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有一个从来没有想到过的可怕想法,动手的那个人,会不会是辰妃自己?!
这个孩子对辰妃来说,也并不是一个真正的皇嗣啊。
有了这么个想法,嘉宁忽然想,若是今日轿撵出问题是辰妃自己弄得,那么那个自己给辰妃当人肉垫的小太监,似乎问题就大了。
会不会有可能是大皇兄齐旭的人?这个孩子是他的他保人也正常,可是对一个想要争夺皇位的皇子来说,这个孩子算是污点吧?
会不会是父皇的人?父皇以为这个孩子是他的,若是他插了人进去护着辰妃也正常,可是嘉宁这段时间看着父皇对这个孩子还是有些芥蒂在,平日里也没有见去辰妃宫里多看看她呀?
总不会是母后的人吧?嘉宁眨了眨眼,母后虽然一直在做一个母仪天下的贤妻良母,但是一直来说也并没有这般草木皆兵过。说句不好的话,若是母后这般谨慎,也不至于之前能被人暗算了去吧?
再之后又觉得三皇兄齐和也有嫌疑,辰妃可是他的生母,若是他心软了,想要向着自己的母妃,似乎也没有与问题?但是若是要藏,开始的话也就没有必要去说出来了吧?
嘉宁脑袋里感觉像是一团乱麻,看谁都像又看谁都不像,不由觉得自己真的是对这个不擅长。而擅长动脑子的那个,现在又不在身边,整整六天过去了,也不知道苏于渊有没有想她。
有没有……像她想他那般想她。
将嘉宁的思绪拉回来的,是面前的审讯。这里的审讯和慎刑司的自然是不一样的,然而主子问话而不说自然也就是送去慎刑司了。
“皇后娘娘,奴才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娘娘明鉴啊!”说话的这个小太监害怕的浑身发抖,慎刑司是什么地方?没有一个奴才不怕慎刑司的,那不光有进无出,还得遭遍了罪。
“皇后娘娘,奴才发现我们娘娘摔下来的第一时间,就扑上去做人肉垫子了啊!奴才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娘娘明鉴啊!”说话的是那个给辰妃当了肉垫子的小太监,这会儿看到的出来身上还有摔的伤,表情真挚。
“皇后娘娘,奴才们平日里一直都抬着轿撵,生怕摔了贵人们,今日是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往日里洒扫的十分干净的路面竟然留了积水,娘娘明鉴啊!”这个人嘉宁觉得这话说的往洒扫的身上带一样,完全不知道为什么,就看着觉得他贼眉鼠眼的。
“皇后娘娘饶命,奴才一直走的十分的谨慎,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会脚滑,这去的时候都还没有见那里有积水啊!娘娘饶命啊!”说饶命的这个太监是脚滑的那个,深知自己的一条贱命完全没办法和身怀龙嗣的辰妃娘娘相比,一时间满脑子都是自己悬乎乎的小命。
端木皇后被他们嚷的头疼,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太阳穴有着一双微凉的小手按揉着,往后一看,不是嘉宁又是谁?她勾了勾唇角,握了握嘉宁的手,“这四个人送去慎刑司,本宫要知道到底是谁做的。”
辰妃咬了咬唇,忽然开了口,“娘娘,那个护住了臣妾和奴婢的太监能不能留下?若是没有他,臣妾和腹中的孩子可能都有危险了。”
她这一开口周围或坐着或站着的人都看了过来,面上说是记恩,可是又何尝不是奴才的本分?在调查找凶手的时候开口要保住一个人,真的不是想要推他进火坑?
旁边的淑妃和兰妃对视了一眼,默契的开口劝她。
“辰妃妹妹糊涂啊,这回来的路上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出现积水呢?定然是有人要害你们母子。”淑妃眉头微蹙,似乎真的在担心一样。
“是啊,淑妃姐姐说的对,辰妃妹妹。莫说那奴才给你当肉垫子是他的福气,更是他的本分。知人知面不知心,还是要为自己和肚子里到底孩子考虑啊。”兰妃的声音柔柔的,听起来舒适极了。
辰妃这边看着大家的眼神,尤其是端木皇后看过来的眼神里带了怀疑,心念急转,眼泪就掉了下来,“姐姐们说的是,今日真的是吓到妹妹了,竟然差点就犯了糊涂。”
听到她这么说,那个腰上还有伤的太监眼神一暗,还好头低着看不到,心里知道自己这次是凶多吉少了。主子不可能为了保一个他而暴露自己在慎刑司的钉子,那么……便是他为主子做些什么的时候了。
嘉宁一直关注着那个人肉垫子的小太监,不由得觉得自己的猜测可能真的是真的,她完全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干脆就直接和自家母后说,“母后,儿臣觉得这个给辰妃娘娘做了人肉垫子的小太监,似乎是知道什么的样子。”
原本的视线都是在辰妃和那个脚滑了的太监之间打转,嘉宁这么一说,再联想到刚才辰妃那想要保住人的说法,不由得看他们的眼神就不太对了。
端木皇后自然也是看出来了什么,伸手拍了拍嘉宁的手,“来人,带去慎刑司。”
“是。”两两的侍卫带着人就直接下去了。
梅妃看着辰妃,忽然开口,“辰妃姐姐莫不是知道些什么?不然怎么会去保那个小太监?”
这梅妃娘娘正是嘉宁举荐的安昭仪,今日的茶会开始的时候就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个辰妃娘娘看起来完全没有什么警惕心,什么茶都喝什么糕点都用,然而她听了劝还真的没有在这方面去动手脚。
本想着一次不行定然有下次,然而却有一种对方故意碰瓷过来的感觉,这也是梅妃一直没有动手的原因中占了很大一部分的。没想到她们没有动手,这辰妃回宫的路上还是出了岔子,不由得就问出了这句话。
她问的话不是没有人想到,然而到底辰妃的身份在那,肚子里还揣着皇嗣,这个关头完全没有人想要去招惹她。本来前三个月的胎就不稳,辰妃这可只有不到一个月啊,万一出点什么事,沾到了自己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端木皇后咳了咳,“既然辰妃妹妹受到了惊吓,那么久好好的在晨曦宫修养,太医多看着点就是。走吧,咱们便不打扰了。”
“是。”
皇后娘娘都发了话,宫里的莺莺燕燕们自然是行了礼,等着皇后和嘉宁公主领头往外走,都举步跟上了。
“梅妃妹妹既然到了妃位,自然是该和其他的妹妹们多走动走动,莫要再像之前一般窝在自己宫里头不动啊。”兰妃和旁边的梅妃说。
走的时候自然也是按照品级走的,三妃跟在了皇后身后,自然是一侧头就能够看到人。
梅妃听着她话里没有恶意,甚至还带着宫里难得的善意,也是愿意在宫里多一个朋友的,“妹妹省的,到时候姐姐可莫要嫌我烦啊。”
她们后面的在聊,前面的端木皇后也没说什么,只是一路拉着嘉宁回了凤仪宫。
等到了凤仪宫,就剩下了母女俩。知女莫若母,端木皇后又哪里不了解自家闺女?平日里的时候,自家闺女也就是琴棋书画女红之类的,而这段时间原本半点不沾这些弯弯道道的嘉宁,竟然有时候还主动的往上凑,这显然就有哪里出问题了。
但是对一个母亲来说,第一反应自然是觉得是有人带坏了自己单纯的女儿,这个人选是谁还用说吗?
“是不是苏于渊教你什么了?”端木皇后表情有些严肃的看着嘉宁。
嘉宁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睁大,像是没听清自家母后说了什么,然而等看到自家母后严肃的表情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并没有听错,“母后您想什么呢!”
“你举荐的那个梅妃,今日看起来可不是很安分,是不是她要害皇嗣?”端木皇后十分的认真,“嘉宁,你是镇国公主,这种东西你怎么能够参与呢?而且那可是你的弟弟或者妹妹,你就真的下得去手?”
嘉宁听到这里整个人瞬间就被点气了火,而现在这里只有她和母后在,就根本没有为难自己,让自己忍耐,“那才不是儿臣的弟弟妹妹!”
端木皇后听到她这句话,眉头皱的更紧了,以为她是觉得那样受孕太过于无稽之谈,“前朝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例子,且太医院也说过了是有这样的可能的。既然你父皇已经信了,那么你就不应该再揪着这点不放。”
嘉宁瞬间红了眼圈,声音有些颤抖,“可是母后,辰妃娘娘她与人私通啊,那孩子真的不是父皇的!”
端木皇后本来还想着要将走歪了的女儿带回来,却没想到这么一个惊天巨雷砸了下来,将她一下子砸懵了。她努力的镇定,然后拉住嘉宁的手,声音有些飘忽,“谁和你说的?这话能乱说吗?!”
嘉宁看着母后的样子有些心疼,可是这件事埋在她的心里实在是太久了,她完全不想要再继续瞒着。索性已经开了口,便一次性说干净。
她说了三皇兄齐和找她的事,她说了和太子哥哥说的事,他说了自己和太子哥哥御花园里商量的时候,被安昭仪也就是现在的梅妃听到的事……
嘉宁说的有理有据,让端木皇后一时间有些不知道应答,一边努力的去消化自己听到的东西,一边努力的去无视自己心里的滔天巨浪。
“茗溪!”端木皇后缓了缓,喊了茗溪进来。
茗溪姑姑本来就在门口守着,进来行了礼,站在了旁边。
“去吧衍儿叫来,若是和儿在,就将和儿也叫来。”端木皇后听到自己的声音冷静的说。
“是。”茗溪自然是没有听到母女俩的对话的,但是作为一个合格的婢子,自然懂得什么是该问的什么是不该问的。
嘉宁没想到自家母后竟然要把三皇兄也叫来,心里觉得有些不是很靠谱,本来这件事就够捅刀子了,还要二次刨开吗?
已经冷静下来的端木皇后瞪了她一眼,“这会儿知道不好了?这种事明明你们几个小的都知道了,却没有一个告诉本宫,等事情解决了再和你们算账!”
凤仪宫离齐衍和齐和所在的位置还有一段,这段等待的时间让嘉宁感觉难熬极了,平日里她哪里受到自家母后这样的对待?不由的腆着脸笑着又是给捏肩又是给捶背的,“母后~这不是怕母后听了气的慌吗,儿臣和太子哥哥是觉得完全可以自己解决的。”
端木皇后的气被她的小意讨好顺下来不少,听到这又忍不住的伸手敲了敲嘉宁的小脑袋瓜,“后宫的事是你母后我的职责所在,你们两个又怎么解决?靠梅妃?”
说着,她沉默了下,“没告诉你们父皇的这个决定是对的,你们父皇的身体确实不适合再动气了。既然说辰妃偷人,那么对象有没有人选?”
端木皇后这句话问的,就感觉嘉宁捏肩的手都慢了下来,她的眉头跳了跳,“还有什么没说的?”
嘉宁见瞒不住了,吞吞吐吐的吐出了一个名字,“齐……齐旭。”
“关旭儿什么事?本宫问的是……”端木皇后开始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说到一半忽然手一抖将手上拿着的一串菩提珠子摔到了地上,啪的一下就摔断了,一颗颗的菩提珠子满地的散落。
嘉宁缩了缩脖子,闭着眼点了点头,“对,就是齐旭,那个孩子是齐旭的。”
再之后久久的没有再说话,太子齐衍和三皇子齐和来的时候,就看到了里面死静的空气,和对着他俩使眼色的嘉宁。
“进来吧。”端木皇后说,“茗溪,你去外面守着。”
“是。”
这之后说了什么外头没人知道,过了大概有两个时辰,茗溪才再次听到传唤。
别的不清楚,而嘉宁收获的是一本佛经,需要在五天内抄上十遍交上来。
天依旧很蓝,风依然是春风,走过御花园的时候看起来也还和平时差不多,嘉宁却连一朵漂亮的花都懒得折。唯一松了口气的是,不需要他们几个去愁那事了。
……
大概是看着苏于渊他们明显是外来的,老妇人还是说了原因。
说是这地方原本在她刚嫁人那会儿虽然不算是十分的繁华,但是却也算是不错,但是后来上头来的父母官若是想做实事儿,没多久便各种原因的没了人。而留下来的,都和当地的大姓脱不开关系。
她老伴和儿子儿媳妇走之前,便是说上面派人来探了,然而帮忙打掩护的时候,却一个都没回来。
她说到这,苏于渊哪里还不知道这个老妇人看出了他们的身份?而看着她真情流露却一点怨气都没有,心里也不由得觉得有些触动。
但是触动归触动,苏于渊出于谨慎并没有告诉老妇人自己的真名,只是将问路的人设做到了底,走之前留了足足二十两银子。
消息似乎打听的差不多了,然而苏于渊却心里依然的在不停地思考。若是当地的大姓有能够影响到当地的父母官,他是信的,然而若是说当地的大姓搞什么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不愿意顺从的父母官都没了命,这就显然的不正常了。
更何况甘泉县这个地方并不算什么旮旯拐角的特别偏远的地方,若是真的要肃清,也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情况。
而路边的白骨,显然之前太子殿下来赈灾的效果并不是很理想,甚至灾银和粮食所在的地方,恐怕也不全是真正需要的百姓。
从边上打听已经没有什么用了,就在袁佳和龚千以为三个人接下来的行程应该就是那个文曲星庙,甚至做好了正面刚的准备。却不想去还是去了,竟然走的是老妇人说的绕路的路程。
“为什么还要走小路?”袁佳有些疑惑。
苏于渊对自己病弱书生的人设十分敬业,轻轻地咳嗽了下,深深地吸了两口气才说,“既然问了路自然要跟着路走,不然谁都知道我们是要去干嘛的了。”
袁佳点了点头,眼睛里有些茫然。他是个武夫,脑子里没有那么多弯弯道道,“咱们去文曲星庙做什么?”
苏于渊勾了勾唇角,眼神闪烁着锐利的光芒,“文曲星庙自然是拜文曲星君了,明年本公子可是要去科举的,拜拜文曲星也算了了心愿。”
袁佳听着奇了怪了,这苏状元怎么还在装,这里不就是他们三个人吗?感觉到了不对劲,自然也就又检查了一遍周围,这已检查,就检查出来了。附近是只有他们三个人,可是稍微远一些的地方,零零散散的视线关注的足足有十几个人。
袁佳虽然平日里喜欢以力破巧,然而却也不是没脑子的,十分自然的就接着演,“公子的身体不好,可要坐下休息会儿?”
苏于渊借着坐着的时候离的近,咳嗽的时候手又捂着嘴,小声的说了句,“我怀疑程宁程校尉他们就在这文曲星庙里。”
袁佳和龚千像是什么都没听到,递水的递水,轻轻拍背的拍背。足足过了大概两个时辰,盯着的人才少了一半,这不像是盯什么危险分子,更像是只要是外地人都盯着的排查。
而这般慢慢的走了大半天,文曲星庙才终于近在咫尺了。
第54章 借宫 ...
不知道该怎么说, 嘉宁已经很久没有被罚过抄书了, 这次母后又是真的生气了,她哪里敢和以前一样让折春揽夏临秋谷雨帮忙写?
心想着反正不过十遍, 以前又不是没有抄过。然而真的开始写了的时候才发现, 要是想要在五天时间写完十遍,那就得一天抄完两遍。
而一遍佛经, 显然不多不少正巧一千字。她抄的时候第一遍很顺畅, 第二遍手腕子便有些酸,不由得想起了自己重归十五岁时候第一次找借口接近苏于渊的时候。
那时候她也是说让他抄书,那么厚的一本,七天时间, 甚至中间都还有在忙其他的事。嘉宁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泛起了一阵又酸又甜的感觉。
那本诗集她原本仅限于看过, 部分的会背, 而苏于渊超过的那本翻来覆去的的看了好多遍,竟然大部分的都背过了。
她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将抄佛经用的笔放下,“临秋, 帮我揉揉。”
四个丫头里,临秋最细心手最巧,这按摩起来也是她最舒服。没一会儿手腕酸软软的感觉就消散了, 慵懒的打了个哈欠打算休息一会儿。
“有什么消息嘛?”嘉宁问。