闺话
    对顾婉而言,比被秦志军那样抱过了更严重百倍千倍的事是她可能变得不人不妖。眼下最紧急的事,是回去看看胎记颜色有没有变深一点。
    她不是真的低血糖,略抿了几口糖水,将心中的窘迫羞涩收拾了一番,见他似有些欲言又止,站起身低垂着头轻声说了句:“我知道了,那我回去了。”
    秦志军脸上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凝固。
    她知道什么了……
    是说知道了往后出门随身带糖,还是说,接受了他不娶她。
    想到后者,他心头莫名觉得沉闷的堵。
    人已经走了,只是房里还有几缕他方才在她身上闻到过的暖香,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若她真的不嫁了不正是他想要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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